睁开眼睛——
面前,迷迷茫茫的白色浓雾。
又是回到了这里么?
陈容与看向四周,心下几乎是第一时间地就给出了判断。
感觉,自己似乎在这里,睡了很久。
“你醒了。”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她利落地反手向着后处扣杀而去——
却没有想象中那般的容易,招式被轻易地反解开,甚至于被对方反扣住了手腕。
“这般的警惕性,勉强,合格。”身后的人似乎轻轻地笑了一声,语气慵懒而又透着不自觉的傲慢。
那人手上一带——
转过身,直接就撞入了对方的眼睛——
!!!
看清的那一刻,陈容与彻底怔住。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面前的人,分明,就是她自己!
“很惊讶么?”看着她,女子些微地勾起唇角,提步,走到了她面前,抬手,扣住了她的下颚,迫使她看着自己,“不必觉得讶异,这就是你。”
“我就是你。”
“……”陈容与蹙着眉头。
自己的梦境,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毕竟是完全精神体进入,你现在没有想起来,也是正常,”女子笑得妩媚,却是愈发凑近,最终,停在她的唇畔,轻声吐息,“这一切,你都会忘了的,所以,不必害怕。”
!!!
意识瞬间空白。
她她她,她,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又说这是自己的不知名的女人,居然,吻住了自己?!
“唔——”陈容与几乎是本能地就想要反抗。
“嘶——”对方似是觉察到了她的抵抗,锋利的牙齿利落地就咬在了她的唇瓣之上,口腔中,蔓延开的血的腥气。
疼痛下,她下意识地松口——
于是,这瞬间的空隙被对方得逞,舌尖裹挟着寒凉的味道流窜在她的唇舌之上,点燃起每个敏感的神经末端。
意识逐渐变得空白,身体的气力似乎是经由着口腔不断地从四肢百骸中流出,几乎都要站立不稳。
倒在了细细的臂弯里,那人幽然的声音回响在她的耳畔,低声:“这一切,就都忘了罢。”
“……”彻底阖上了眸子。
“陈相,陈相,陈相!”耳边似乎不间断的,烦人的聒噪声。
他猛地睁开眼睛。
“陈相,你终于醒了?”林恺眨了眨眼睛,认真问道,“你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么?”
“……”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头也疼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着了凉,托着额头,他开口,声音几分涩意,“我这是怎生了?”
“陈相,你也太不注意你的身体了罢。”林恺叹了口气,起身,从旁处的桌子上端起一碗汤药,随即再在床榻边坐下,温声道,“我们都知道你这些日子跟着处理圣月的事情辛苦,可也不能这么耗着身子啊。要不是那个叫,叫什么来着,哦对,克桑,要不是那个叫克桑的人同我们说明了情况,你这是还打算扛着多久?”
“克桑——”喃喃着这个名字,记忆里像是忽然有什么碎片划过,陈容与合上眼睛,想要试着去努力回想。
是了,他现下是奉着容国出使者的身份,来到了伽云,并且,同那位舒明帝达成了一致,保留当地的信仰正统,以和平方式将伽云彻底并入容国国境。
昨日——
昨日是圣月的最后一夜,似乎,是发生了什么——
“舒明帝呢?!”陡然反应过来,抓住面前林恺的袖子,他急切问道,“舒明帝怎生了?”
被他这般的反应给吓了一跳,林恺差点就没端稳自己手里的汤药碗,心翼翼地拿住,这才抬眸,对上面前人急切的眼神,眨巴眨巴眼睛,道:“他昨夜就成神离开了。”
“成神?!”陈容与蹙眉。
“是啊,差不多所有来参加圣月的人都看到了,就是在山脚下,城里的人也都看得清楚,”林恺点点头,继续道,“他说要伽云子民归入我容国,然后就离开了。”
“……”收回视线,垂着眸子,消化着方才林恺的这些话,陈容与若有所思。
事实上,随着他的这番话,心底也自然地浮现出了相关的记忆。
却是,就是如此。
可是——
隐隐约约的,却觉得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体。
所以,到底,是什么呢?
和这位已经成神离开的舒明帝,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陈相,你还是别多想了,赶紧把这碗汤药给喝了罢,”林恺关切道,“下处传来消息,帝京处派出的军队已经快要到了,是明予将军率队。明日,可是要陈相你出面去接洽的。”
“明予?”闻言,将自己从那些纷繁复杂的思绪中抽出,陈容与立时抬眸,看向他。
林恺点点头:“舒明帝成神离开后,现下王宫的事体,都是由克桑在代为管理。他说,若是待你醒了,服下药后,休憩稍许,有要事请陈相你去一趟初微宫,共为商量。”
“……我知晓了。”陈容轻叹了口气,接过了他手里的汤药,仰首,一口饮尽。
意外的,不同于先时曾经服得的那些汤药,意外的盈口,甚至于还带着丝缕的甜意。
一碗入肚,倒是觉着身子似乎也热了起来。
“这碗汤药,谁开的方子?”陈容与看向林恺,问道。
“克桑让人煎的药,方子,说是舒明帝之前亲自开的。”林恺马上回答道。
“……”定定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这个空碗,陈容与些微蹙起眉头。
良久,他仰首,望向外处,轻声,却也不知道是在对着谁说,只是淡淡的一句:“是么?”
初微宫。
“您来了。”看到他走入,克桑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对着他毕恭毕敬地行礼。
陈容与微不可察地挑眉。
在伽云,这是对着君王才会有得的大礼。
“我不是伽云之主,你不必如此。”在他对面坐下,陈容与抬腕,动作从容优雅,碧青色的茶水便缓慢流泻而出,倾落在玉杯之中,望着这杯茶,他极是淡然地道。
“帝上成神离去之前,曾经有令于我,今后,这伽云国政,尽数都交到容国手中,当下,便是愿得我能好生辅佐于您。”克桑依旧低着头,并没有抬头看他。
不置可否,陈容与轻轻地低笑了一声:“既是如此,那你便将头抬起来说话。”
“允。”克桑答言,随即,果然照做地抬起了头,定定地望着他。
“这些日子随着他一道,我也算是闻得了不少关于伽云的政体分别。”陈容与望着他的眼睛,淡然道,“你们伽云,既是而今要入了我容国之政,自然,那些不合的旧规矩,可就都得悉数改了。”
“允,克桑谨遵。”他认真地点头。
些微地摇晃着杯中的茶水,陈容与眼眸中的波光似是随着一道流动着。
伽云,这百年来的分立制度,当是要好生改改了。
他些微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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