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
却不是完全昏暗的一片,周处镶嵌着几颗发着些微光亮的流光珠。
随即,就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密密排布着的棺材。
“……”楚誉倒不是很惧怕,但还是皱了几分眉头。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为着他体内可能流着的部分神族的血,本能的,就觉着这里——
很不舒服。
像是有很多人在同时注视着你的感觉。
而且,这些棺材,排布得也很特别。
最里面一圈,都是金属质地的棺材,围绕着中间的圆心,分别列了十三具棺椁。金、银、青铜,还用了些别的什么。每一具的棺椁材质似乎都不是完全一样的,隐约能辨认出来各自的不同。
挖了一条沟,其中流动着的,似乎并不是水,而是什么泛着光泽的物质。
往外一圈,则是玉石类的棺椁。有的是明显的玉,有些则是石质,又都是分明不同的。稍微清点了一下数目,一共二十七具。
也是一条圆形循环着的沟槽。里面盛着的,大抵就是水了。
最外面的,也是范围最大的一个圆圈,一共是四十一具不同木质的棺椁。
陈容与没有在其间走动,而是停在原地,片刻,方开口道:“楚誉,你可看出了什么?”
“最里面的一个圆,所设列着的各色棺椁都是是金属类;然后,往外一圈,则是玉石类;最外面的这个最大的圆,却又都是木质的。”楚誉扣着下颚,若有所思,“十三,二十七,四十一。这是什么意思?”
“……”安静听完了他的话,稍许,陈容与忽地叹了口气,抬首,沉声道,“不曾想,居然还真的有人,做出了这般的阵法。”
“什么?”楚誉看向他,好奇道。
“水玉简知道么?”陈容与直视着他的眸子,轻声道。
“你指的是那作为占卜之用的水玉简?”楚誉挑眉,“不过我记得水玉简不是只有四十一支么?”
“不,这只是今人以为的罢了。事实上,最为正统的水玉简,一共是有八十一支。排布时,从内到外,共有三圈,分别名为‘恒’、‘盈’、‘启’。如今的许多占卜人,根本就不知道这‘启’圈的内容,所以,通用来也就是这里面的两圈,也就是四十支。”陈容与沉声,“而这些棺椁,就是排开成了这个水玉简的最初模样,也就是‘为镇’。‘为镇’,和它的这个名字很相似,就是代表着绝对的镇压和静止。所有占卜最开始的,都是从零衍生出去。这些棺椁里面,想来,都是安放着各人的尸首。而且,为着这个阵法的效力,最初一定是将活着的生人放入其中,等到他们死亡后,灵魂也不能沿着黄泉回归冥界,而始终被封在这里。如此一来,就会积蓄起长久的怨气。一旦有人轻易闯入其中,并见此起意破开了棺椁,或者移动稍许——”
“‘为镇’就会被破开,这些棺椁就不会再处于静止的状态。那些人的命运,可想而知。”
“行尸?”闻言,楚誉稍许地蹙眉。
将活人困死在棺椁中,还用这种特殊的方式锁住了人的魂魄,这个安帝——
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冷血疯子。
“在这个拟出了‘为镇’的阵法里,这些棺椁里的人,只怕,面容也都还没有改变,估计出来了,看起来的样子,和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陈容与看着他的面色,轻笑一声,为着开解气氛,故意调笑道,“说不定还有长得很是好看的呢。”
“可是,如果要往前去,我们就必须要经过这里,”楚誉看着他,无奈地开口道,“这种时候你就别调笑我了,还是想个不惊动他们,我们能平安过去的法子罢。”
“要过去的办法倒是有,不过,想要不惊动他们,就要看你的本事了。”陈容与轻笑一声,“这个阵法里,金木水火土这五种元素,你觉得,可齐了么?”
“金木水火土,金属、木质、玉石棺椁,还有那沟槽里的水,所以,还缺少火元素么?”楚誉看向他。
“你忘了这里是哪里?”陈容与挑眉。
“中川——”楚誉下意识地回答,随即也不由笑了起来,“是我一时间犯傻了。”
中川山,本就是天火山,这里虽然并没有直接的火元素,但是,这整个大环境,却是最不缺少火元素的。
“五种元素尽数汇聚,五行成格,又是拟出上古水玉简这般的‘为镇’阵法,”陈容与轻声似叹,“这些棺椁里的人,只怕他们积留的怨气,一旦阵法被破,释放出来,足够将这中川山上所有的生灵都尽数毁绝。”
“这处众所周知的莲妃墓,虽然入口处设了机关,但并不是特意刁难,和历代的帝王墓相比,也不算是特别见巧的,经验丰富的内行人想要找到,也不会是什么难事。而想要近来看方才那处长廊上的光景,怕也确实是也有不少后来人进来过,”再度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陈容与微微翕动鼻尖,感受着空气中的气味,轻声叹道,“但是,估计他们都是被这处‘为镇’里的行尸给尽数吞没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其他的盗墓贼来过?”楚誉挑眉,“我跟着你走了一路,怎么就没有发现什么人留下的痕迹?”
“这就不是你现下所要关心的了。”陈容与瞥了他一眼,些微地勾起了唇角,随即再度将视线转移回面前这许多的棺木上,目光微沉,“借助天时地利,设下这样毒辣的阵法,这位安帝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人。只要有这个阵法在,这中川山上,只怕依旧会是这般模样。”
“你想把这个阵法彻底破坏掉?”楚誉立时明了了他话下意思,饶有兴味地挑眉。
“现在还不行,”陈容与沉声答言,“想来这莲妃墓,就是靠着这处阵法提供的源源不断的力量。天炎焰莲,双夜紫莲,昙月水莲,需知这些可都是世上难得的奇葩,彼此生长所需的环境都极为苛刻,至纯的天地精汇最是必不可少的,且要求也尽数不同。这里虽然通气,说明和外界有一定的空气流动交换,但是,总体说来,还是隔绝外界的一处地方,是不可能接受到阳光雨露,日精月华的。可这个安帝,却能在这样的条件下,把它们同时种于这处墓中,其中所需要的天地灵气的来源——”
“你以为,会是什么?”
陈容与勾唇,看向他。
楚誉些微一滞,随即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答道:“你的意思是,就是通过这个阵法?”
“我想,即便是今人,估计也想不到这样的法子,”陈容与说着,颇有些感慨,“敢这样做,这般的魄力和胆量——呵,这位安帝,若是他还活着,我倒当真是想见上一面。”
“……所以,究竟是什么法子?”楚誉决定转回正题
“我让你挑一把好的剑用来防身,你带的,何许名头?”陈容与看向他腰间配着的剑。
“你说要挑有年份的古剑,我就特让人找出了这把‘月耀’来,”提及此,楚誉语气间显见的多了几分得意之色,“如何,可还足够么?”
“月耀,神兵利器,排名前二十的名剑,今日的情况,应当是足够了,”打量了一眼,陈容与点点头,“这里设置的阵法限制多,我们用不了轻功过去,就只能靠这剑了。”
楚誉不解。
“脚不能落地,以剑为支撑,尽可能的,不要惊动这里的棺椁,这般过去,就不会有事了。”陈容与说得很是淡然。
“用剑来支撑?”楚誉眨巴眨巴眼睛。
“你的月耀,我的星坠,都是上古之物,足够暂时隔绝掉我们接触阵法时带来的扰动。”陈容与抽剑出鞘,看着自己手中的星坠,轻声,“我估算距离,以剑身为支撑,大概需要落地七次。以你的身手,问题应该不大,但是,记住,一定不能触碰这些棺椁。”
“……我明白了。”楚誉点点头,面色也沉静下来,走至他前处,“那就我先来试一试好了。”
楚誉出剑,微深吸了一口气,看准那一处出口,跃步起身,向着阵中而去。
“叮——”第一次剑尖落地,全身的重力都积压在剑锋上,反弹,带来第二次向上的力量。
两次,三次,四次,五次,看样子,楚誉需要的次数,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少,只要再一次,就能够顺利地过去了——
“嘭——”
然而却不知是不是就因为快要过去了,楚誉一个劲道没控制好,直接摔在了地上。
还是那种毫无形象的摔法。
“楚誉——”陈容与大惊,下意识地就要上前。
……
意外地发现,这些棺椁,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不是,这什么情况?”楚誉拍了拍额头,又揉了揉下巴,像是摔得有些晕。起身,看了看周围的情势,这才注意到自己现下就处在这个阵法中,想及之前他说的那些话,顿时就有些懵。
“你先走出去试试。”陈容与蹙眉。
“哦。”楚誉下意识地提步,毫不受阻地就走了出去。
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在出口前站定,楚誉对着他摆了摆手:“容与,该你了。”
“……”
不对,楚誉方才那样子的动静,按理,这些棺椁早就该动作了,可是——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难不成,真是楚誉所谓的神族血脉在暗中庇护着他?
陈容与想着,不免几分失笑。
罢了,能平安过去便好,又何必在意这许多呢。
“我来了。”冲着那处的楚誉点点头,陈容与看准方向,起身。
很顺利,几乎没有什么问题,眼看着也是要最后一个点地就可以过去了。
!!!
像是忽然间有什么在强烈地干扰着思绪,脑子里顿时感受到下意识的一股刺痛。
身体一瞬间无法自如动弹,一时不稳,眼看着就要摔下去。
精神扰动,这个阵法,居然还设置有精神这一元素的阻碍么?难怪方才楚誉会摔倒,想来,也是为着这个缘故了。
还真是低估了这位安帝啊。
一瞬间,各种思绪悉数涌上脑海。陈容与不由苦笑。
“容与!”看到他身形不稳的那一瞬间,楚誉的声音,同时的,在旁处响起。
没有预料中的坠地的疼痛,熟悉的,清凉的气息。
楚誉。
他睁开眼睛——
入目,楚誉的面容近在咫尺。
直接,被抱在了他怀里。
他没有落地,而周围的棺椁,也没有丝毫的动静。
“呼,总算是赶上了。”接住他,楚誉长长出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定定地看了他片刻,陈容与忽地绽开了笑颜,“现在我或许有些相信,你流淌着神族的血了。”
“会不会其实是你想多了?”楚誉好笑道,“或许人家就是随便摆了堆棺椁在这里,结果遇上你这么个心思重的,一下子就想了这许多事头出来。”
“你要是真有这胆子,倒是把我放下来?”陈容与挑眉,抬腕,勾住他的脖子。
“……这还是算了,这种事情,万中之一的概率都试不得,”楚誉眨眼,抱着他走了出去,“我们还是赶紧去找天炎焰莲罢,这处墓穴给我的感觉,可真不怎么样。”
“走罢。”陈容与被他公主抱在怀里,看着他神色,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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