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离落缨提着个灯笼跟在后头,走的快也不是,慢也不是,着实为难。走着走着,就听邵姑娘忽然停下来道:“游大哥,我想跟你说说君仪剑易主的事。”
说得那游东天、离落缨的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游东天和她心意相通的道:“师妹,我若猜的没错,你应该是想送给后面的离落缨”可又不明白的问:“但是,为什么?没人比你更清楚这把剑所暗含的意义。”
离落缨忙了道:“邵姑娘,游大哥说的,不可能罢?” 转念又心想:“你明知这把剑意义非同一般,怎么可以随意送人?这不是明摆着推我进火坑嘛……”
“阿离,你先别说话”邵姑娘从未有过的认真道:“游大哥,你我两情相悦,山海不能隔;同样的道理,这把冷剑也已经代表不了我们彼此间的一往情深,你别胡思乱想,我对你的心意,始终如一。当初你送这把剑给我,是为表明真心情意,也就是说,现在这把剑已经完成它在你、我手上的一个特殊使命,该让它去找下一个使命了,发挥它最好的用武之处,实现‘次兵之志’运化成真。这招‘次兵之志’器术,除了已不在人世的‘卫黎’懂得运化之外,这世间再也没有出现过它的真面目,便是连我们师傅都没能掌握它。而身后的阿离,与其他的人极不相同。就说昨日在山中发生的事,我们都被隐罗狱的游魂镇住,随后阿离紧急赶到,你应也注意到君仪剑凭空靠近他罢,说明此剑与他有缘”邵姑娘顿了顿,索性摊明了道:“游大哥,说到这我也不瞒你了。其实阿离他已经懂得用五行流运化出次兵。次兵之术上说,运化出次兵之志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与剑长伴’;君仪剑是阿离第一次运化五行流接触到的剑器,送剑给他是让他今后‘与剑长伴’,试一试他能否化出‘次兵之志’。此法若能有效,那今后受益最大的就是双武庄了。至于无效的话,我们就当是给他一份因为在山中救了双武庄弟子的谢意罢,你说呢?”
听完这番话,游东天的思绪一时万千,但最为显著的想法还是:有此非凡女子为妻,当真是十辈修来的福分。他对邵姑娘的深情,远远超过了对君仪剑的拥有之心;当然,如果当初游东天太看重这把剑器的话,就不会把它送人了,如今也更不会有和邵姑娘鸳鸯双栖蝶双飞的羡煞旁人之情了。
只听游东天平和的道:“师妹,宝剑是你的,如何处置,就随你意愿了。而且,我在当初送给你时也早已明说处置权在你不在我。你今晚这一番大义言论,再次让我刮目相看了。师兄佩服!不仅仅是送宝剑给友人,还可能令双武庄的次兵术再上一层楼,不说别的,单是始终为双武庄着想这件事上,师兄的心思就远不及你。邵儿,真当三生有幸与你相识相伴,往后余生,游东天奉陪到底!”
离落缨不好意思的在后头说道:“邵姑娘,游大哥,我先打断一下你们的浓情蜜意。华兵前辈铸造的九柄剑器,每一柄都是珍贵的无价之宝。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给我了,真的是暴殄天物,而且这又是你们的定情之物,意义特殊,我怎么都不会厚着脸皮收下的;还有,好好的一柄宝剑无端端送给外人了,要给你们的师傅知道,不知会受到怎么样的处罚,我阿离真不敢要。所以啊,你们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好好自个收着,啊。”
邵姑娘提着灯笼转身向后,微微严肃道道:“阿离,刚才的话是不是想要我再说一遍?身为一个七尺男儿,就必须有决断之力,该拿便拿,何须如此啰嗦!你要再推脱,我可就说你了啊。若是说也不听,那就自己下山去罢!”这话让场面沉默了会,邵姑娘又苦口婆心的道:“阿离,你也知道自己不同于常人,这一点如若发挥的不好,只怕会泯然于众人。想想小伶他们,还有周大伯,都希望你能做得更好,我也不例外。所以,收下这把君仪剑罢。”
离落缨想也没想的坚决道:“邵姑娘,你说我刻板也好,不通人意也罢,我就是不收。”
邵姑娘怒恼火攻心:“你!!”
游东天忽有一计道:“阿离,既然你不肯无故收下,那就当作我们借给你的,到需要用的时候,我们就想你要回,如此好罢?我与师妹相识以来,从未看到她这般生气过,既说也不是,骂也不是,还能怎样呢,千万别到头来不欢而散。”
邵姑娘毅然道:“居然还要一个堂堂双武庄大弟子来劝你,真有你的!你不要,就拿去扔掉!”‘乓’的把剑甩到地上,“游大哥,让你受气了,我们走罢。”扭头就拽着游东天快步走了。
对待此事一根筋的离落缨这下是真傻了,邵姑娘果决的脾气他不是没领教过,但是真不愿意收下这剑器;就冲着宝剑的特别意义,有点真性情的人都不会收下。可邵姑娘偏偏要如此,没办法,纠结的他只好捡起来,以妥协的语气道:“邵姑娘,等等带我下山。这把剑我就先帮你们拿着,什么时候想要,随时拿回啊……”
前面的两人心有灵犀的停下脚步,只听邵姑娘似有开心的道:“知道了,你要不要回药房里拿点什么?”
“我除了这一身衣服和病症,什么都没带来。不过,虽然只是下到山脚,也得去跟溥大夫、小吴辞别一声。”
“那也好,你在这里还多亏了他们的悉心照料,不能不辞而别。你也别耽误太久,我一会准备好一些日常吃用的东西,就在山门那等你。”
“行……”
他一回到药房,就给那溥大夫知道,大夫忙从寝室里出来,略有急色的道:“落缨呀,刚你走后不久,就有一个杀气腾腾的女弟子拿剑来找你,说着满嘴的不堪之语。我问她什么事,她说要找你报仇!原来,你在反抗中杀死的那名新来弟子,是她非常要好的朋友。我为了不让她胡作非为,就说你连夜偷偷从药房走了,她才善罢甘休。这件事给你提了个醒,今后不可在双武庄里随意走动了啊!”
离落缨正儿八经说道:“溥大夫,我杀死的那个平添,还有你说的女弟子,他们来双武庄是找我报仇的;所以,我在这里是待不下去了,过来是向您道别的……我,多谢您,还有小吴连日来的辛劳照料”‘哐’的一声,突然就跪了下去“离落缨无以为谢,唯有诚心一拜!溥大夫,真心谢过!”
溥大夫急得一把扶他批评道:“起来起来……不知男儿膝下有黄金嘛!你怎么也是和钟姑娘一样,如此就轻易跪人……”待他起来后,大夫继续道:“阿离兄弟呀,你在这个无亲无故的地方,能去哪里啊?”
“邵姑娘让我先到通县上找点事做;往后若是有可能,我就去找阿雨他们。反正我是留不得双武庄了。”
“如此也好。阿离小兄弟,听大夫啰嗦一句话,今后遇事万不可像今天这般鲁莽啊!”
“知道了,我一定牢记。邵姑娘还在等着我,我走了,您多保重。”
“去吧去吧……”溥大夫望着转身便走的离落缨,烛灯下这个命硬死不了的背影,让他心里有种莫名的感慨。
提着灯笼走出去,快到山门时,见邵姑娘还有游东天拎着、背着几个装满东西的包袱站在路间等他,不好意思的道:“这么快,邵姑娘,久等了;怎么拿这么多东西。”
邵姑娘道:“我也是刚到。这些都是你五天的吃用,都是些能存放得较久的五谷杂粮和瓜菜。当然,还有一顿肉。但吃完这顿肉,今后想要再吃,你要自己想办法了。”
离落缨惭愧道:“邵姑娘,真的是麻烦你了;不过,就这一次。过几天我身上的伤也应该好的差不多,就不要给我送吃的了,我自己进山去打些野货,怎么都能熬到阿雨他们来。”
“没想到你还会打猎。”
“懂得一点,我们边走边说罢。”
“我们不从大门走,我只是让你在这等着,从小路下去。”
离落缨乖乖‘哦’了一句,接着道:“邵姑娘,我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一回……”
“什么事,说罢。”
“若是双武庄的剑室被偷袭一事查到了什么苗头,能否让我知道一下?”
“可以是可以,但双武庄的事本应与你无关,你得要告诉我原因,为什么要关注这件事情?”
“我想知道‘平添’是不是长阳会的底细;是不是他带来的偷剑消息。”
邵姑娘一下反问道:“只有这两个原因么?”
离落缨有点尴尬的语气道:“呃……双武庄里的内应、底细是不是长阳会的人,还有隐罗狱;他们把剑偷走是为了什么,以前怎么不偷,是否会继续去偷其他帮派的剑。你们师傅,沈庄主会怎么应对……”
游东天忽然道:“阿离,你想知道的还真不少!”
离落缨仍尴尬道:“我本来不想说的……”
“我的意思是,若不是我师妹拦着,定要将你这个人才拉进双武庄!”
他谦虚一下:“人才可不敢当,倒是莽夫一个……”说说笑笑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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