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剑英雄传》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4集:众夫嫉余之鎏鬓,谣诼谓吾以善媚
卷壹◎蓝月谷婚礼
☆☆一叶师太持拂道:“对极。诸位远道而来拜奠家师,本座实感戴德,今天大家齐聚翠云峰也算是缘份。正如法济所说,武林盟主之争暂且搁置,待杀了大魔头秦问天,再定夺不迟。”
泰山派掌门傅始山道:“嗯,可以。咱们七派干脆就在这儿约法三章,歃血为盟,谁能亲手除掉秦问天这个武林败类,谁就当选第二十九届武林盟主,你们看何如?”
各派众人应声道:“好,傅掌门此言正合大家心意。”傅始山接着补充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咱们此去玉龙雪山,只消对付秦问天一人,他的家眷本无罪恶,应当区别对待。”
无悔禅师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一叶师太见少林寺同意出征,不禁大喜,遂道:“明月宫杀了敝派一端师妹,邙山上下皆对其恨之入骨。今少林、泰山、名剑都同意剿除恶匪,但不知崆峒、昆仑、点苍三派有何异议?”
崆峒掌门飞虹子道:“贫道还是那句话,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
一叶师太道:“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飞虹子,你真会明哲保身。”
飞虹子道:“不错,秦问天曾对崆峒不薄,要我在他背后捅刀子,我下不了这个手。”
一叶师太撇开头,对昆仑掌门道:“增城子师弟,那你的意见呢?”
增城子道:“七派掌门之中,在下年纪最,见识短浅。且昆仑派就我一个孤家寡人,门下又无弟子,我去与不去都无关痛痒。但傅师伯刚刚说谁能杀了秦问天,就当选武林盟主,我双手赞成,毫无异议。”
一叶师太道:“嗯,好。不过师弟刚才之意,还是不肯与我们一道远征雪山咯?”
增城子一边细细品茶,一边淡淡说道:“正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却说七派之中,唯有点苍派尚未支声。一叶师太见纯阳真人一字不语,颇觉奇怪。问道:“纯阳真人,你和秦问天同属南诏国,私交甚厚,汝该不会也效仿崆峒、昆仑两派,打退堂鼓罢?”
出人意料的是,纯阳真人道:“非也。武林正道如同一泓清流,若是被一股恶水给搅浑了,大伙都没有宁日。秦问天在第二十九届长安盟主大会上连杀上官雁北、一端师妹,又伤了少林的法济师弟,这样穷凶极恶之徒岂能轻饶?若不将秦问天加以正法,以后肯定还会死更多无辜之人。长痛不如短痛,应该去玉龙雪山算算昔日旧账不可。”
一叶师太听后,正要褒奖赞扬,只听上官宏插嘴道:“纯阳师侄深明大义,甚慰我心,老夫代表泉下犬子向您万分致敬。”
纯阳真人捏诀道:“无量寿佛。上官师伯忒是客气,除魔卫道乃是正派本份,令公子惨死在明月宫手中,贫道很是痛心疾首。”
一叶师太高呼好极了,说道:“今日我们邙山、少林、泰山、名剑、点苍五派歃血为盟,不杀秦问天,誓不为人。”说完,让座下大弟子秋月娥持碗上来,五派掌门滴血盟誓,不在话下。接下来,五派一致同意除去明月宫八大门派的头衔,并下了战书给明月宫,相约明年夏至时节决战玉龙雪山之巅。而崆峒、昆仑两派掌门自知没有颜面,匆匆忙忙告辞,率领弟子离开了翠云峰。此事暂且不提。
却说信鸽执书飞山过水,来到玉龙雪山明月宫。教主秦问天得信,看后哈哈大笑道:“中原的一群乌合之众竟敢来捋虎须,吾必生擒之。”
又过了一月,纯阳真人从邙山回南诏点苍山,顺道到玉龙雪山来拜宫,秦问天请纯阳真人礼洽入席。两人坐定,纯阳真人惊嚷道:“秦老弟,汝祸事了。”
秦问天故意道:“哦,我有何祸事?还请纯阳师兄言明。”
纯阳真人疑惑不解道:“难道你没收到那封五派战书?”
秦问天十分不屑道:“嗬嗬,收到又能怎样?纯阳师兄,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吃里扒外,居然伙同邙山、少林、名剑、泰山,革去我明月宫名门正派的头衔,欺辱于我。今日你还有脸上玉龙雪山?先吃我一枚雪花神针。”言毕,从袖口捞了柄“雪花神针“,欲刺纯阳真人于席间。
纯阳真人大呼冤枉,说道:“联名下战书,只是贫道的权宜之计。我其实是想看四派究竟有何确实举动,从而好禀报老弟您呀。”
秦问天甩袖啐道:“哼!你会有这么好心?”
纯阳真人道:“是矣。点苍派与明月宫同属南诏国,血浓于水。我不帮你?还能帮谁?”
秦问天想了一想道:“说的有理,点苍山与明月宫素来同气连枝。纯阳师兄仁义无双,本座刚才只是故意使针相吓,汝切莫见怪啊。来,请喝茶。”
纯阳真人道了声谢,接着抿了一口道:上月重九日,贫道到翠云峰拜祭一玄师太。回来时,途经邙山山脚的何三酒馆,偶尔打听到名剑山庄最近将有大的动作。”
秦问天饶有兴致道:“哦?上官宏那个老匹夫究竟有甚么阴谋?快快道来!”
纯阳真人见旁无闲人,低声道:“那些名剑山庄庄客说的不是很清楚,我只听到明月宫、张慕汐之类的话语。”
秦问天摸着钢须道:“决战雪山之巅尚有半年,没想上官老匹夫就已经迫不及待了。既然他想独自来挑战于我,本教随时随地奉陪。”
纯阳真人道:“老弟千万不可大意。上官宏老奸巨滑,若有难处,唯有一人能够帮你。”
秦问天道:“谁?”
纯阳真人道:“贤亭神侯孔老太公。”
秦问天绞思道:“就是上次主持长安盟主大会,那个贪生怕死的孔阁老?”
纯阳真人道:“正是。”
秦问天不屑一顾道:“孔太公乃一介文人,舞文弄墨尚且风流,他能帮我甚么忙?”
纯阳真人道:“江湖有谚,文不过孔太公,武不及无悔僧。老弟你虽然年轻气盛,孔武有力。但有些事情,却是用智不用力,特别是对付上官宏这只老狐狸的单独挑衅。”
秦问天若有所思道:“嗯,兄长此语倒也点醒了我。四大门派皆是中原翘楚,若我和他们硬拼,实属不智。那好罢,我明日亲自启程去长安,问问他老人家如何拒敌。”
纯阳真人道:“别介。孔太公已经卸甲归隐,现在已经不在长安。”
秦问天问道:“那他人在哪儿?”
纯阳真人道:“洛阳邙山脚下的柳叶湖,听说他老人家每日钓鱼放鸭为乐。”
秦问天道:“好极。如有闲暇,我定去拜会,多谢纯阳师兄指点迷津。”
这时,有两南蛮人进到殿来。一人不男不女,身着彩衣仙裙,抹胭脂水粉,肩上负着一只青鸾宝凤;另一人则是个喇嘛,肥短身材,头戴高帽,脖上围着一串大佛珠。
纯阳真人上前礼道:“贫道见过神魅赵先生、人屠段大师。”那两人也不还礼,赵隆眉尖声冷笑道:“纯阳师兄,前不久听说你去洛阳赴会,欲与邙山、少林、名剑、泰山四派组成同盟,意欲挑战本教。你今日还恬不知耻地来到我玉龙雪山,看我不将你击成肉饼,喂我肩上的青鸾宝凤。”言毕,欲挥动铁拳而来,正是一记《搪手拳》。
纯阳真人大喝一声道:“赵二弟且慢!你听我说,贫道没有和你们明月宫作对的意思。”
赵隆眉轻出红袖,怒道:“休想狡辩!你点苍派心向中原已久,与四派组成联盟,我们以后便不是好朋友。如果再见面,只能用拳头说话。”
纯阳真人苦笑道:“贫道所说的句句属实。我此来明月宫,就是与你们秦大哥商讨怎么对付四大门派。”
赵隆眉见秦问天在席上点头微笑,便知一切。连忙收拳道:“纯阳师兄,弟适才粗鄙鲁莽,还望你恕罪。”
纯阳真人道:“哎,这也不能怪你。换作任何人,都会认为贫道来者不善。”当天夜里,秦问天热情款待了纯阳真人。翌日时分,纯阳真人率领门人匆匆下了雪山,暂回苍山洱海。
至此以后,秦问天加强明月宫戒备,专等上官宏前来报仇挑衅。又过了一月,雪山附近未有半点蛛迹。赵隆眉有些不耐烦道:“秦大哥。纯阳牛鼻子的话不足为信,害我们干等了一月,依旧没见着上官老贼的一鳞半爪。”
段义宗在旁道:“赵二哥,我看未必。”
赵隆眉道:“呃,四弟有何高见?”
段义宗道:“阿弥陀佛。纯阳师兄就算在撒谎,对他有何好处?依贫僧看,明月宫与四派交恶,点苍派顶多只会持中立立场,两不相帮。就像与崆峒、昆仑两派一样,绝对不会为难咱们,还是再等等罢。”
秦问天捋须道:“嗯,段四弟此言有理。如今敌暗我明,名剑山庄怪我杀了他们的大公子上官雁北,这口气上官宏铁定咽不下去。”三人聊着聊着,只听雪山断崖边有人窃窃私语。秦、赵、段三人闻声,悄悄跟了上去,只见一男一女在雪山之巅幽会,男的道:“琴奴。你跟了教主夫人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想过要找个老实人嫁了么?”
琴奴道:“杨三哥,我这条命是夫人救的,况且秦教主也对我很不错,我舍不得离开他们。”
姓杨的道:“我可以跟教主大哥提亲,他一定会允许咱们的婚事。”
琴奴道:“你与教主是结拜兄弟,而我只不过是低三下四的野丫头,恐高攀不起。”
姓杨的道:“我杨奇鲲可以对天起誓,要一生一世的对你好,日月可鉴,苍天可表。”
琴奴道:“我知道你的拳拳心意。但如今名剑山庄对我教虎视眈眈,我不想因为儿女之情,因私废公。况且夫人已有身孕,我更加不能此时离开她。”
杨奇鲲道:“这并不矛盾。你我成亲以后,你依旧可以服侍夫人啊。”
琴奴愤懑道:“你真是个木鱼脑袋。南诏三圣,汝排第二,且又是秦教主三弟,地位尊崇,身份显贵。连我们南诏国主隆舜也曾三番两次邀你入伙,前途自是不可限量。而我呢,又无倾城倾国之貌,亦无经天纬地之才,我不仅配不上你,还会拖累你的。”杨奇鲲不假思索道:“我可不管,我看中的是你的善良、果敢。”
杨奇鲲顿了一顿,接着又道:“琴奴,你有我们麽些族女性的内在美,我杨奇鲲今生若是娶不到你,宁愿孤独终老。”
琴奴羞赧道:“杨三哥,你莫说这些肉麻兮兮的话。我今日从蓝月谷上雪山来,已经是瞒着夫人了。时候也不早,我要下山去了。”琴奴说完,掩面而走。
注释◎蓝月谷:蓝月谷位于中国云南丽江市,5a级风景名胜区。玉龙雪山东麓甘海子以北、云杉坪南侧的山谷之中。源自雪山冰川的万古冰雪消融之后顺着峭壁流淌而下,不断汇集为山涧、溪流,最终在蓝月谷上游深谷之中形成了清澈见底、甘冽无比的河流。
杨奇鲲不许,一把拉住她的玉手道:“琴奴,你就这么狠心么?为了你,我宁愿把我拥有的一切全部放弃,和你长相私守。”
琴奴挣扎不已,啐道:“你放手快放手啊”
杨奇鲲道:“我不放手,除非你答应嫁给我。”
琴奴道:“缘份的事不可强求,虽然我心中喜欢你,但我们地位悬殊太大。你是我南诏国的真豪杰,而我只不过是低三下四的贱丫头。就算我嫁给你,我心难安,你知不知道?”
杨奇鲲哈哈大笑道:“门当户对,那是中原大唐的规矩,我们南诏国可不吃这套,只讲究两情相悦。琴奴你怎么变的这般世俗?拒我于千里。”
琴奴娇泪如花,低泣含羞道:“喜欢你的女人在咱们南诏何止百千,你为何单单中意于我?”
杨奇鲲道:“我刚不和你说过么?我看中的是你的品德,并不是别的。如果你不答应嫁给我,我就从这子扇峰的断崖上跳下去。”琴奴见状,赶紧拉住杨奇鲲的衣袖,以防他真就做出傻事。
这时,秦、赵、段三人现身,秦问天笑对杨奇鲲道:“哟嗬!杨三弟,怪不得这些日子你魂不守舍,心猿意马。原来是与心仪之人相约子扇峰上。哈哈,哈哈。”
杨奇鲲、琴奴两人闻声,慌乱下拜道:“属下参见教主。”
秦问天连忙拉杨奇鲲、琴奴起身,并道:“两位快快起来。”待杨、琴稍定,秦问天接着道:“琴奴妹子,你呀怎么搞得像中原女子那样扭扭捏捏?极不爽快,这个我可要批评你几句。”
琴奴面泛桃花,羞涩不已。
秦问天转面又对杨奇鲲道:“三弟。汝谈个恋爱怎地瞒着我们呢?这好像不是你的作派。这样罢,咱们麽些族不像汉人,非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你们二人情投意合,今日大哥做主,你们两个人下月完婚。”
杨奇鲲听罢大喜,欢愉道:“多谢大哥成全。”
赵隆眉、段义宗在旁笑道:“老三,你子还真是艳福不浅呀。你快说,你甚么时候对琴奴妹子下手的?”
杨奇鲲摸着自己的一盘鎏黑秀发,傻笑道:“没几天,没几天呵呵。”
秦问天朗声道:“没几天就对了!一切都听我的,下月十五就在山脚蓝月谷“慕汐神宫”备好酒席。明日,我飞鸽传书请南诏国主隆舜、点苍纯阳真人、纯玉道长前来喝杯喜酒。”
杨奇鲲、琴奴两人再拜道:“遵命。”
月光匝地,转眼下月中旬。玉龙雪山脚下的蓝月谷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附近麽些族的村民全来捧场相贺;南诏国主隆舜、点苍掌门纯阳真人、以及纯玉道长匆匆赶来祝福。一时间,君民一心,其乐融融。当有诗为证:
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
与君为新婚,菟丝附女萝。
菟丝生有时,夫妇会有宜。
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
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
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
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
君亮执高节,贱妾亦何为!
待至深夜,附近族人纷纷散去;隆舜国主、纯阳真人、纯玉道长送上厚礼之后,亦请辞出谷。这时,月暖人间,谷中花香。琴奴在张慕汐的陪同下,静静坐于红烛婚房内。琴奴低喃道:“夫人,我怕。”
张慕汐笑道:“这有甚么好怕的?每个女人都会经历婚娶,除非你现在反悔了,看不上杨三郎。”
琴奴娇滴滴地道:“哪有?杨三哥年轻有为,深受南诏国百姓爱戴,是我配不上她才对。”
张慕汐不厌其烦道:“好啦,好啦,配不配的上已不重要。你们二人是教主赐的婚,况且杨奇鲲满心答应,你还有甚么好胡思乱想的呢?”
琴奴哦了一声道:“夫人,如今你有孕在身,还要为我的婚事担忧,琴奴在这里感激不尽。”
张慕汐道:“在我心里,我可没把你当丫鬟看待。你我情同姐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过了今夜,你便是杨家的人。”琴奴听后,鹿乱撞,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面容娇羞迭迭无限。
却说南诏婚礼与中原婚礼有所不同,新婚夫妇不需三拜九叩,也不需繁琐之数,仅需数名亲人朋友前来祝福见证即可;南诏新娘亦不用凤冠霞帔,也不施浓妆艳裙,只消装扮整洁有序即可。张慕汐见琴奴含情脉脉,笑道:“这样罢,本宫就不打扰汝之春宵,我去外面看看那些家伙们在干嘛。”
琴奴嗯了一声,依旧坐于床沿静候。
张慕汐推开房门,到慕汐神宫庭院张罗,只见众人皆散。丈夫秦问天正和赵隆眉、杨奇鲲、段义宗三人在猜酒令,个个醉眼惺松,面红耳赤。
张慕汐走上前去,对秦问天道:“问天哥哥,现已过了子时,你还纠缠着杨三弟不放,真个不晓事。”
秦问天醉醺醺地道:“夫人,你你莫相劝,今儿个真真高兴。我们我们弟兄四人难得相聚一堂,你你现在有孕在身,快快回去歇息歇息。心着凉。”
张慕汐不悦道:“你呀,就只知道喝喝喝,杨三郎的终生幸福却耽误不得。别的客人都已出谷多时,你们快快散了罢。”
赵隆眉在席上嚷道:“大嫂勿来多扰,今夕有酒今夕醉。过了今夜,明儿明儿想喝都喝不上了。哈哈哈哈。”赵隆眉刚一说完,连酒杯都拿捏不稳,呕吐不止。然后提了提神,接着和秦、杨二人碰盏笑杯。
席上四人,唯有段义宗是个和尚,戒荤戒酒,正在埋头嗑着坚果。张慕汐只好对段义宗道:“四弟,快快劝你几位哥哥。”段义宗呵呵笑道:“贫僧已劝了不止五次,雷打不动,缘知奈何?大嫂,我看你还是休劝,你现在身有不适,挺着大肚也不容易,快快歇息去罢。”说着,起身来搀张慕汐回慕汐神宫别院。
说话中间,“神魅”赵隆眉豢养的青鸾宝凤惊唳振翅,忽然躁动不安;“人屠”段义宗隐约感到有陌生人从蓝月谷口杀奔而来,遂对张慕汐道:“有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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