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剑英雄传》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1集:揭序曲裘甫起义,青龙寺盟主大会
卷伍◎
☆☆食过五味,上官宏与泰山派掌门傅始山好像在商议某事,只听傅始山道:“上官兄,女年幼,贵二公子上官雁南和女的婚事是不是有些急近了?”
上官宏道:“傅老哥,帆儿年满十八,韶华芬香,怎么能说急近?老夫当年生上官雁北时,还未满十八呢。今日群侠俱至,媒妁之言当省则省,只要我俩同意即可。”
傅始山顿口拙腮道:“呃,这这恐怕不妥罢?”
上官雁北不乐道:“傅师伯,您老别推三阻四的,难道是看不上我家弟弟上官雁南乎?”
傅始山强笑道:“岂敢,岂敢。名剑山庄威名遐迩,应该是我泰山派高攀不起才对。”言未绝,上官宏这才发现上官雁南不在席上,遂问上官雁北道:“北儿,你弟弟去哪里了?这节骨眼上,他怎么还到处乱跑?真是太不像话了。”上官雁北垂剑拱手道:“刚才还在这儿,孩儿马上派人去找他回来。”说完领了半批庄丁,下楼往朱雀街去寻。
良久,傅始山勉强应道:“上官老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愚兄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女帆儿同意与否,我就不得而知了。”
上官宏见傅云帆在侧,问道:“不知傅姐意下如何?是否认我这未来的公公呢?”
傅云帆忸怩不安,满目娇羞道:“我我不知道。”说完便往店外跑去。武林群雄见傅云帆脸蛋红扑扑的,不知发生了甚么事,都往上官宏看齐。上官宏接着向群雄解释道:“泰山傅姐与犬儿雁南有婚约在先,如今借着盟主大会之机,老夫替犬儿特向泰山派掌门求亲。”
群雄一听,皆思:“上官宏武艺卓绝,如果此时和泰山派联姻,实力将大大增强。若不此时巴结,恐日后他成为盟主,可能会挟私抱怨。”于是除了邙山派,明月宫以外,其余各派人众纷纷拍马溜须。
崆峒飞虹子说道:“恭喜上官庄主,贵公子上官雁南青春豪迈,傅云帆姐温柔闺秀,真是并蒂莲花,天作一对。”
一叶师太、一端师太不以为然,问上官宏道:“上官师伯,不知这门婚事是真是假?此事突然当面抖出,未免有些结党营私之嫌。”
上官宏不乐道:“两位邙山师太,婚姻之事岂有假的?更何况在众目睽睽之下,更不会以虚代实。”
一叶师太手持玉拂尘,正欲再讲。她七岁的徒儿秋月娥道:“师父,名剑和泰山联姻,盟主之位定是上官前辈无疑。”说着擅自作主,近到上官宏身前道:“恭喜上官爷爷双喜临门。”上官宏闻言大喜,笑呵呵地将一块麻花桂子糖塞在秋月娥的手心,夸赞她年纪,见识不凡。邙山派有人如厮,一定能显耀门楣。
一叶师太见状喝道:“月娥,你才多大?你懂甚么?还不给我速速退下。”
秋月娥委身道:“是的,师父。”
这时,少林寺法济和尚见傅云帆羞答答的下楼,叫了声:“傅姑娘,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乃人之常情,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傅云帆听了却没有回头,暂停脚步,伫足梯前。法济一个猴子翻身,倒垂在楼梯栏杆上,侧过一张脸,对傅云帆笑道:“名剑山庄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上官宏老前辈功高盖世。你若嫁给他的儿子上官雁南,正好是门当户对,神仙眷属。”
傅云帆听了不喜,娇嗔道:“法济师兄,你一个和尚懂感情么?你怎么就知门当户对、神仙眷属?若是我不喜欢上官雁南,咋办?”
法济摸着光头道:“感情这东西我是不太懂,但我从和上官雁南旧识,他的人品没话说,你嫁到名剑山庄绝对不会吃亏的。”
傅云帆见他全身污浊,时不时散发恶臭,连忙捂住鼻口。道:“算了,和你说也是对牛弹琴。”
秦问天刚与上官宏争吵,彼此不相愉悦,又听法济夸赞名剑山庄十分,唏嘘道:“少林寺的秃驴,简直就是个马屁精。”法济乍听了去,对秦问天道:“喂,大胡子,你刚才说谁是马屁精?”秦问天毫不掩饰道:“说的正是你。法济,名剑山庄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能够让你如此暖昧吹嘘?”
法济忍怒,从栏杆上摆正身位道:“佛门子弟讲究清修寡欲,不为物喜,不以己悲。就算上官老庄主给我金山银山,贫僧分文不取。我刚才之言也不是投其所好,只因“上有少林寺,下有名剑庄“。两派同在嵩山,如衣带水,彼此近邻而已。”
张慕汐是南诏玉龙雪山摩些族人,与中原嵩山有万里之遥,不懂“上有少林寺,下有名剑庄“是什么意思,冒昧问了一句。法济答道:“上有少林,指的是少林寺立于嵩山上;下有名剑,则指名剑山庄建在嵩山下。”
张慕汐哦了一声,故作笑颜道:“本宫还以为少林派的武功高高在上,而名剑山庄的剑法则是下下胚子。”上官宏见孔太公还在席上笑谈,只道:“张宫主请自重!你不要寻章摘句,污我山庄之名。”
张慕汐拱手道:“岂敢,岂敢。只因我们南诏明月宫首次来到中土,理解有不妥之处,还请上官师伯宽怠。”上官宏″哼“了一声,将袖子狠狠甩了下,不再搭理秦问天、张慕汐夫妇。
未几,法济将傅云帆搀扶着走向原位,劝解道:“傅姑娘你一个人跑出去不安全。来,听和尚一句劝,快先请坐。”傅始山见法济殷情切切,对自己女儿甚好,于是对无悔禅师道:“无悔师兄,你这个徒弟法济很是不错。”
无悔禅师只是苦笑,念了个弥陀,算是答话。
过了一会,傅云帆心情平复,眼神向法济道谢则个,嘴上却说:“法济师兄,你身上的味儿好难闻,熏死我了!下回请您换身干净些的衣物才好。”
法济来回嗅了嗅自己,道:“呃,真的么?我咋就没闻到哩?”
群雄见法济全身脏兮,料想他平日邋遢成性,不重仪表,身有异味再所难免。
上官宏慷慨解囊道:“法济贤侄,你们少林寺不会穷到连件像样的僧衣也没有罢?”说完将一锭金子布施给他,道:“快去街上买几件僧衣,好好浆洗自身。虽说“心即是佛,但身也是佛”。像你这般,佛祖定会怪罪于你的。”法济一万个想接,但怕师父无悔禅师怪罪,于是只是笑了笑,退了开去,回到少林本阵。
却说上官雁北好不容易找到弟弟上官雁南,领他上楼。众人看时,只见上官雁南文质彬彬,光鲜华丽;金翎玉玦,英气潇洒;疾走留香,端地人才。泰山派掌门傅始山对他这个未来女婿十分满意,暗捺喜色,微笑捋须。上官雁南见众位武林前辈皆在此,连忙一一道躬,言辞风度尔雅,十足神韵。
这时,孔太公问道:“上官世侄,你刚才到哪儿去了?”
上官雁南恭敬道:“启禀太公,刚才后生游历街景,感受长安千古之风去了。”
孔太公道:“嗯,很好!年轻人是该多走一走,看一看。不能只读诗书,不闻窗外。那我现在就考考你长安城的来历。”
上官雁南将手中折扇轻抚,道:“是。”随即对群雄道:“长安乃中原历史第一座古城,周文王建都于此,史称丰京;周武王将丰京扩建,改为镐京;汉高祖刘邦在渭水之南,阿房宫以北,修建“长乐宫”,之后又营建了“未央宫”;汉高祖七年,国都由栎yu阳迁移至此,因地处长安乡,故名长安,取“长治久安”之意。晋、隋至今,长安已是中原特大都市,物丰民富,友邦觐颜,乃天朝之西都也。”
注◎栎阳:古县名,战国时期秦国之都,汉初刘邦也曾短暂将栎阳作为都城。秦置,治所在西安市阎良区武屯镇官庄村与古城屯村之间。东汉废入万年县,唐武德初改万年复置。直到后来,将栎阳并入了西安临潼。
孔太公抚着山羊须笑道:“很好,很好。不错,不错。”
上官宏却对上官雁南喝斥道:“这有什么好的!名剑山庄乃武术世家,你身为山庄二公子,不学武,反学文,本末倒置,纯属无稽之人。”上官雁南听了,一脸的懵懂。
孔太公对上官宏笑道:“护国公且息怒,习武先习德,令公子是个可造之才,你刚才的话未免有些过激了。好了,时候不早了,老夫还要回皇宫面圣,呈诏点滴。”接着对八大门派群雄道:“各位远道而来,旅途疲惫,我就不扰了。”说完领兵沿着朱雀大道,回未央宫复命。
待到夜里,少林派、崆峒派、昆仑派分在二楼耳房安宿;点苍派以及明月宫暂居三楼厢阁;名剑山庄与泰山派下榻四楼花房;而邙山派皆是女流之辈,有许多不便,只能宜居顶楼月厅。傅云帆虽属泰山派,但也和邙山派同榻。
夜幕归尘,风月高歌。长安景色驳杂,灯火通明。少林寺无悔禅师彻夜无眠,正在谪仙楼大厅打坐念经。四更时分,弟子法清从二楼下来道:“师父,众好汉已然酣睡。”
无悔禅师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少林大敌当前,不消打扰众派休息。今夜你们护我左右,好生降魔。”
法清道:“是的,师父。但我刚才找来找去,却找不到法济师弟。”
无悔禅师睁开双眼道:“哎,法济凡心未尽,由他去罢。”说完又闭上眸子。不移时,法澈,法澄,法泽,法润也下到厅中,五人将无悔禅师围坐于圈心,呈五边形状。
罗汉堂首座法泽坐定,问道:“师父,上回在少室山收到一封匿名挑战信,叫我们到谪仙楼赴约,如今天都快亮了,为何还见不到人影?”
无悔禅师悠悠道:“信上说直到五更,再等等罢。”又过了一会,长安城火熄灯灭,唯有朗朗之月,泻注而下,直入厅前。约摸寅牌时分,谪仙楼门外响起一阵梵音,缥缈有无,似有和尚在啵,啵,啵地念经。法清等五人顿觉心神难安,被梵音搅的烦炽难当。无悔禅师将内力传至地上,立分五道,分注给法清、法澈、法澄、法泽、法润五人。
无悔禅师道:“除魔卫道,佛心自明。徒儿们,休被魔性侵心,大乘宝积揭谛!”法清等五人应诺,闭上眼睛,口念《宝积大乘经》,再加上有无悔禅师的《普渡慈航篇》守护心神,众人合力抵抗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梵音。
突然,谪仙楼门外沙卷街石,尘土飞扬;月影颤抖,忽暗忽明。一个斗笠老僧手持木鱼,平平淡淡的走进里来,只见他一面敲一面道:“阿弥陀佛。无悔师兄,你我阔别了四十年,没想你今日才来。”
无悔禅师道:“不灭师弟,老衲奉天子之命,特来参加第二十九届长安盟主大会,是故推辞不得。”
不灭大师道:“人来了就好。江湖盟主大会每二十年举办一次,我已在此足足等了两个轮回。此次大会在长安青龙寺举行,不知是祸是福?”
无悔禅师道:“阿弥陀佛。福之祸所依,祸之福所倚。世事本难料,祸福亦难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不灭大师止住木鱼声,说道:“不错,不错。师兄,听说你久不动凡心,对这次的盟主之位应该不为所动罢?”
无悔禅师道:“吾不知也,随缘而已,随缘而已。”
法清等五人见那不灭老僧年约六旬,身子有十二分高瘦,如同一支竹竿;手足如同皮包骨也似,脸上一半白一半黑,不知是何方神圣。法清纳闷问道:“师父,早年听说你有个师弟,法号无怨,已在几十年前圆寂,怎么这会又多出一个不灭师弟?然,少林辈份,了无法心。少林寺哪有甚么“不”字辈的僧侣?”
无悔禅师道:“无怨即不灭,不灭即无怨。”
罗汉堂首座法泽寻思:“眼前的这丑和尚莫非就是四十年前杀死本寺无色师叔,被了然师祖赶出去的少林叛徒?听说无怨因悔疚,跪于少林山门一月,乞求了然师祖收回成命。但一月过后,师祖还是没能原谅他。无怨大师敌不过内心的煎熬,撞在山门外的石狮上,想自杀了之,原来他还没死。”法泽想完,随后站起身道:“不灭师叔,你以前就是本寺的弃徒,没想到你改弦更张,投靠了长安青龙寺。像你这样的卑鄙人,还敢自发挑战书?来挑战我师父么?”
不灭大师道:“阿弥陀佛。无悔无怨,无色无相。无色师弟虽然是我杀的,但他是罪有应得。老衲只是替你师祖清理门户而已。没想到了然师尊会因此事赶我出寺。嗬嗬,当时我怎么求他,他都置若罔闻。以致我寒心,苦心,甚至是死心了。”
法泽笑道:“简直是强辞夺理!你犯了杀戒还堂而皇之,今日你自送上门来也好。”接着低头对无悔禅师道:“师父,此贼隐姓埋名了四十年,还处处与少林寺为敌,暂由徒儿代你结果了他。”
无悔禅师道:“法泽你先坐下,你佛性不够,野蛮难驯。如此争强好胜,有违礼规。上一辈的恩怨,为师自会料理妥当,你无需强行出头。”
法泽合十道:“是的,师父。”
待法泽坐定,无悔禅师道:“不灭师弟,四十年前的是是非非,我们师兄弟也该做个了断。汝欺师灭祖,残害同门,至今还不悔过,一心想和我一决高下,那老衲今日就满足你的心愿。”
不灭大师道:“很好,很好。”
无悔禅师道:“天下群雄皆在这谪仙楼,为了避免搅扰他人,我们今日不比招式。”
不灭大师道:“不比招式,那比甚么?”
无悔禅师道:“我们就比佛法。”
不灭大师笑道:“真有意思,怎么个比法?”
无悔禅师道:“你我身前各放置十枝蜡烛,谁身前的蜡烛首先熄灭,就算谁输。”
不灭大师道:“师兄,若比招式,你的《普渡慈航篇》稍强于我;若论佛法,你可能还不是老衲的对手。”法泽怒道:“你放屁,我师父佛法精湛,盖”不灭大师见法泽颧骨突高,猴腮身蜷,阴鸷跋扈,十分不喜。没等他说完,一个木鱼轻敲,啵地一声,蓝色音波袭来,透过法泽“神堂穴″。
法泽一声不吭,失去知觉,瘫软在地。
法清四人见了,对不灭大师大惊道:“你你耍的不是我少林禅宗武学。”
不灭大师轻蔑道:“少林寺曾对我如此不仁,老衲早已立誓,从今往后不再使用少林功夫。”法清听他忘本,嗔怒道:“不灭师叔,你这叛徒果然是叛到家了。”
不灭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法清师侄,你在少林“法″字辈弟子中,算是个杰出人才,师叔觉得你性格谦和,不像老衲这么嚣张。不如改投我青龙寺,包你学得一身好功夫。不知汝意下如何?”
法清摆手道:“贫僧入少林寺门庭,一为了弘扬佛法,二为渡人自渡,不屑学打杀之功。”
不灭大师唉声叹气道:“哎,看来你不是我理想人选。”
法清疑惑不解,连忙问道:“什么人选?”
不灭大师不答,轻轻一拂袖,蓝色气墙随风至,将法清、法澈、法澄、法润四人纷纷击昏在地。并将谪仙楼大厅二十枝蜡烛隔空取物,置在身前,然后盘膝坐于店门口。不灭大师对无悔禅师道:“如今无人打扰,师兄,请!”只见他平平一推,真力四射,佛光隐耀,将其中十支蜡烛沿地面滑向无悔身前一尺处。
不灭大师继续道:“江湖有谚,文不过孔太公,武不及无悔僧。如今只有我和师兄两人,不管此战谁输谁赢,也不会有人知道,对你的名声亦无损。”
无悔禅师道:“不灭师弟,你上月所写挑战书,不就是想证明你的《不灭如来掌》能够胜我的《普渡慈航篇》么?”
不灭大师道:“胜在心中,败亦在心中。如果我这次侥幸赢了你,你依旧是那个无悔,而我还是那个不灭,仅此而已。”说着左手真气微泻,点燃自己膝下的十支蜡烛;无悔禅师右手轻拂,也将身前蜡烛拂明。诺大一个谪仙楼大厅,被二十支蜡烛照得明晃耀眼,两尊佛影被光亮拉得老长,四周俱静无声,偶有几声狗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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