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骑自行车上学的第一天,我特意提早了些出门。
随便扒了两口早饭,我便匆匆来到车库,穿过一排排各色各样的自行车、电动车。远远的,看到我那辆心爱的自行车就停靠在那里,顿时好像整个车库是朦胧又阳光明媚的,五感都变得异常通畅。我笑着,激动着,时快时慢的走近它,终于解开了一切限制它自由的镣铐。这个过程我的心跳在逐渐加速,当我握住它的把手,带着机械轮轴声响起的那一刻,我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而这并不是要寻求平静的一口气。
穿过交错在幽暗空中的光束,带起那本在聚光灯下慢舞的灰尘,我越来越快的脚步打破了它们优雅的节奏,大家一起疯狂跳动起,像卷起了一场风暴。而我向前的势头不减,随即灵活的在行进中便一步跨上了自行车,一脚重重踩在脚踏上,大腿发力往下猛的一蹬,逆着从白昼灌进来的风,出发!我们穿梭在黑暗的车库中,向着那个我追寻的光点冲去。迅速的,光点开始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快到尽头时,一个非常高的斜坡顶住了我们,我要冲上去!脚踏上传来的凝滞感让我自然的把屁股抬离了坐凳,身体下俯,浑身肌肉绷紧奋力的向上冲去。身体里的血瞬间都燃烧了起来!唰,斜坡被甩了出去,随即而来的是白光一闪笼罩了我。视力突如其来的短暂丧失,让我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车轮在地上留下了黑色的划痕。稳住身形,能感觉到我们脚下面已经是平坦的路面。伴随着钻进鼻腔里草木的香气,我慢慢睁开眼,原来这一跃已经让我跳进了五彩的世界里。
“上学去啦?”管车库的爷爷正好从他侧边的屋里提着茶壶出来烧水。
“嗯!爷爷再见!”我今天不同往日的腼腆,语气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我并没有回头,高声的回应了一句,而声音已经远远的飘飞在了礼拜一的风里。
街上都是来回穿梭的自行车。一些自以为能干的还会越界骑到暂时没车开过来的机动车道上,亦或者是逆行而去的,总之对于一个新手来说就是路况极其复杂就对了。我尽量靠着边跟在前一辆车的后面。但总是听到后面传来凌乱又急促的铃铛声和喇叭声,我不由得急切起来。一辆辆车从我们身边快速超了过去,我顿时涌上了一股不服气的感觉。慢悠悠的,太对不起我的坐骑兄弟了。我下定决心要开始发力超车了。我弓起身子,用上了我刚俘获的经验,把所有的力量都交替压在左右两边的脚踏上。不要吐槽我怎么一下子就变成骑车高手的感觉,这真是天赋。我的速度一下子就提了上来,让我的整场超车秀就像是在机场的传送带上跟人赛跑一般。我开始瞄准空档超车。我努力的控制着间距,把握着时机。一个!当我超过那辆车的时候,我能听见我们两辆车机械交兵的声音,我赢。一个又一个。风把我的头发全部都捋到了后面,我开始在梧桐树树影斑驳的路上骑得越来越快,迎面而来的街景迅速放大,又以更快的速度闪到我的身后消失不见。那个时候的我,一点都不知道疲倦。红绿灯,我们抢到一个可以随时出发而且没有遮挡的刁钻位置。
“咯咯咯”我扭动调节档位的把手,我要第一个冲出去。我左右扫视着,一路上看见了不少我们学校的学生,每每遇见,都会更加激起我的斗志让我更快的向前冲刺。
绿灯。我又用出了我的站立冲刺式,在一众自行车、电动车里第一个冲了出去,这个感觉真熟悉真好。我边骑又边调节着档位,让自己可以越来越快,但是我一回过神,我还没有加速到极致,此时学校的大门却已然出现在了面前。车速太快,距离迅速拉近,慌张中我的动作一下子就错乱了。刹车和调节档位同时而来。
“咔”一声怪异的声响,我的脚踏瞬间和轮胎之间没有了联系,我一个踩空,差点没有跌下车去。
我是赶紧停下了车,而心则是一下提了起来。不会这么倒霉,不会刚买就坏了吧。我心里一阵默默的祈祷。低头向齿轮组件看去,瞧见本该串联在车轮和脚踏之间的车链条耷拉了下来。我内心传来一阵后悔、无力、焦急。此时我就在离学大门咫尺之遥的地方,涌进校门的同学们络绎不绝,这里绝对不是个可以查看车子伤势的地方。我只好先推着声音奇怪的车子先进了学校的车库,在咱们班停车的区域把车停下。正当我深呼吸了一口准备蹲下来好好看看车子的问题时,校园里的铃声响了起来。刚刚骑得太开心,为了多骑一会儿,去绕了个远路,结果……心里一阵凌乱啊。我只好先把车锁好,不安的跑向教室。
煎熬的一天,中途课间我好几次跑到车库门口,由于车库除了上下学的时候,其他时候都是上锁的,我只好扒拉着铁栅栏往里面看啊看,望眼欲穿。我甚至在怀疑,拖得时间长了会不会加重自行车的伤势,真想快些救它。
终于,放学了。心事重重的,今天我和我们班一帮骑自行车的同学一起走向了车库。
“沈思南,你也骑车啦?”旁边一个平时跟我关系不错的同学问道。
“是啊。”我有气无力的回答道,心里满是焦虑。
大家各自找到自己的坐骑,解除了束缚。
“沈思南,你这辆车很帅啊!”旁边胖子激动的说道。我瞥向他的车,明明个子比我却推了辆比我大的自行车,看着都觉得吃力。
“还行吧。”本来意料当中被夸奖后自得的心情完全是不存在。
我一言不发率先推着车子就出去了,我出校门拐了个弯,往学校边上的后市街走去。我想当时我的身影肯定是非常落寞的。厚厚的云层把太阳藏了起来,整一个灰蒙蒙的天,不复早上的好天气了。我在路边停下,支起支脚,我在车子的侧面蹲了下来。链条垂落在那里,我看着车后轮本该和链条相连的齿轮发呆。这个齿轮和普通自行车的齿轮还不太一样。它一共有从大到的四五层,我一阵头晕目眩。这时,三三两两的我们班的自行车党都路过看到了我,班里的几个男生朝我这边骑了过来,在我身边把车停下。在他们过来的同时,我的手并没有放弃尝试,我真的不想回去挨骂。我努力的想把链条勾回齿轮上,但是事与愿违,我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还弄得一手黑。他们终于一个个好奇的凑了上来。
“沈思南,你车坏啦?”又是胖子。他尖细的声音即便充满了关心,但是我总觉得他是带着坏笑的,这让我一阵懊恼,但这时我实在是没心情跟他计较。
“嗯,坏了。”我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让自己显得平静一点,但是我回答的声音还是不由的颤抖着。话刚一说完,我就觉得十分的委屈,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好像随时都会夺眶而出。想到好不容易圆梦可以骑车上学,结果第一天车就要报废了,想到买车时的激动,想到这辆车不菲的价格和随即而来可能将要面对的责骂,我多想这时能出现个会修车的人来帮帮我。但是此时我的头就是抬不起来,甚至埋得越来越低。五六个脑袋都叠在我的上面围拢着,我不想让大家看到我此刻的窘迫无助的表情。我很后悔,如果可以,现在我宁愿和程远行一起坐公交车上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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