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把头此次瓶山之行虽说伤亡不,但盗空了瓶山丹宫墓穴,获得金玉宝货无数,最终还反杀了前来截胡的滇军,可谓满载而归。便一路率众赶紧运着宝货抬着伤者出了山,翻岭涉河,到了苗疆边墙,终于会合了大部队,马不停蹄地撤回到湘阴老巢。
到得湘阴,才知道自己那未来的三舅哥,蒋总司令麾下心腹大将竟然已经拨冗带着人马将自己妹妹的嫁妆亲自送来候着自己了。原来当初海澜尚宫和陈老把头见面之时,老把头提的不情之请,便是这个了:只要卸岭从瓶山拿回千年尸丹,敏敏格格须得留在湘阴和陈总把头立即成亲。
陈老把头闯荡江湖多年,自是人老成精,心知要是不趁热打铁,将生米煮成熟饭,那敏敏格格一家在昆仑山何等有势力?自家常胜山山头虽然也实力雄厚,但毕竟还是草民,自古民不与官斗,要是肃王府反悔,格格一溜,怎可能将她找得回来?到时候自家还能到哪里去喊冤去?老把头把姿态放得极低,说得分明:不是卸岭陈家心眼,实是那格格乖滑,跑过两次了都。。。之前那次格格跑掉,自家儿子那惨样还历历在目呢。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海澜尚宫也只得答应,写信回王府报信不提。在不久之前,陈老把头把聘礼已经送去上海,那聘礼手笔之大,连敏敏二哥,上海大亨都吃了一惊,倒是足见其诚了。。。
这妹夫和舅哥两人相见,便交割了那千年尸丹,私底下却自是有一番满是火药味的言语较量,但却都不约而同,心照不宣地瞒着敏敏,不必细说。
敏敏此时见了三哥,自然是十分开怀,更高兴的却是自家三哥之贴心:他竟然让手下工兵,当然绝不是罗老歪手里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货色,紧贴着自家妹子的新房旁边,修了一座现代化的带抽水马桶的卫生间和浴室,上下水齐备,以铜制水管连接型储水塔,带着锅炉房,配有一名熟练锅炉工,可以二十四时供应热水。。。
旧时给女儿陪嫁,那是大到是大件的家具,闺房里的床、衣柜、洗脸架、梳妆台、马桶……这些木制品家具,都是娘家提供,也表示娘家重视,新娘子所穿所用,都是自家带来,自然能说得起硬话。可肃王府三公子知道自家这妹妹生来洋派,最讨厌那时候的旧式马桶和盥洗条件了,唯恐亏待了自己这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妹妹,要她下嫁给响马头子,已是极委屈她了,便灵机一动,给来了这一手,手笔之大,卸岭上下无不咋舌,那锅炉,听说都是坐了几个月的轮船,从外国运来的洋货呢!
肃亲王府给敏敏格格的嫁妆,当真是十里红妆,人人惊羡,还有不少众人闻所未闻的西洋新奇物事,更是大大地展现了这格格娘家的实力和地位,现在湘阴上下,人人都知道,格格嫁过来,所携之丰,在婆家是完全说得起话,可不是好欺负的。
群盗疲惫不堪,接连休整了几日,红姑娘断了的腿骨也终于被接上,可常言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不满三个月,她都不能下地行走,鹧鸪哨便带着师弟师妹留下照顾她一段时日,顺便也休整一下。
等到元气稍复,和原著不同,陈总把头却察觉到自己这常胜山总舵把子的地位似乎比之前更牢固了:此次卸岭群盗发瓶山古墓伤亡不似原来那般大,又金玉宝货满载而归,还重创反杀了前来截胡的滇军,虽然罗老歪手下的部队逃的逃散的散,多已收拢不住,但眼见蒋总司令手下心腹大将专程来湘阴为陈家站台,甚至还预备把自家出自前朝皇室那千娇百媚的格格真个嫁给那卸岭魁首陈总把头——先前定亲,多有人认为此事是肃王府权宜之计,诓着卸岭为他们办事不得已而为之。现下见肃王府果真守诺,还有昆仑山上大势力作保,常胜山山头在湖南地面上便更是威名大震,风光一时无两,大军阀皆来依附,不必细说。
适逢此时正是阴历三月十五,正好是关老爷磨大刀的日子,要有一年一度的赏罚大典。常胜山各股各路插香的响马子,都要在这一天里从各地赶来聚会,陈家便预备两件大事一起办,大典之后,便是陈总把头的大喜之事。
当下在湘阴武圣庙里开了香堂,供上神位圣像,把各路盗贼响马的头目召拢,七八百人全部汇集在堂前。
每年三月十五没有不下雨的,屡应不爽,这一天也是如此。只见天空中阴云密布、细雨如愁,乌云深处,隐隐有雷声滚动,堂内虽然宽阔,也仅能容纳百余人,其余的数百人都只好肃立在雨中。常胜山如今威风更胜往年,虽有近千人却仍是鸦雀无声。
首先由盗魁陈总把头出来,率众叩过了关公刀,然后就在神位前烧香祷告。绿林道上与普通的烧香不同,盗贼响马烧香,按古例都要烧三把半,其中多有“崇盗尚义”的典故成规在内,暗示着三支半的义气。
第一支是烧给春秋战国时期的羊角衰和左伯桃。当年这两个人相伴去投奔楚国,走到半路衣食缺乏,只够一人维持,左伯桃为使羊角衰顺利抵达楚国,就自尽而亡,把衣服食物都留给了自己的朋友,舍命助羊角衰成就功业。古人之风,至今令人动容。
其余两把香,分别是烧给桃园结义的刘、关、张,以及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他们既有兄弟之“义”,又有君臣之“忠”。加上先前的羊、左二人,皆是至死不肯相负,传为美谈,尽可以令后人顶礼膜拜,享受全香。
而最后的“半把香”,则是烧给瓦岗寨的一众好汉。为何瓦岗英雄不能受全香?原来隋唐年间,隋炀帝无道,天下大乱,贾家楼三十六友结义造反,聚义在瓦岗寨,挑了旗号,要替天行道,讨伐不义,一度名扬四海。可后来这伙人顺天意归顺李唐,唯有单通单雄信宁死不肯降唐,丢了性命,在被押到法场行刑之时,他的这些结拜兄弟里,只有秦琼秦叔宝一人来法场相送。所以瓦岗之义结局不全,只能供奉他们一半香火,以警后人。
烧香敬过了神道圣灵,便是卸岭群盗每年一次的论功行赏,其中有作奸犯科的,也要一一诛罚。所谓“盗亦有道”,响马盗乃是梁山本色,官逼民反,落草为寇,或者星怀才不遇,借这绿林中暂且栖身的,并不足以为耻。不过响马也有响马的行规,谁犯禁忌了谁就是自寻死路,常胜山里的惩罚极为严酷。
陈总把头命掌刑执事上前,重申一遍常胜山戒条,那执事先在堂前香案上摆开诸般刑具,等执事逐条念罢了,花蚂拐一招手,就有人将七八名盗众五花大绑押到堂前。这几个人都是此前瓶山山崩之时,同那些军阀部队的逃兵一起,卷了宝货临阵脱逃的胆之辈,后来都被擒了回来。他们见盗魁面沉似水,庙堂上下一派杀气,知道此番必死了,个个体如筛糠。
只听陈总把头问那执事:“按我常胜山的规矩,临阵吞水、走返脱逃之徒,该当如何发落?”
执事答道:“此乃大过,不容赦。按例该当在白刃之下身首异处,死后也不能以全尸安葬。”那七八名被缚的盗众一字一句听了个清清楚楚,更是面如死灰,事到临头,也怨不得旁人,只好自作自受闭目等死了,其余群盗也都在堂前看得栗栗自危。
可陈总把头却道:“瓶山古墓空折了咱们许多兄弟,此乃我临机不决,事先又未能谋划周全之过,倘若按例应当白刃过颈身首异处,理应先斩吾头。这几个兄弟虽然有过,却罪不至死,灭灯惩治(灭灯惩治,剜眼珠子。)即可。”
群盗叹服盗魁坦言己过的胸怀,又道总把头喜事将近,赶紧劝阻,陈总把头便也借机饶了那几名盗伙,命他们跟着自己一并将功折罪。几名盗众把性命捡了回来,涕泪横流之下,死心塌地地拜服令命。
陈总把头喜事临近,现在手头又宽松,遂是大赦上下,又论功行赏,出手十分大方。一时之间,常胜山山头上下,人人皆大欢喜。
陈玉楼此时春风得意,志得意满,那碍眼的肃王府三公子,自己那不省油的三舅哥已经急急地带着千年尸丹回去救人了。现在这湘阴上下,都是常胜山自己的人。当然,内宅里头,还多了一个再也跑不脱的丫头,敏敏。那婚礼诸事,自是有人料理得齐备,老把头本早已退隐,此次却跑前跑后地忙活,还一点也不觉得累,也不怕把他那老骨头抖散了。。。
明天就是婚礼了,陈总把头躺在床上,此时竟是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心神不定,未婚男女成亲之前,按风俗是不能见面的。这陈总把头竟是几日都未见着敏敏了,先前忙于常胜山的赏罚大典,倒不觉得,现下一闲下来,只觉坐立不安,心心念念的就想着那磨人的丫头,敏敏。
越想越更是睡不着,陈总把头忽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出房间,提气往房上一纵,竟是上了房顶,再秉气调息,运起轻功轻车熟路地一路翻墙越脊往敏敏的住处去了,自己家里,可不是熟门熟路么。。。
到得敏敏窗外,悄悄往里面一瞧,却见里面并无他人,只有敏敏独自坐在妆台前,有些怔怔地看着面前一本画册。
明日便要和那陈总把头成亲了,到得此时,我觉得自己仿佛做梦一般不真实,澜姑姑晚上关上房门,悄悄塞给我一本画册,红着脸给我讲解了半天,原来这便是旧时的性教育,传说中的“压箱底”。
作为一个现代人,生理卫生课我也上过,比较唯美的某些片子也看过,但看到这旧时的春宫图,里头男男女女纠缠在一处,资势各种各样,我这个现代人也只觉叹为观止。。。那画其实画风极为诡异,人物比例也很奇怪,但一想到明日成亲,这些理论不免全要联系到实际,便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一时有些茫然无措,又有些惶惶然。。。
陈总把头蹑足走近敏敏,却见她心事重重地浑然不觉,晶莹如玉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是有些害臊,又似有些惶恐,再一看清她面前那画册,一下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敏敏闻声回头,看见竟是自己的未婚夫婿陈总把头,羞得一下便要把那画册藏起来——却没有成功,陈总把头身高臂长,竟是先她一步把那画册抢到手中细瞧,“唔,咱们敏敏十分刻苦,现在就在认认真真地用功了,真乖。。。”
敏敏大羞,跳起来就要抢那画册,却哪里抢得到?陈总把头笑嘻嘻地,高举着那画册好整以暇地左躲右闪,只见那少女细白嫩滑的面颊上燃烧着鲜艳的红晕,仿佛有两片榴花瓣突然飞贴到她的腮上似的,好似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她的脸上来了,热辣辣的,碰上去就要烫手似的,十分可爱。
陈总把头见状忽然促狭心起,开口便问,“敏敏,你是不是怕了?”
那丫头听了,脸更红了,埋头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轻轻地微微颤动,好像想找一个老鼠洞钻进去似的,又像恨不得马上就逃开。。。
陈玉楼看看面前这脸蛋绯红的丫头,此刻正羞答答地低垂着头,就好似一朵出水的芙蓉,沐雨的桃花,好不惹人怜爱,却是生怕这丫头真个给吓着了,明天当真惧了他,便将她搂过来,在她耳边轻声道:“敏敏,不要怕,真的并没有画的这般大。。。”
敏敏一听,更是羞不可当,脸晕红流霞,含娇带嗔地撵他走,陈总把头自是不干,道是要走可以,得让他亲一亲。
敏敏跟他闹了半天,见他总是不走,生怕外面的澜姑姑和荔枝她们听见了,便嘟着嘴儿气咻咻地道:“只能亲一下。。。”
陈总把头大喜,“一下就一下!”
敏敏却不知道,原来陈总把头说的这一下竟是这般久的“一下”,直到她都觉得喘不过气来,陈玉楼才放开了她,摸着她细白如瓷地脸,在耳边轻轻地对她说:“敏敏,过了明天,你再也别想跑掉了。。。”
还不待她生气,便对着她一笑,身子一纵,就消失在窗外夜幕之中。
此时,正好荔枝端着燕窝进了房来,见了敏敏不由得大奇,“格格,你脸上怎么这么红?”
那格格怎好意思说实话,唯有支支吾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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