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文轩九死一生,终于行至陈晋边界。再翻过一座山,就将抵达陈国境内,他看着眼前的青绿山水,勒住缰绳对梓木道:“好了。你就护送我到这里吧。”
梓木不舍道:“主子,还是让属下再送您一程吧,我们这一路几经追杀,只有看着您安全抵达陈国境内,属下才能放心。”
“还是回去吧,你在洛阳的任务也很重要,记住,回去一定要把洛阳城内的情况都给盯仔细了,一有风吹草动,即刻将消息传到陈国。”
“属下遵命。”
梓木策马离开,韦文轩继续前行。走到半山腰,□□的墨驹突有异动,韦文轩不动声色,继续绕山而行。果然,行不过五丈远,一道劲风就自脑后传来,韦文轩顷刻间飞身而起,堪堪躲过黑衣人的剑锋,立于一根虬枝之上,看着周围的黑衣人越聚越多。
他向后一靠,倚着树干道:“早跟你们说过,你们奈何不了我,怎么这么不听话,一次次跑来送死呢?”
黑衣人充耳不闻,齐齐向他袭去,韦文轩剑风变化多端,只见一道道剑光交错闪过,不一会儿,便有几个人倒地而死。然而剩下的黑衣人还是不怕死似的往前冲,韦文轩虽感觉到前来行刺的黑衣人武功一次比一次高,却依旧不放在心上,他不慌不忙,自如地将他们一个个解决掉。
待到只剩下几个黑衣人,他却不急着把他们都杀了。缠斗一番,让他们个个都受了伤倒地,捏住其中一个的下巴问:“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沉默不语。
韦文轩笑道:“你们即便不说,我也知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他可令你们杀忠良,诛异心,却动不了我韦文轩!”
说完折身上马,继续上山。到了山顶,只觉得风光大好,脚下群山连绵,绿意漫无边际,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也淡了些。他回头看了一眼晋国的河山,眼神忽然变得凌厉,一掌拍向身边的树干道:“这等奇耻折辱,我韦文轩日后必将加倍讨回来!”
言罢,便向着陈国都城豫章急驰而去。
豫章城门之外,杨程瀚在此等候多时,看到韦文轩策马疾驰而来,忙迎上去道:“元帅,您终于回来了,微臣在此恭候多时了。”
韦文轩勒马,抬头看了看豫章城的城楼,又低头看着他道:“只有你吗?”
杨程瀚不知该如何回话,韦文轩想到以往得胜归来的场景,又想到眼前,说:“罢了,随我进城吧。”
“是。”
跟着韦文轩进了元帅府议事厅,杨程瀚道:“元帅久胜逢一败,如今朝野之中却已经议论纷纷,好在君上是念着元帅往日的功劳的,没有听信这些人的谗言,反而说胜负乃兵家常事。”
韦文轩问:“非议我的谗言都是如何说的?”
“这……”杨程瀚迟疑道:“都是些人之语,元帅不听也罢。”
“如果我非要听呢。”
杨程瀚只好说:“他们说……他们说元帅自恃功高,独断专行,此回北征,折了两员大将,三万多人马,应该予以惩戒。”看到韦文轩的脸色不太好,忙补充道:“他们也是看元帅位高权重又得圣宠眼红罢了,只计较眼前这一战的得失,全然不顾及元帅往日的丰功伟绩和雄才大略,陈国南部的广阔疆域,还不都是元帅当年平定的吗?”
“他们是指谁?”
杨程瀚叹道:“自然是胡若海他们。”
翌日早朝,陈国国君季映淮首先问了句:“韦文轩可曾回来了?”
韦文轩忙上前跪下道:“微臣叩见君上。微臣出师不利,给君上和陈国招此大祸,实在羞愤难当。”
“好,人回来了就好”,季映淮道,“百密难有一疏嘛,这沈清婉横空出世,你也算是碰上对手了,不过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孤的陈国万里江山,还需要有你看顾着。你先起来吧,之后战事当如何,还需从长计议。”
韦文轩起身道:“微臣多谢君上。”
早朝之后,韦文轩留下受君上召见。御书房内,季映淮拿了几本折子给他,道:“你此回败北,召了不少非议。”
韦文轩打开折子,看到无非是胡若海派系当中有几个官员参他的本子,其中臆测他与敌国有嫌云云,忙跪下谢恩道:“微臣多谢君上信任。”
季映淮起身走到他面前,把他扶起来道:“重要的不是孤信任你,也不是拿宣城那三座城池换你回来,而是,假以时日,你要证明给孤看,孤信任你,换你回来是值得的,你要把一切都给孤赢回来!”
韦文轩忙道:“微臣早在跟随君上之时便曾立下誓言,要助君上实现大业,微臣在此再次立誓,哪怕马革裹尸,也要让君上威震四海。”
“好”,季映淮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孤信得过你,坐吧。”
二人入座,季映淮问道:“此次留在晋国多日,可有什么收获?”
韦文轩道:“自然是有所收获的,只不过微臣这里还有一事,却比此事更为紧要。”
“你说。”
“微臣察觉,此次之所以受困到晋国,折了这么多兵马,是遭人算计了。”
韦文轩回到元帅府,其宠妾董氏早已在府门处候着他,像是徘徊了许久,见了他忙行礼道:“妾身叩见元帅。”
韦文轩让她起身,董氏忙起身上前扶着他的手臂道:“听闻昨日元帅便回来了,却谁也不见,姐妹们都担心坏了。”
韦文轩闻言搭上她的手,笑道:“怎么,想我了?”
董氏微微垂头,道:“元帅几个月不归,妾身自然是又担心又思念,不过好在,元帅如今总算是回来了,妾身的心也终于可以放回肚子里去了。”
以往若是如此说话,韦文轩必会教她跟着回房。可今日的韦文轩却一反常态,只安慰她道:“好了,你如今既看到我了,便可以放心了,回去歇着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董氏只好白般不情愿地应道:“是。”她以为韦文轩当夜召了别人,一夜没睡,次日却没听到什么动静,心下又欢喜了起来,可没过几日就欢喜不起来了,只因韦文轩这几日一个姐妹都没见,夜夜独寝。
这日听闻韦文轩休沐待在书房,便煲了鸡汤给他送过去,不料还没到书房便被侍卫拦住了,对她说:“元帅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这种情况董氏之前也曾遇到过,不过在她的记忆里,进府几年,元帅自来都是偏心于她的。于是就道:“元帅已经待在书房好几日了,我担心他的身子吃不消,这才煲了鸡汤给他送过来。要不你去通禀一下,兴许这会儿元帅正读书疲累了想找人解闷呢。”
侍卫坚决道:“元帅有令,您还是请回吧。”
董氏一愣,她还没接话,身边的丫鬟橘先不乐意了,她对侍卫道:“嗳?你这是怎么对我们姑娘说话呢,就连元帅都不曾对我们姑娘这么说过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董氏劝道:“好了,橘,我没关系。”又问侍卫道:“我也是关心元帅,你当真不能进去通禀一下吗?”
谁料这会儿侍卫却没有理她。董氏的气儿也上来了,提高了声音道:“如果我非要进去呢?”
“属下该说的都说了,还望董姑娘自重。”
董氏看了他一眼,就要往里走,道:“我就要进去。”
侍卫蹭的一下拔出剑,拦在了她面前。
“何人如此吵闹?”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韦文轩着一身青衫立于门口问。
侍卫立刻跪下。
董氏连忙行礼道:“我煲了些鸡汤给元帅送过来,不料侍卫拦着不让进,打扰到元帅了。”
韦文轩看向侍卫道:“梓辛,你可有拦着姑娘不让进?”
梓辛答道:“是。”
橘瞥了跪在地上的梓辛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谁料韦文轩却看向董氏道:“梓辛既拦着你,你为何还要进?”
董氏一愣,她看着韦文轩的脸色,竟是前所未见的冷峻,便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了,忙说:“我以为……妾身只是关心元帅。”
“所以就可以置府中的规矩于不顾?”
董氏连忙跪下:“妾身不敢,妾身知错了。”
橘也跟着跪下,只听韦文轩轻描淡写道:“既然不懂这府里的规矩,就没必要在府中待着了。”
董氏几乎是立刻就慌了,连忙求饶道:“妾身错了,妾身知道错了,元帅千万不要赶我走,妾身除了这府中又有何处可去呢。”
韦文轩向董氏走过来,捏起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只感觉她的身子在瑟瑟发抖。董氏这时的确怕到了极致,她知道眼前的这位元帅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对待府中犯错的下人也是狠辣果决,对自己刚刚的言行不由得十分后悔。
韦文轩俯身,看着她逐渐逼近的脸庞却在回忆,他想回忆起自己是在何处遇到她的,没想到却一时记不清了,就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董氏已经有眼泪落下来:“董……董婉。”
韦文轩微微一怔,随即问道:“以后还会不守规矩吗?”
董氏连忙摇头:“不会了,妾身不敢了。”
韦文轩松开她的下巴,站起身:“回去吧。”
“是,妾身谢元帅。”董氏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韦文轩关上书房的门,转身笑道:“家事,让你们见笑了。我们刚刚说到哪了?”
书房中坐着的正是杨程瀚和何涵。何涵闻言道:“末将已经查清楚了,战事结束后,晋国的确割让给了宋国三座城池。而且在三国交战期间,晋国曾向宋军提供过粮草。”
何涵说完了抬头去瞧韦文轩的脸色,却见韦文轩不动声色,反而是杨程瀚气道:“赵元恒这只老狐狸,我们都被他玩了,如今看来,陈国割让给晋国三座城池,晋国割让给宋国三座城池,他赵元恒不费一兵一卒,反倒坐收渔翁之利。”
韦文轩却道:“宋国背弃盟约卖友求荣的确可憎,可晋国从中作梗却更为可恨,他们本是必败之势,却先以三座偏远城池为诱饵,串通赵元恒共伐我国,后又装作与我国结盟换取三座城池,而今陈宋两国已分别与晋国结盟,晋国若想继续对两国挑拨离间,岂不后患无穷?”
“的确”,杨程瀚道,“不过好在我们已经知道真相了,就断然不会上他们的当了。”
“不过”,何涵担忧道,“我军损耗严重,之后短时间内,怕是难以出兵向两国讨回公道了。”
“这个倒是无妨”,韦文轩道,“君上踏平四海之心犹在,且宋国积弱,晋国饱受战争屠戮,只要好好筹谋一番,出兵直升还是不在话下的。”
杨程瀚点头道:“我自跟随李将军和元帅征战四方以来,还未受过此等屈辱,李将军战死,元帅困于敌国,皆因中了人计谋,这个仇,一定要加倍讨回来!”
“杨将军说得对”,何涵道,“元帅打断如何准备?只管吩咐属下。”
韦文轩看着他们道:“如今还有你们,我心里也总算有所宽慰了,放心吧,一切我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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