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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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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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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足在山岭间穿行了三日,才走出群山,来到开阔的原野上。此间遭遇了十数次虎豹豺狼袭击,若非这些野兽对发出巨大声响的枪械极端畏惧,往往只射一、两枪就哄然逃散,想要全身而出几乎是无法想象的奇迹。也正是因为遭遇了这么多猛兽,使得陈简他们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内心中那一点微薄的希望越来越显得微茫。

    清晨的苍茫原野上,四个小小的身影艰难地前行。陈简忽然停住脚步,其后三人略微一怔,便默默走上前,和他一起看向前方。只见前方的一座土丘下,上百具人类骸骨散落着,从骨骼上可以看出其中应该有不少属于儿童。很多骨骸上有被利器劈砍的痕迹。

    李云堂呆呆地注视着,苦涩地道:“陈哥,我们这是来到人间地狱了吗?!这一路上……”

    叶准看看陈简,不由叹了口气,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来。黄唯一则上前,在一具散乱的骨骸旁蹲下,在泥土中抽出一块破布,仔细端详一番,才扭头道:“都是粗麻布!”

    陈简点点头,对叶准说:“小叶,你在路上问我的问题,我这些天一直在考虑。现在我初步可以断定,这个世界应该还是地球,动植物、水、空气和星辰可以为证,但所处的年代恐怕是古代,而且会是充满战乱的年代。这些骨骸上的伤痕以及被发现的残余衣料说明,这个时代冷兵器为王,粗麻布是主要的衣料。”

    叶准低头陷入思索。黄唯一站起身,道:“我赞同大哥的判断。‘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我们出山也一日有余了,没见过一个人影,也没有听见过犬吠鸡鸣,尸骨倒是到处可见。大哥,前路很危险啊!”

    叶准抬起头,看向陈简,道:“陈哥,你是我们仨的老大,过去我们听你的,现在还是一样,哪怕是去死!”

    李云堂接嘴道:“就是,就是!”

    陈简拍拍叶准的肩膀,环视道:“不要轻言死字。不管在哪里,我们兄弟都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好!”

    黄唯一走过来,望着陈简,说:“大哥,如果现在真是乱世,我们要做好各种预案,以免不测。特别是你看我们现在,成年人的灵魂,少年人的身子骨,精神强大肉体孱弱,经不起冲击……”

    陈简目光闪动一下,道:“所以不可轻易与人接触,却还必须与人接触,了解情况,谋定而后动。等一下我先们找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休整,你和云堂就暂且停留,我和叶准继续向前搜索,待摸清情况回返后大家再作商议。”

    土丘不远处的高地上,有一片树林,四际视野还算开阔,四人便选定此处休整。叶准在树林中找到一颗两人合抱的大树,几人便合力在大树中段枝杈上搭建出一间简陋的树屋。

    陈简约定天黑前返回后,反复叮嘱黄唯一和李云堂不要到处走动,免得遇到不测的危险。将一些准备和干粮留给二人,陈简和叶准便起身了。

    看见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李云堂猛地捶打一下自己细瘦的胳膊,骂了句:“杀千刀的贼老天!我靠!”黄唯一斜靠在一根枝杈上,闭上眼睛道:“好好活下去比较重要,认命吧!”李云堂瞅了他一眼,忽然道:“老黄,如果这真是古代,凭你的专业知识,是不是可以整出些大杀器啥的,咱自保无虞,还可以称霸……嘿嘿,那就牛逼了!”黄唯一睁开眼看看他,摇头无语。

    陈简二人出了树林,顺着地势选定东南方向而行,走了半日,残垣断壁开始逐渐出现,可见都是村落遗址,但依旧未见人踪。

    在一处比较大的村落废墟中的一堵夯土短墙下,陈简发现了一件半掩在泥土中的残破兵刃,是柄刀尖断折的环首刀!断刃足足长出尺许,刀柄可以双手持握,木柄尾呈三棱形,份量至少在二十五斤左右。虽已断折,但刀身未见半点锈迹,仍然寒光凛然。可见被丢弃的时日并不长远。

    陈简和叶准都知道,环首刀乃两汉时期的战刀,若在原来那个时代,这样一柄断刀也堪称国宝级别的古董。当年曾经盗过一个汉墓,其中一件环首刀锈蚀程度很高,依旧卖出了高价。

    凭借着这柄没有锈蚀的环首刀,以及一路所见,所处的时代昭然若揭,不是两汉三国,便是两晋!二人得出这个结论后,心头都有些发凉,这一路看到的尸骨,均可证明这是个乱世!乱世——东汉,三国,还是两晋?

    对于燕大考古专业毕业的高材生陈简而言,对历史上有名的乱世都应知尽知,那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残酷年代。若真的是来到了这种时代,前途无比堪虞!陈简有些黯然,倒不是恐惧,而是想到了还在原先那个时代生活的父母……

    叶准对此没有多想,特种部队出身的他学历是高中,一路打拼到特种部队,退役后才进修了本科,骨子里保持着军人的悍勇之气。这点与陈简不同,陈简是大学生入伍才和他成为战友。对于叶准而言,乱世就乱世,用命来拼从没怂过,走一步看一步吧。

    叶准抬头看看正午的太阳,问陈简道:“大哥,我们还往前走吗?”

    陈简举起望远镜从矮墙后向远处眺望,只见低矮的丘陵连绵起伏,片刻后才说道:“我们再向前走一段。”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沉闷的隆隆声。陈简眉头一凝,连忙调转望远镜的方向,但是前方被丘陵挡住,什么都没有看见。声音却是越发清晰,几乎可以听得出这是马蹄撞击地面的声响,其间还夹杂着奇怪的呼啸声。接着,只见数千米处一小队二十余骑呼啸着从丘陵后奔出,在其身后数十米处,有上百骑挥舞着兵器追赶,还不时放箭。

    叶准也注意到这一变化,低声叫道:“骑兵!”

    陈简矮下身子,将望远镜交给叶准,道:“你自己看!”自己则拔出黑星,若有所思地倚靠着矮墙坐下。

    镜头中,前方奔逃的二十多个骑士均身着制式暗黑色铁甲,背负长弓,手持一色环首刀,都低伏在马背上,看不清表情。唯有断后的雄壮骑士拖着一杆马槊,时不时回头查看,面色焦急。这些人的长相与彼时代的汉族人一般无二。而穷追不舍的百余骑,大多长相颇异与逃者,多高鼻深目,披发左衽,武器多种多样,有持斧持锤的,有拿长槊的,有举环首刀的。个个表情嚣张凶狠,一边追赶一边发出刺耳的啸叫声。

    叶准迅疾矮下身子,也拔出黑星,低声道:“大哥,追赶的那帮人明显是胡人啊,如果他们冲我们这边来了,你说怎么办?”

    陈简朝西南方向一指,道:“我们先占据那间破屋的两扇窗口,互为犄角守好!”叶准点头,二人迅疾起身,猫着腰钻进了十几米外的一间破屋中。

    断后的黑甲骑士无疑也发现了远处的村落废墟,大声吼道:“兄弟们,杂胡骑术好,我们跑不过,快朝村子那边跑,然后结阵,我们和他们鱼死网破,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二十余骑调整方向,奔向陈简二人所在的废墟。

    须臾之间,两股人马已经逼近村落。陈简心头暗自叫苦,低声对叶准道:“没被发现,绝不可开枪!”两人各带了数十发子弹,即便是弹无虚发,对方人数也不够打的。叶准握紧黑星,自嘲地笑道:“大哥,我们是不是不走运到极点了!先是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时空,然后又碰上异族骑兵……这运气真没得说!”

    黑甲骑士并未冲向陈简二人所在的破屋,而是止步于百十米外的一处院落。骑士们从空荡荡的院门处进入后,立刻翻身而下,脚一着地,便各自奔向所选择的残破的院墙后,迅疾取下所背负的长弓,张弓搭箭,抬手便射,居然都是箭无虚发的射手!

    持马槊的黑甲骑士剑眉星目,二十多岁的年纪,比常人高出许多,更兼膀阔腰圆,生得威武雄壮。甲胄上遍染干涸的血迹,乍看显得十分狰狞。他将战戟插在马侧,摘下背负长弓,一人堵在院门处,一箭笔直命中尾随冲上前来的胡骑咽喉,射穿了他的脖颈。

    战马冲进院落,马上的胡人才一筋斗翻落马下,躺在地上抽搐。两个黑甲骑士赶紧将散落在院内的两扇破烂门板斜着竖起,挡住院门,并且用断折的房屋梁柱将门板两边撑靠在院门边的墙壁上。

    迫近的十几个骑兵瞬间便被射倒,战马四散逃开,其后的骑兵阵势顿时一滞。一位满面虬髯的胡人大汉明显是头领,怒吼道:“散开散开,给我将这些晋人围住,勿使逃脱!”余众立即呈弧形散开,几个呼吸间便将院落围死,且皆远在弓箭的射程之外,显然是畏惧弓箭之利。

    胡人大汉纵马而行,用皮鞭抽打身边的骑士,一边大声斥骂道:“尔等都是呼韩邪单于的尊贵后裔,都是匈奴勇士,居然害怕这些卑贱软弱的晋人!拿起你们的弓,射光你们的箭,我倒要看看是我族的勇士箭法强悍,还是对面的懦夫厉害!”

    胡人骑士纷纷举起兵器,大吼道:“杀光这些卑贱的晋人!杀光这些卑贱的晋人!”持有弓箭的胡人骑士立刻悍不畏死地纵马靠近,然后绕着圈边骑边射,态势顿时逆转,压制得院墙后的黑甲骑士门抬不起头来,停留在院内的马匹倒是纷纷中箭,哀鸣声不绝于耳。

    持马槊的黑甲骑士回头命令其余人遮蔽好自己,若有胡骑前冲再开弓放箭,他估算这些胡骑携带的箭支已然不多,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就会没事。

    胡人大汉哈哈大笑,指着黑甲骑士的首领道:“刘成,今日我要杀光你们,拿你们的心肝下酒!我要把你的头颅做成我的酒杯!”

    刘成挥舞着战戟,拨打着射来的箭矢,怒骂道:“乌呼东,你们这些豺狼野兽,迟早被我儿郎斩草除根!想杀我们,放马过来!”

    刘成身旁的一位黑甲骑士忽然喊道:“军主,这些胡人的箭快要射光了!”

    刘成定睛一看,面露喜色,大吼道:“各位兄弟,取义成仁今日事也!等会儿我们把箭射光,然后和这群畜生拼了,杀两个赚一个,死了大家到阴曹地府再做兄弟!杀!”

    果然,胡人的箭矢开始稀落起来。一旁大呼掠战的乌呼东见状,面露些许懊丧。这回追击没有多带箭矢,沿途追击又用去不少,实在令人不爽!

    缓过劲的黑甲骑士立刻回以一波劲射,当即又射翻了十几人。但是其余骑士悍不畏死,将身体伏在马背上,向院落中的黑甲骑士发起了冲锋。又被射杀了二十几人后,其后的胡骑已经冲到离院墙几米远的地方。

    刘成神色黯然,胡骑不计伤亡硬冲,是他最担心的。胡人凶悍力大,人数数倍于己,白刃战的结局可想而知。看来,自己若是想独自逃走,料想这些胡人还拦不住,但是随自己一起出来的这些兄弟们呢?!想当初雄姿英发,壮志满怀,三十六个铮铮铁汉从江东出发,如今只剩二十五人。而这二十五人,也将随自己长眠于此!想想真的是不甘心啊!

    刘成紧握手中马槊,面露视死如归的神情,大喝道:“弃弓持刀,列方阵!”黑甲骑士们静默着执行命令,将环首刀斜斜举起,身上的铁甲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呼吸都有些粗重。他们知道,最后的时刻要到了。

    冲到院墙之前的胡人在战马停住脚步的刹那,纷纷从马背上腾身越过院墙,挥舞着兵器狞笑着向黑甲骑士所列方阵扑来。

    一个胡人从院墙上飞跃而下,挥动手中战斧,扑向正面对他的黑甲骑士。战斧直取黑甲骑士的头颅,极其迅猛。呼呼风声中,黑甲骑士眼疾手快,也只来得及将敌人战斧一刀格开,却被合身冲来的力量撞击得趔趄了几步,那胡人一击占了先机,还准备落地后用战斧砍碎他的头颅。

    却见横空一刀斩来,立在左侧的另一个黑甲骑士怒张双目,猛地将他持斧的右臂斩断。刚才退后的黑甲骑士此时迅疾上前,环首刀狠狠地扎进了胡人的胸膛,直没及柄。那胡人的淡绿色的眼珠猛地瞪大,四肢挣扎了几下,软软瘫倒。黑甲骑士拔出环首刀,一脚踢开他的尸体。

    这几下动作娴熟无比,显示出黑甲骑士之间配合非常娴熟。但是胡人不断越过只有数尺高的残破院墙,黑甲骑士立刻就出现了伤亡。一个黑甲骑士的胸膛被胡人的战锤砸塌,大口吐血,连同内脏的碎块都吐出来,眼见不得活了……

    刘成被三个胡人围攻,反而占了绝对上风。他眼睛血红,一马槊挑飞正面胡人刺来的长槊,返身用槊尾将左侧用短刀偷袭的头颅刺个对穿,顺势用槊杆架住右侧褐发胡人劈来的战斧,腾身一脚狠狠踢中他的裆部,将其踢起一尺多高,裆部生生踢碎,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声。如此之勇,居然无人可当一回之敌!

    目睹着这一切,叶准喘着粗气,突然一闪身窜了出去,直奔背对着他们攻击黑甲骑士的胡人。陈简没来得及拉住他,叹口气跟上去。其实,他也忍不住了。

    胡骑身后,忽然连续响起巨大的轰鸣声,只见向前冲刺的胡骑,瞬间被撂倒七八个。在后掠阵的乌呼东不知怎的就仰面摔下马匹,生死不知。这瞬间就引发了恐慌。

    只见两个奇装怪服的少年人,咬牙切齿地步步向前,手中的黑色物件每闪过一道火光,就伴随着一声如雷般的轰鸣。这种声音极其可怕,好像天上的雷神发怒,震耳欲聋。

    所有人都被这突发的巨响和事态惊呆了。

    剩余的数十胡骑忘记了此时正在冲锋中,面露惊恐之色,而战马更是不堪,惊得乱跳乱走,将身上的胡人骑士摔下马来,然后四处逃散。

    轰鸣声在持续,随着轰鸣声,不论落马的胡人还是仍在马上的胡人,依旧莫名其妙地突然倒地,惊诧而又痛苦地挣扎,要么头颅上穿出一个血洞,要么要害处突然出现的伤口鲜血狂涌。

    刘成和所属的黑甲骑士们非常惊讶,看着院墙外的胡人纷纷倒下,狼奔豕突,一个黑甲骑士突然举刀大吼:“雷神显灵了,天上的雷神显灵了!苍天有眼啊!”

    刘成惊喜交加,持马槊大喝:“兄弟们,跟我杀出去!杀光这些豺狼!”当即踢开挡路的门板奋勇当先,窜出去杀敌。惊喜给了所有战士巨大无匹的勇气,个个腾身翻越院墙,杀向被吓懵的胡族战士。如同砍柴切瓜,所向披靡,很多胡人刀刃临身都不知道抵抗,反应过来的想要抵抗的也失了先机。

    须臾间战场形势逆转,数十胡人被斩杀,而幸存的十几个都是未被马匹甩下,随着马匹逃向了远方。

    来不及打扫战场,幸存的黑甲骑士将陈简、叶准团团围住,纷纷用惊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俩,但是没有任何敌意。此时二人早已将黑星插入枪套,用衣服下摆遮掩好。

    刘成镇定一下情绪,分开众人,默默地望着二人,只见二人一个十四五岁年纪,另外一个十二三岁左右,头发很短,但不是胡人的发式;衣裳更加是从未见过的样式,可谓奇形怪状,还各背着一个古怪的背囊;面容与汉家儿郎一般无二,神情虽显紧张但还是颇为沉稳。

    不管怎样,这两个少年与之前的天雷轰鸣密切相关,可以确定他俩救了自己以及还剩下的十五位兄弟。刘成整理一下甲胄,上前长揖道:“江左会稽郡—刘成,谢过两位小兄弟救命之恩!”十五位黑甲骑士随之,单膝跪下,抱拳齐声道:“谢过两位小兄弟救命之恩!”

    陈简与叶准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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