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对于吴寒来说,注定不会是个好日子,几百万两银子被人家轻松赖去,心再大,这玩意儿也会不得劲。
偷眼悄悄瞄向正伏案,归拢俸禄簿的竹妹妹,可够这个大丫头呛。
簿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西北官员大品级,以及应得的俸禄,看看月奉饷银还不算很高,这个吴寒还能接受,可也是……但可是…拖欠了两年。
嗡一下……“兄弟快给这屋,再烧点火,哥太冷!”吴寒抱紧了肩。
在一旁跟着瞄的胖子,他虽然不识得这些官员的名字,可看见商竹笔下一三五六九,不断堆积起来的数字,眼睛早就圆了。
“大哥你上点火吧,这他妈的又要被坑去,几十万两银子。”
低头拢数的商竹,毕竟心里有吴寒,委婉安慰道:“吴哥哥你不要着急,扣除这些官员给你的红包,也就赔个四五十万两。”
天天看吴哥哥,百万百万撒出银子,商竹真是有些麻木了。
“天色不早了,一时半会儿归拢不完,竹妹妹你还是带簿子回宅院,与花雨姐姐一块来做。”吴寒一打晃下了炕,胖子急忙相扶。
“兄弟我没事,哥哥还能挺得住!”
等来到帅府门口,图雅和女兵一见,商竹手搀着低头的大都统,忙转身背过脸。
倒不是怕看见俩人秀恩爱,有些难为情,而是觉得,今天确实给大都统掏虚了。
走进巷子里,吴寒还犯了病,头靠在商竹肩上,“竹妹妹,哥觉得脑袋大,有点沉!”
商竹十分体贴温存的抱住他,“吴哥哥你是怕发烧了,快抬起头,妹妹与你贴个脸试试呀!”
竟然会有这等好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意外的收获,吴寒立刻来了精神,美滋滋仰起头。
当商竹俊俏的面容,火红的双唇,眼看就要印在他脸上……
“呸,我看你定是被没脸鬼,上了身!”商竹扭头跑去。
这一天忽冷忽热的来回降温,吴寒岂能不感冒?他流起鼻涕的叫道:“好竹妹妹,你要可怜可怜,哥哥这颗流血的心啊!”
咯咯……笑声远去。
等吴寒怀着沮丧的心情,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了宅院上房,屋里与往日一样。
今天吴寒确实感觉到脑袋大,头有些发沉,扑通!给老太君跪下,磕头不起。
坐在炕头捻串珠的老太君,还有伏在炕桌上,正在规整工资表的花雨和商竹姐俩,一见这是什么情况?面面相觑看了看。
仙妻花雨,瞬间脸上又放出异彩,惊呼:“恭喜都统,你终于被金钱所击倒了呀!”
啊……
有这样善解人意,知心的爱人,吴寒就差痛哭流涕的抬起头。
呵呵……咯咯……炕上笑成一团。
“我倒不是怕被掏死,而是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吴寒被皇帝啃腻了。
炕头的老太君,笑的喘不过气来说:“孩子你……你怕啥呀,他江山不是押在你手里吗?”
吴寒一听也是这么回事,可心里不痛快,嘴上叨咕起:“这玩意儿像破车一样,我搭多少钱,才能收拾好?”
炕上娘仨,又是一阵大笑。
还是商竹觉得吴哥哥可怜,“你不要着急吗,养猪仔还得等肥了杀呢!”
养猪杀吃肉,吴寒心里不禁燃起希望的火苗,可是用眼一瞄姐俩的账桌,刹那又灭了。
陆界西北的官员,到知县,大到巡抚,基本上都给过自己的红包。
到时候你说你没贪,皇帝老哥是知道,可朝廷里一向喜欢八卦的谏官,不给你说到月亮之上,就算是凤凰传奇了。
想到这里,没了脾气的吴寒,只好挤在姐俩桌边,写起太祖的家训,赖在两美女身边学习,这多少心里会舒坦些。
烛光下,商竹莺声燕语念,仙妻花雨龙飞凤舞的写,两人忙得不亦说乎。
又犯了时念私塾毛病的吴寒,开始走神,盯起商竹的脸没完。
噗嗤!商竹冲他妩媚笑了下,他还恶习不改,又研究起仙妻花雨。
脸色沉稳静美的花雨,微微颦眉瞟了他一眼,吴寒忙低头急看仙妻笔下,已经归拢出的俸禄数目。
四千万两?
吴寒心里一惊,歪倒在花雨肩上,“娘子我迷糊!”
花雨和商竹见他这个放赖样,忍不住,哧哧发笑。
动静一大,坐炕头正闭目捻串珠的老太君,像从睡梦中被惊醒一样,突然睁开眼,“大丫头你快些随我回内宅,让大帅好好歇歇。”
花雨一听,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老娘不让我回去,今晚的夜色多美呀!”
直到送老太君和商竹,到后宅的月亮门口,她还在心里美滋滋窃喜。
见没了身影,花雨拉住吴寒,蹑手蹑脚,捂嘴想回溜……
“花大丫头,快回后宅来睡觉!”
“来了……老娘亲……”花雨拉长音,来气一推吴寒,甩袖回去。
啊……
呆立在原地不动的吴寒,半晌才一抱肩,“今晚真冷,透心凉。”
只好灰溜溜,老哥一个来到屋里,闹心的看起阎王账,什么时候是个头。
仙妻花雨是故意逗自己,可又搭进去四十万两银子,心里憋的慌。
毕竟这些银子记于漠上账簿,当了月八的西北自费大帅,竟然花去上千万两银子,难怪兄弟江南天给自己来书磨叽。
吴寒他现在搞不懂,皇帝老哥究竟想干些什么?宰暴发户,打土豪分田地?种种疑问在他心中不停的打转。
无论如何?再多的银子,也应该有值这么多钱的东西,银子毛的一两买个大郎的炊饼,金莲有了钱,还是干不了露脸的事。
这给吴寒心闹的,想起了水浒传里,被身心压迫的莲莲,他猛然一惊,不由脱口而出:“皇帝老哥,不会是这样惨吧?”
恭喜啊!其实吴寒兄弟他想对了。
做皇帝看似风光无限好的职业,可当皇帝,尤其是现在的陆界皇帝。别说卖身,就是卖命,也填补不上这个大窟窿。
陆界的整个九曲河以南,差不多像感冒一样,三天二五八的闹叛乱这个传染病。
越乱越穷,越穷越乱,乱乱穷穷,黎民百姓也是豁出去了,竟然与朝廷死磕到底。
看着皇帝他能靠张首辅与老太君的面子,时不时来宰下吴寒,可是手里没有一两银子,他手下的众将,是不会动窝,更别想去平叛砍人这事。
话又说回来,这也怪不得统兵的将领,兵从民众中来,你不给钱,还让人家去玩命,谁干这拎着脑袋瓜子,白玩命的事?
不过在吴寒的内心中,他对于民众的暴乱,始终坚信不疑这个理。
劳苦大众所祈盼的,其实愿望并不是太高,只要有个安稳,丰衣足食的日子,就心满意足了!
于是他决定给张首辅老哥亲自上书,吐露下自己郁闷的心声。
修修改改,总算是在金鸡报晓,东方发白时,几千字的洋洋肺腑之言,大功告成。
还是总觉得不放心的吴寒,在早饭桌上,拿出来让众人参研修改一下。
商竹又自告奋勇,对大家读了一遍,最后全场在花雨的带动下,爆发出雷鸣般的呼喊声。
“重写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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