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驻守戎山的漠上军队,却早早忙碌起来,因为接到大都统令,留下几千人马后,其余的全部开拔陆界西北。
待等吴寒与张首辅,在行院里用过早饭,走下戎山时……
山下沙湖的岸边,朔朔晨风,旌旗卷舒,铁甲寒光中,刀枪剑戟森森。
这可是足足有五千多的铁甲骑兵,竟然一动不动,毫无声息地原地待命。
惊叹感动的久经沙场,文武老帅张首辅,他连连点头,“当今圣上独具慧眼,真是没有看错,没有看错啊……”双眼湿润地上了篷车。
看看一切准备就绪后,吴寒一挥手,胖子打马飞奔到队前,率队出发。
在篷车里,吴寒与张首辅相谈甚欢,只有花雨依依不舍地透过车窗,遥望戎山。
“义妹,我这是圣上催的急,没有什么办法,今后一家老几十口,尤其年近八十的老母,就拖累叨扰你们了。”张首辅见花雨留恋不舍地回望戎山,很是过意不去。
拨了拨车里的炭火盆,花雨深情地说:“我只是看看戎山的景,早想去给母亲请安,这回我们长住一处,老人家定会万分欢喜。”
“首辅大人,属下务尽全力,护佑侍奉为己母,大可望安。”这个时候,做为下属的吴寒,是应该好好,表表态了。
赫赫有权有名的陆界二把手,托付家属给你照看,这是个多么光荣而伟大的任务。升官且不必细说,发财定能大大的。
可在岔路口与老哥张首辅分别的一幕,令吴寒印象深刻,终生难忘。
这咋给多少银票都拿不说,而且自己只是客气地说了声,“不够还可以到京师最大的赌庄,找胡桩去取。”
哪知张首辅老大哥,还真是要了胡桩的明确住处。看来在张大哥手下混,好像自己不破产,大概就算不错了。
连一向抠啦吧唧的胖子,只是在旁不住地呲牙咧嘴,并没有说什么?这真是令他迷惑不解。
他不得不怀疑人生似地,问坐在自己身边的仙妻花雨。媳妇只是说了声,“你不差钱,我忙着呢!”就又开始鼓捣起,手里的一母一公俩鸳鸯。
“我去……这还没咋地呢,就成了孤家寡人?我从漠上的戎族大都统,到陆界的西北大元帅,就等于从山大王成了军区司令员,应该说是官升脾气长,这他妈的,咋还挺郁闷呢?”在缓缓行进的篷车里,吴寒可就琢磨开来。
等大队人马来到漠上与陆界的交汇处,转过山弯就是陆界的哨卡兵营时,吴大帅的心情忽然好起来。
他向仙妻花雨说了声,“我得准备一下,陆界的官兵会来夹道欢迎我这个新大帅。”说完就开始在车里顶盔掼甲,好一阵收拾过后,他才命大队人马挺进。
在身旁帮他忙活了溜圆的仙妻花雨,见吴寒这个上心劲,哧哧发笑地说:“你也不是去相亲,整这干净利索样啥用?”
眼看大队人马就要转过山弯,吴寒扔了她一句,“纯属妇人之见,大将军要八面威风,你就懂手里那鸟,我要震震他们陆界官兵的锐气才是。”他说完头都不回地跳下车,骑上了马。
“哎呀!你这看来是要犯病?”花雨嗔怒地一摔手里的刺绣,她不解地和商竹坐在车里,琢磨起这个要嘚瑟的大帅。
快马加鞭,吴寒意气风发,一溜烟冲向队伍前,飞快转出山弯。
时近晌午,洁白的雪地,耀眼的阳光,洒满广阔无垠的陆界大好河山。吴寒不由得心花怒放,大喊一声好后,心里不免泛起了嘀咕:应该是锣鼓喧天,彩旗飘飘,人山人海,这咋连个兔子影都没有,这么静?
后面紧紧跟随的胖子,大概是发现苗头不对,嘴撇上耳丫地瞪眼道:“大哥,我去兵营看看。”他打马飞奔出队伍,跑向前方不远的兵营。
来去匆匆间,他很快回归本队,脸色不比死了爹娘差地说:“大哥你去看看吧!”
不明觉厉的吴大帅,带人催马来到营门口,他险些没从马上,一个跟斗栽下来。
空荡荡的偌大戍边军营里,只有一个老兵,哗啦哗啦地,弯腰在扫院子。
这种情景,真是与吴大帅的想象,落差太大,天壤之别。
可是,但可是,人家既然能当了大帅,自然不是什么凡品,额头上能跑马的人,什么事看不开?
下了马,吴寒亲切地来到老军身边,“老大哥,咱们的兵呢?”
老军像从梦中惊醒一样,抬头迷茫地看看他,“我没病。”
“噢!这老大哥耳朵好像是有点背,我大声说就是了。”吴寒还蛮有耐心的。于是贴近他耳朵,大声喊道:“人呢?”
老军眨眨昏花浑浊的双眼,无奈地摇摇头,“银子?几个月没有见着了。”
聋三拐四,问了他不下十句,一句贴边的话,都没有听到。
最后还是人家吴大帅脑袋瓜好使,他在雪地上用手指,工整写下了一行雪书,“我是陆界西北新来的大帅,请问老大哥,兵营里的军兵,哪里去了?”
老军这回好像是开了窍,围着雪地上的字迹,左三圈,右三圈,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最后一跺脚咬牙,用扫把一胡弄,十分生气地说:“我不识字!”
哇!吴寒险些没一口心血,喷涌而出。
在他身旁的胖子,见这事不可能会有下文,垂头丧气地:“大哥咱们可留下些人马,来驻防?”
看眼前这个连鸡毛,也吃不成的猪友,吴寒皱皱眉,“驻你个头,防咱们漠上自己人?”他甩手就走。
被训得直眉瞪眼的胖子,他一吐舌头,“大哥说的对,这戍边的军营还真是没有什么用,如今都归我们管辖,守个球啊!”他一挠黑头,终于想通,挥手带队想撤……
“你留下十个八个的军兵,咱们快走。”吴寒骑在马上突然回头,又来了这一句。
安排好人手后,胖子来到在篷车边的吴寒近前,“大哥,你对这里还是不放心?”
“快带队走你,我是怕老军倒在地下不起,没人知道。”吴寒铁青着脸,没好气地说。
队伍缓行,吴寒没了精神地靠在篷车边,头深深耷拉下,似乎正在琢磨着什么心事?
坐在篷车里的花雨和商竹,对她们这个未来的希望吴寒,所遭所遇,即深表同情,又感到哭笑不得。只好尴尬地捂起嘴,用眼偷偷瞟向他。
沉思默虑中的吴寒,猛然间抬头,发觉车里的花雨和商竹,两人俊目正瞄着自己没完。于是讪讪一笑,“过会儿还有入城仪式呢,出水才见两腿泥,有什么好瞧的?”
噗嗤!商竹乐出了声,还是掌印夫人花雨,沉着冷静,轻描淡写地安慰道:“大官人做大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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