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种坚硬地面的冰冷触感,只有被托住然后缓缓下沉的感觉。就好像沉入了一片真空的海洋里,然后依靠着莫名的力量无限下滑。肺部储存的空气开始逐渐变得稀薄。胸闷,气短,呼吸苦难,最后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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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她给我让开一个身位,方便我抬箱子。
大概就是从这里开始。
“差不多了吧,这个纸箱放到哪里比较好?”我问墨。
对,纸箱。
“放到社团的教室吧,本来就是一些绘画工具,以后可以自己用。”墨已经站在门口等我了。
纸箱里的绘画工具。绘画工具不会那么大的吧?
“回去后直接休息么?”她在活动结束后直接换上了平底鞋,我把手稍微放低些,使她不至于那么费力。
她那边很沉么?
盒子的角落里好像有被一盒马克笔挡住的东西。被挡住只露出一角,但是那种体积和重量应该不是绘画工具。
我把手放得更低了,想要看到那是什么。
“一起去喝杯咖啡吧,就去白桦打工的那家店,味道还不错。反正都要走那么远,干脆直接出去逛逛吧。”她敲了敲纸箱,“没有必要那么照顾我,你忘了我是怎么把你拖回去的么?”
“世纪”马克笔稍微往我这边滑了一些,但还是看不太清楚,差那么一点点。
“你手抬高一点,这样会掉的。”她很奇怪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高度。
“你先去活动教室等我吧,我一个人就行了。”我选择了最为简单的方法。
“没问题么?”她也没有怀疑什么的。
“意思。”我蹲下身完全抱住箱子。
“那我先过去?”因为被箱子挡住了,我完全看不到她的脸。
听见她走远了,我赶紧放下箱子。
我把角落里的东西从一堆工具里挖出来。
《世纪天图》么?不算线索的线索?
也许还有更简单的东西。
一串电话号码,写在图纸的角落上,看起来像是某种机构的电话号码。
“喂,您好这里是天文台,请问有什么需要么?”所有客服里都会出现的悦耳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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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快快递,保质保量,全程无损,服务到家。”老板吹了一个口哨。
“老板,其实我觉得比起酒吧和咖啡店,你更适合去做物流公司,肯定比现在挣得要多。”我努力把老板溟之水的出口拖拽到“此世”。
“溟水的范围仅限于‘彼世’,这种业务范围也太狭隘了吧。”老板噘着嘴。
“不是还有我么?”我看着那个逐渐显现出来的黑色出口,“虽然现在只能做到这种地步。”
“现在只是让你把出口完全弄出来都做不到,你还想开展快递业务?”老板无情嘲讽。
我帮老板的溟之水在“此世”划开裂缝,直接让烛这个家伙落进自己的记忆里,然后再在记忆点映射的地方同时划开裂缝打开出口,达到传送的效果。这是以“彼世”作为媒介直接进行“此世”层面上的传送。
“真累。”我倒在地上抱怨。
“现在的年轻,整天要死要活,我这种中年大叔实在看不过去了才来帮忙的。你要是觉得累你可以让那个家伙自己搭大巴去。”老板打了个响指,出口随即关闭,“直通天文台观光游览大巴,每周末一班,也就几天时间而已。”
“老板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面么?”
“哪一面?”
“你恶心人的样子真是清纯又不做作。”我吐了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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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我的考虑还是不够周全,我以为我只是掉进了某个未知的宇宙虫洞,但其实只是重力加速度稍微萎缩了一点而已,这导致我优雅的动作差生了一点问题。比如,脸先着地。
“你如果打算在这里趴到早上看日出的话我就先走了。”耳边传来女声。
我双手撑地将自己翻了个面,简直就像翻炒平底锅里的鸡蛋一样。
“赶上了么?”室内的光线还算柔和,没有出现暂时失明的情况。
“勉强吧。你迟到了一个时,不过还来得及。”她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不过真亏你能找到这里呢。”
“既然它没有缺席,那我也不能缺席吧。”我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世纪天图》朝她笑起来,“7月日至八月4日,,英仙座流星雨。”
“看来你也不赖嘛,还是有好好做功课的。”她先是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脸,然后朝我伸出手。
“因为想要找到最好的观测点所以来这边的么?”我抓住她的手站起来。
“算是吧,提前好几周就预约好了,想着如果你能找到的话还能带你参观一下,找不到的话就算是谢幕吧。”她没有松开手,而是牵着我往前走,“只是没想到你这么迟钝就是了,找到是找到了,结果还喜欢迟到。”
“因为总觉得如果达不到要求就匆匆赶过来的话很丢人呢。”
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然后用额头抵住我的脑袋。
“谢谢,即使是撒谎我也很开心。”墨说。
“不客气。”
“即使再怎么受到眷顾,也终究还是摆脱不了人的身份,妖怪只是一时的吧,没有人能够永远自由的活下去啊。做不到的。”她的声音有些哀切。
“但是仅仅只是一时也足够了吧。哪怕失去了自由,人这种东西也会有新的东西支撑着他们活下去。因为活下去才有再次迎来自由的机会。”我伸出手抚上她的头发,“流星雨这种东西一年只会有一次,但是只要能给人们留下足够精彩的光景也一样会被铭记的吧。”
我们站在过道上,看着玻璃外的流星雨。
“烛,我们是同类是吧?”
“嗯。”
“那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只要能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失去翅膀后,不会就这样抛弃我吧?”
“怎么会?”
“那么起誓吧。对着流星雨起誓。”墨背着手看着我。
“早就想好了的,对吧?”我笑起来。
“女孩子不能有点心机么?”她故作生气的样子。
狭长的黑色前翅,泛着金黄色的后翅。
一个人的翅膀承受两个人的重量也不算什么难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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