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后周记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昭冲本纪 5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天子驾到!”

    天子在三公九卿的簇拥下,在所有人的俯首相拜下天子来到了祭台。原本前扑后拥的天子仪仗在祭天大典中从简。不过一身黑色红龙文秀的衮服和那独特的冕旒冠自然是少不了的。

    但可能是刚刚湜沄给予众人的惊讶太大,还没有来得及从众人心中完全抹去。此刻见到了真天子,大家反倒是感觉那气度甚至还有些比湜沄不如了。

    也不知道是这种心理作怪。在天子登台让所有人免礼之后,楚王竟然用敢大家听得到的声音,似对自己丞相嘀咕般,却实是对天子质问:“先帝不是被老天被雷劈死的么?我们这位新天子登基祭天,这算不算是忘恩负义啊?老天可是杀父仇人啊。”

    “!!”

    众人皆惊。谁都没有想到楚王竟然有如此胆量说出如此的话。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是楚王比起希望得到自己这问题的答案,更加想通过这种让天子难堪的方式对所有人过视自己已经强大到敢让天子难堪却不敢惩罚自己的强大势力。

    解决这问题的方法只有三个。

    装着没听到,就此罢过。不过这样天子颜面尽失,怕此后将没有人将天子放在眼里。对于他们来说势力将成为一切,所以战争将愈演愈烈。中央国也终将会面临被藩属国侵占的命运。

    不由分说,杀了楚王,灭了楚国。但这对于在昭幽帝蹂躏过后刚登基继位的天子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军事统治力、国家经济财力一切的一切先不说充足不充足,毕竟天子还对他们连掌握都没有掌握。

    回答问题。以最合理的方式来正面通过三寸不烂之舌代替百万雄军挫灭掉强藩的嚣张气焰。只是楚王的这个问题碰及到了天子内心的痛,天子气愤之余根本无暇去思考。

    三公九卿大多脸色发青,轮番看着天子和楚王,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常蕴瞪着楚王,虽然脸已涨得通红,看起来却还在拼命思量着回答。

    “你……”守欲上前斥责,却被一只手拉了回来,然后那只手的主人走出了行列,用不温不火的平静口气,开口说:“楚王这话说得有理,不过却也不明是非。”

    所有人看过去,回答的人正是一身白袍的淮安侯湜沄。

    “哦,那还烦劳侯爷赐教。”

    “在孤看来老天它是可以斥责的。每当无缘无故地发生天灾,每当无辜百姓流离失所、深受其害,孤每每就想登高斥骂苍天,让它羞愧地就连次日太阳都不敢再给孤升起来。不过这次错不在苍天。昭幽帝苦民剥民,罪有应得而已。陛下初登天子位便废除了先帝所设杂税。单单这就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了陛下的聪明、睿智、体恤百姓。原本这样的陛下祭不祭天都没差。毕竟最后做事的还是人,不是天。但陛下之所以还要祭天,那不但是为了履行一个仪式,还是为在场的诸位,在场的在先帝身边没有能够好好辅佐先帝的诸位向天忏悔。希望你们可不要也被雷劈死。这样体恤下臣的陛下你们就难道从没像孤一样自内心为之感动过?”

    湜沄的话说完,就听到守附和着湜沄大声高呼:“我主仁慈,我主圣明!”

    其他人也就跟着高呼:“我主仁慈,我主圣明!”

    其中也有愤恨地看了一眼湜沄的楚王。

    只有齐王直直地站着,悄悄地用手肘推了推身边的丞相。

    齐相会意,开口说:“我主齐公是位明君。治下齐国精兵强武,繁荣昌盛。陛下就不用为我主悔过了。想必这样定可让陛下节省不少精力。”

    “嗯?圣君明主?”湜沄立即反问,“为了连年征伐,屡次征收壮丁入伍导致农田荒废。这是不是事实?这算不算不够聪明?受刮诸国财宝于宫室,却看着因为农田荒废而饿死街头的百姓于不顾。这是不是事实?这算不算不够清廉?剿灭了周围十余国,让战火吞噬掉了东邦那么多人命。这是不是事实?这算不算不仁义?犯了这么多过错却还对此一无所知,只以为英明神武,这算不算不智慧?如此不明、不廉、不仁、不智;你要是还出言让你主不诚心悔过,你这算不算是想要让你主赶快被雷给劈死啊?”

    齐王立即佯装愤怒,狠瞪了一眼齐相。逼得齐相连称死罪。跟着齐王就用十分恭敬的态度对天子说:“陛下体恤下臣,臣感激涕零。”

    “……无碍。”天子大度地回答。不过此刻除了如此大度地回答,他做不了任何事。

    齐王不是楚王。虽然他也有雄霸的野心以及展示的欲望,不过他比起楚王还是聪明许多,更不愿意善罢甘休许多。齐王敏锐地感知到了眼前站出来为天子挡驾的淮安侯的能力和前途,但更加敏锐地察觉到了湜沄的弱点……

    “朕驭下无方,竟要劳请淮安侯代为管教朕不成器的下臣,实在是羞愧。”齐王用比对待天子还要恭敬的态度向湜沄行礼后说,“当今陛下虽心怀仁慈,一天下苍生为念,但毕竟年幼。朕常以此挂怀。但无奈身在远东,不能在陛下身边为陛下排忧解难,做得到的只能是为陛下保一方平安。现今见淮安侯如此雄才常伴于陛下左右,朕也就安心了许多。还望淮安侯在陛下身边相佐,使我大周天作永存。朕代诸位将陛下托付于侯爷了,请受朕一拜。”

    齐王说着拱手向湜沄深拜了起来。旁边不少侯爵们被带动,也有不少跟着单纯地一同拜向了湜沄。湜沄连忙将齐王拉起,双手扶着齐王的双手,对众人说:“诸公严重了。陛下圣明聪颖,定是位明君圣主。孤与诸位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尽力辅佐追随。今后,孤定会不忘今日诸公之托付尽心竭力辅佐陛下。还请诸公不要这样……请起……请起……孤受不起诸公这样……”

    湜沄亲切将对一一叩拜的诸侯搀扶直……

    “……”三公九卿无语,低头站在原地。各个脸色极为凝重难看。虽然湜沄身为淮安侯,那自是有着崇高地位的;但真正陪伴在天子身边,助天子打理朝政的可是三公九卿们。正因如此,三公九卿才会拥簇着天子最后登台,而不是由中央国侯爵们!不过现在的他们除了沉默做不出任何反应。毕竟刚刚需要有人站出来为天子护驾的不是自己……

    “……”天子用眼角瞥视着湜沄不发一言……

    “铛。”一声金属声音传来,引走了所有的注意。

    “皇爷爷……”天子看着脸上有着明显不悦之色的守,心中产生了一丝期待……

    守看着湜沄只幅度地摇了摇头,使了一个眼色……

    “!!……”

    ……

    湜沄已经会意,准备后退回排班。这时吴王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口说:“我若是有罪,那就请天子下诏,我自己祭天请罪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地特意奔到这里参加祭天大典嘛。至少这样不就不用劳烦陛下代我来向天悔罪,也算是能为陛下分担些劳苦,尽一份臣子之力。不是么?”

    “呔!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是喝多了还是活多了!?喝多了快快滚下山去,活多了那孤这就送你归西!”

    吴王的话刚落地,就迎来了湜沄的怒斥。不过更加另在场所有人为之大惊的是此刻湜沄早已将腰间的剑抽出来,指向了吴王。

    “知此剑为何物么?这是昭景帝赐予先祖的葆祚剑。现在剑已经离你这么近了,想必你不会看不到剑身上篆刻着的‘斩贼除佞,永葆周祚’这八个金字吧?”

    之所以所有人才对湜沄参加祭天大典是还配着宝剑不甚惊讶,是因为在场所有人都听说过这把葆祚剑。就如同这把剑上所刻,先昭景帝赐予这把葆祚剑给自己的次子时就明令告知天下:持此剑,王、宫、三公皆不避,尽可先斩后奏。

    不过没有人有曾能够想象到能够见到这把葆祚剑的出鞘真容,更不想见到有人葬身于剑下。

    湜沄自然也十分不想要见血。毕竟这不是一般的场合,而是天子唯一一次的祭天大典,是原野不希望将这个大典搅乱。他只希望一瞬间压制住所有人的心气。别再接二连三地冒出人来搅乱这场祭天大典。

    “不教而杀是为过。就让孤好好教教你这个不知礼数的家伙吧。”看着吴王后撤两步,原本的目的已经达到。湜沄即刻将葆祚剑收入鞘中,说:

    “祭天虽不是只有陛下才可以做的典礼,但却是必须使用太牢来举行的大典。而太牢祭祀只有公爵方可有资格举行。你虽然在吴地称王,不过是因为你坐拥大片的土地而已,并不是你有多大本事。再说那个地也不是你打下来的,而是吴先君所创基业。现在朝廷已经特赦你这个按照礼仪法度早已经被降到了伯爵的人来参加祭天大典,你还在这里口出狂言。你可知这可是能成为你杀身之祸的?别说不循礼法、僭越身份天子可动十师弋之;单天子诏齐、楚奉旨讨贼,瓜分吴地,你可还有一丝生机?”

    吴王听到这里心中一凛,不禁看了看齐、楚两王。齐、楚两王面带微笑,不时舔舐发干的嘴唇的样子让吴王冷汗顺着脊梁骨流下。

    “不过我想我中央还不至于要借用外藩之力吧。单单朝中因为天下太平、无有战事而未能寻觅得到封侯之机的诸位良将精兵们,以及那些今天未能参席的低等爵属们就足以如狼似虎地扑向吴地,将吴地肢解分割,以便求得各自也能称为诸位这样的公侯吧?”

    “……”

    全场雅雀无声。因为所有人都听出了湜沄的话意。

    如果是单单威胁这个不知好歹的吴王,前面的话语已经足够了。之所以湜沄还要专门提到中央国,那是在通过吴王告知所有人:中央国不仅不畏惧战争,更有意愿与任何一个强藩作战。

    更让人感觉此言非虚的一点是,说这话的人他的身份。大家不清楚湜沄是不是一个能带兵打仗的人。但所有人都很清楚:他不但是一个善于治民深得民心的人,更有着大量财富和物质的人。这样的人如果也是站在拥护战争的立场,那单单就他淮安侯便可以供应多达二十个师的后勤。而对于任何一个大国来说抵御单单淮安侯保障得起来的这五万军队也绝非易事,更别说还有中央国能够维持起来的其余庞大的力量。

    “还有谁在陛下举行祭天典礼之前有话要说么?”湜沄环顾四周。

    四下无人敢应。能够挺起腰杆和湜沄对望的人已经就是不错的了,因为此刻大部分人都已经成了哈腰之势……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下一章 目录 上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