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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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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头,我们去城南,那里有一间屋,就是比较偏僻简陋,靠河。”云拓指着清河城南,那是他往日出城落脚的所在。苏暖心头大石终于落了下来,“无妨,可以容我们住便好。”

    夕食已过,苏暖掂了掂包裹里的聘金,扶着少年去集市买了些吃食和这几日的食物用需。

    屋一如苏暖预料般简陋,只有一张床。唯一的有趣之处便是角落亮格柜内藏着的书,但苏暖翻了翻,没有符合她心意的。

    屋近水而建,门外便是河,鱼虾密密麻麻聚在鹅卵石上,苏暖用木瓢捞了些给黑狗做口粮。

    东厨内有些尘封已久的厨具,什么食材都没有。苏暖先是把黑狗围在院内一空处,用木板拦住,铺了层旧衣,任它自己趴着休息。

    接着她打扫完卫生,铺好床,将云拓安在塌上,从怀里掏出逃亡当晚藏在身上的药瓶替他换药。

    伤口已然有着痊愈的势头,苏暖心生安慰。除了因长期走路,左腿的伤有着渗血外,肩膀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总的来说,只要不再扯裂,还是会很快好全的。强行留下云拓在塌上休息,苏暖一人行到东厨,她以前不会生火,之前照料昏迷的云拓时也是打了好几次火石才把火生了起来,这回有了经验,她轻门熟路便生好了火。

    炊熟后,她第一件事便是捧到云拓塌前。

    依偎在他床头地上,她缩成一团,细细地为野紫薯剥皮,然后用勺子挖些给云拓吃。

    云拓半倚床头,怔怔望着举起勺子,抬头看他的少女,微笑伸手拿过她左手已经剥皮剥得差不多的野紫薯,轻轻道,“傻丫头,我能自己吃。你先吃一个,今日累坏了。”

    苏暖点点头,把碗放在怀里,乖巧地给自己剥一只微烫的野薯,心里却有些好笑,之前照料他,她已经习惯去喂他了…

    “我已经好全了,你不必当我是病人。”少年微微一笑,左手已经抚上了她的鬓发。

    苏暖歪着头瞧他,墨眉轻拧,“你是哄我,这里没有铜镜,不然你便可瞧瞧你的嘴唇有多白。今日行走,你行得也是强撑,以为我没看出么?若你没了,我可就没人要了。”

    苏暖抿了抿唇,道,“我方才烧了热水,这里有木桶,你先洗洗,回来时只是简单擦擦脏污,总归是不舒爽的,还是洗洗罢。我等你洗完再烧了自己洗。这里的薪柴有是有,就是堆的时间久了,难烧透。”

    听着少女的絮叨,云拓垂下眼眸,少女本可以光鲜亮丽地活着,可是为了自己,她风餐露宿的成了一只肮脏的鬼,周身俱是狼狈。他今年十七,而她今年将及笄,该去姑苏么?就用着这么个假身份?卢苏氏?什么光鲜什么荣耀,都无法给自己的妻子,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可是,他不能回金陵,在这世上,他什么都不怕了,唯独害怕守不住她。

    “思谦,我想了想,觉着我们先在这边呆着吧,去姑苏盘缠是够,可人生地不熟的,我怕。等我多做些刺绣,存多些银两,我们再去可好?”少女心翼翼,生怕少年心生嫌隙,“我们总归是要过一辈子的,我是你的妻,我欢喜你,便处处想你好。”她起身,仰头要往少年下巴亲,忽然想到嘴角还有野薯屑,连忙顿住,掏出帕子便擦,装作起身看少年的模样,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又想坐下。

    这时,少年忽然伸手揽住了她,他宽阔的胸膛紧贴少女背部,双手环住少女腹部。

    “阿暖,笨丫头,我只欢喜你,你难道不知晓么?很欢喜很欢喜,欢喜到有时甚至想不要自己了。你愿不愿寄住别人所在,等我几年?我们先别成亲,我想回金陵,我想让你成为最尊贵的夫人。”

    “思谦…”苏暖先是愣怔,她抱着胳膊,畏寒似的轻声问道,“你是要丢下我一人吗?”她转过身,伸手搭在少年额前的抹额上,手无意识地在太阳穴边缘的抹额摩挲,“你是我唯一可以指望的人了。除了你这里,我再没地方可去,也不敢去。”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哀痛彻骨,以致少年不敢再多说一句惹她伤心,只能将她抱得更紧些,心翼翼道,“我不是要丢下你,我怎么会丢下你?好,我不离开了,以后也不会再离开。你就呆在我身边,我哪都不去,好不好?”

    “不,”苏暖下意识反驳,“你可以上战……”声音忽然消弱,哽在了喉咙里。她不想离开他,甚至不想他独身上战场,意识到这点,她怔怔落下泪来。少年抬起眼睛,伸出食指,轻轻擦拭她脸颊,“丫头……你别难过。你难过,我也很难过”少年的声音竟也带了哭腔。

    “不难过,你快吃野薯,要凉了”苏暖擦擦眼泪,犹带哭腔,糯糯出声,她含泪推推少年,示意少年快吃放到一旁的吃食。

    少年眼泪已经突破眼眶,缓缓滑落,苏暖看得心疼,连忙用干净的手背轻擦了擦,见他还是悲伤,她半蹲下到与少年齐高,樱唇贴上那双微微颤抖的薄唇,蜻蜓点水,只一瞬便离开。

    少女站直,举起手中勺子,假装张牙舞爪道,“思谦不吃那我可就喂你啦!”

    少年却只是用那双饱含千言万语的泪眸望她一眼,她便说话不成调了。

    “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一辈子,好不好?”少年如是说道。

    “好。”少女的眼泪终于不再克制,一颗一颗滑落。

    我们不会想,意外会不会在一切顺遂时到来。只要捉紧眼前所得,不后悔便好。她早便明白,求而不得,不只是个别人的伤心事。若所得皆为所求,便不会有那么多疯魔的人了。

    ………

    两人便在这城南隐姓埋名地住下了,少年的伤势渐渐好了起来,不再虚弱,他便带着少女到处游玩,因不方便照看,黑狗便被他送给一户善良人家;平日里闲暇,他便坐在河边,听少女用软糯的声音给他念书,有事做些顺水流觞的雅事,写了回答,塞到牛油纸船里,顺流飘给在下游问话的少女,偶尔两人互换上下游;他教少女吹短笛……曾嫌弃他吹得悲凄放言要谱一首《相见欢》的少女也已学会记录旋律;他与少女划舟,假装落水想教她游泳,本惧怕下水的少女慌乱跳下水寻他,不再惧怕,还学会了水中闭气;他继续教少女写字,少女写的字,渐渐与他的字相似起来,到最后,竟然有几分以假乱真。

    而少女则向他学剑,每天天不亮便被他提拎起床,在庭院练剑,从地上干净湿润,到微雪铺地,清河很快便入了冬,仿佛那场危及性命的暗杀从未有过,唯一不同的是,花已彻底荒芜。

    两个多月里,不是没有过危险,少女去绸缎庄卖刺绣,一去不回,他提剑去寻,在后院看见被绑在椅上的昏迷少女,在不惊动容阁中人情况下,将少女抱回屋。少女衣衫俱齐整,经历了什么完全不自知。少年也一直瞒着她,只不再让少女独自出门,容貌也掩得更严实了。

    永平十一年严冬,清河主城来了一队身形肃杀的人马,携着两辆古朴典雅的马车。

    在一个黯淡冰冷的午后,独身一人外出、怀里抱着一个严实的布包裹的云拓,遭遇了这群风尘仆仆远道而来的人。

    “恭迎世子回京。”为首的两名骑马的中老年男子纵身落马,单膝跪在雪地上,额头紧贴冰雪,随即呼啦啦一群部曲下马,单膝跪立,山呼“恭迎世子回京。”后头马车上,一名粉衣钗黛姑娘单手提起车帘,暗中偷看这位销声匿迹已久,一袭玄衣的长文世子。

    云拓抱着怀里的温热物什,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厉声道“你们认错人了。”少年转身便抬脚要离开。

    “世子且慢,这次得了令,是无论如何都要带世子回京的,多有得罪。”年长些的客卿起身,拱手,抬手挥了一下,刚还毕恭毕敬的一群部曲从袖中掏出麻绳,朝少年围了过来。

    云拓甩手,将怀里的布包裹抛落雪地,伴着“砰”的一声,布包裹散开,三粒红鸡蛋骨碌碌滚了出来,碗里盛着的长寿面也渗出雪地,融化出几道褐色地痕。

    少年因短暂出门,没带佩剑,只能用武功一一打趴那群有几分束手束脚的部曲。由于被围着,轻功更是无法使用,越打心越焦灼,担忧那守在家中平放绣绷默声穿绣的少女。

    就在这时,中年门客一个轻功掠近,从云拓背后偷袭,一个手刀下去,少年昏了过去,被门客扶住,落到臂弯里。

    “做得好!”老年客卿抹抹嘴角的血痕,朝中年门客走近,“待我禀告王爷,定给你记一大功。”中年门客身材中等,甚至不如云拓高大,听闻此言,也只是平静点头,“多谢沈客卿。”

    沈客卿过来便要搀扶昏迷不醒的云拓,被中年门客伸手阻止,“某来便好,客卿请上马,时间紧急,我等既已找到人,需立马回京禀告王爷!”

    沈客卿伸出的手僵住,他僵笑了笑,转身跃上马,在云拓被扶入前头那辆马车后,后头马车那名粉衣钗黛姑娘急急下了脚蹬,抬手拨开云拓所在马车的门帘,钻了进去。

    “沈姐这是?”中年门客目光瞬间凌厉,望向老年客卿,老年客卿圆场笑道,“都是孩子,姝儿照顾更周到些,便由着她罢。”

    中年门客动了动嘴,刚想反唇相讥,可眼前人的身份并不是他这门客可以置喙的,于是纵身下马掀开门帘,也坐了进去。马车甚是宽敞,容纳三人绰绰有余。

    “沈姐,”中年门客这一动静,惊动了正伸手去探少年鼻息的粉衣少女,少女生得明艳,她见中年门客进来,脸一白,声音尖锐得失了调,“你怎么也进来了?”

    “沈姐,世子是我主子,在影卫未随身之前,我理应随其左右。再者,为姐清誉着想,故多有冒犯。”中年门客不卑不亢道,粉衣少女任是再骄纵,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允许,目光则一直望着俊秀英气的世子,露出快活的笑容。世子长得可真好看。比她那被誉为金陵四公子之一的堂兄都好看。

    一路上,马车摇摇晃晃,少年昏迷中感到嘴里被哺入什么微苦的东西,下意识不愿咽,却是入口即化的,很快药力发散到全身,浑身酥软提不起劲……

    清醒是在一个无星无月的深夜,路上这群人不知换了多少匹马,竟是连客栈都不留宿,睁开眼时,同马车的粉衣姑娘瞪大美目,膝行挪近,“世子你醒啦?”她手中提拎着水壶,往云拓嘴边送,羞涩一笑,“他们去换马…”话没说完,云拓从靠近的沈雁姝腰间抽出一把腰刀,架在她脖子上,“叫人来。”

    沈雁姝花容失色,苍白而嗫糯,“世子…”

    云拓无情打断,“少废话,喊人来!”

    沈雁姝心中一片茫然,大声尖叫,“爷爷!爷爷!”云拓觉得慢,索性架着腰刀抵着她,拉开门帘下了马车。

    这时,率先听到声响的中年门客提着包裹首先靠近,望见云拓苏醒,他也不惊讶,只是静静立着,很快,老年客卿回到马车附近,看见这一幕,老年客卿魂飞魄散……

    “世子…莫要伤害姝儿!”老年客卿望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女苍白无血色的脸,心中是恨极了云拓。

    ““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清河,有我的人,我要带她回京师。”云拓手里的匕首落到沈雁姝皮肤,划出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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