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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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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且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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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侍郎是县子爵位,涪陵城府宅的牌匾上刻有朝廷御赐金印,称“绿波府”。

    作为孙大公子的救命恩人,娃娃住的客房是顶好的位置,正对府里的小花园。

    虽然万物凋零,不如春景醉人心,不过花园假山错落,别有情趣。

    孙家家风不错,不小的一座府宅,仅有三五个仆人,书香门第,没有狗仗人势的恶怒。

    娃娃随孙起然拜见过老夫人后,便静心于客房修炼攻伐道,他如今的神魂之力,介于“渡海”与“乘风”之间,除了能自如运用两把保命飞剑,多是对人心上的压制谋算。

    单比较纯练武功的江湖人,说得上是空有一身内力,没有相辅相成的拳脚,杀伤不足。

    先前与孙起然在河边瞎侃闲聊,那家伙肚中墨水差强人意,但见识不差,尤其对时下局势,能像模像样的说出几分观点。

    今时不同往日,自魏武盟约签订后,原本敌对的两大帝国百余年间无有战事,所谓的国仇家恨,随着漫长岁月烟消云散,唯有两国江湖人的逞勇斗狠,边关将士,甚至有一起喝酒忆乡,缅怀先人之举。

    北边正好相反,听说北方大陆上叫什么雄狮的异域帝国,拉着周边数十个小国横跨一座大洲远征而来,宣称要吞并大魏,野心不小。

    此大洲的辽阔,不是娃娃北渡之江洲可以比拟的。

    出岛之后,娃娃将按计划继续向北,入雪原,只是路途太远,几乎横贯大魏,急不在一时。

    那位孙大公子青春少年时,好朋好友的爽快性子,生拉硬拽要娃娃和吴英给他一次尽地主之谊的机会。

    娃娃喜他不像寻常富家纨绔子弟,来往一人,没有恶奴开道,前扑后拥,难能可贵不在乎比平头老百姓金贵百倍千倍的身子,嫉恶如仇,书未读进脑,做人的规矩却深刻骨子里。

    府中的那位老妇人不是孙侍郎的嫡亲母亲,孙老太爷三十岁续弦时孙侍郎年华值九,后母乃大家闺秀,待孙侍郎如同亲子,如今七十有三的高龄,身体健朗,儿子媳妇同在京城,家中大小事务仍旧由老夫人操持。

    听闻娃娃是从南边来的武国人,特意在客房中放置了一只纯金燎烟茶壶,底下有御赐二字,娃娃一笑置之,贵以待客不假,其中不失有彰显国威之意,官宦世家,举手投足皆有法。

    明月高挂,绿波府小花园中推杯换盏一壶酒,傍晚时分,孙起然悄悄让门房上街打听,招财客栈的事情坊间已经传开了,晕过去之后的事情,孙公子听的十分中有八分还算真实,毕竟子爵府和招财客栈就隔着两条街,不远。

    至于为了堂堂上三品大员的儿子,在老家中“真人不露相”的在邻居地头上吃了一拳苦头,就全然不能单怪孙公子自个儿了。一方面孙起然自幼心地醇厚善良,做不得仗势欺人之事,学院同窗打架,从来好汉做事好汉当;一方面儒家规矩在前,侍郎大人曾与唯一的儿子约法三章,出门在外,不得夸口、自恃身份,假日若让其知道冒父亲名讳行不法之事,必将其活活打死在祖宗牌位前。

    腐儒治家重文轻武,孙侍郎有一同父异母的妹子,感情不错,只是不喜她本是女子身,不好好待在闺阁修女德,非要与一众男子混在行伍之中。

    孙起然童年时极为仰慕这位小姑姑,那手“凤凰抬头”劈碎千斤大石的看家本事印在心间成为宝贵记忆。

    现如今人称“铁娘子”的右护都将军孙玉儿正扛着一杆削铁如泥亮银枪带着三千勇士护卫魏北。

    只恨身为长男,守着父亲的规矩,不许习武,家中从不请武教头,一些个强身健体的道道,不是从“邪魔外道”的小人书中看到,就是自己这些年瞎折磨出来的。

    故当听到家仆传述白日招财客栈里,几个鹞子山中金盆洗手的莽撞汉子,被一位不知根脚的老者几拳打出屎来,就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月下与客人对饮,心境上和平日里一群狐朋狗友扯着嗓子吹牛打屁差异很大。

    夜色寂寥,不知几杯下肚,孙公子双颊红如猴臀,晃晃悠悠站起身子,还未开口,一头栽倒扯起呼噜。

    娃娃笑了笑,抬头看月。

    这位长相不错的孙公子,晚膳前神情扭捏的站在客人前,假意邀约共饮,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于是娃娃问过吴英,是否愿意收这个怀有赤子之心的少年人做个记名弟子,有朝一日前尘了断,就回小城安稳做个传功师傅。

    吴英当时笑说,二十年都过去了,还不知会不会再等二十年,等那一天真的到来,即使少爷恩准,郎君也变中年人,说不定身后带把的小子都跟了一大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这种一面之缘,大约就只能是过往笑谈。

    娃娃明了,月下小酌,听孙公子介绍小城历史,山野志异,贵公子所求,一个心知肚明不点破,一个内心纠结问不出口。

    有流星从天空划过,娃娃将腹中酒水全部吐出,吴英递来帕子,擦尽嘴角残余。

    娃娃不喝酒,为何答应孙公子,吴英也弄不明白,直说喝茶,不也行?

    禁宫中有一门辟谷的功夫,本意是用来防止“祸从口入”,不需要内力作辅助,单靠巧劲。

    放下酒杯,娃娃近身蹲下,看着睡熟的孙起然思索了一会,在其右手手心写下一个“敕”字。

    用的是大魏字体。

    黒木青瓦,小雨淅淅,鸡鸣三声后,府上一翠花长裙小姑娘端着食盘怯生生的询问娃娃是否起床,早饭是热腾腾的鸡汁汤包、肉丝豆腐粥和芝麻白糖饼。

    娃娃趴在窗上,嘴巴微张,静静听着雨落声,此时的雨不如开春的美好,带着清冷的气息。

    花园小积水洼中,一群蚂蚁冒雨搬移昨夜散落在地的糕点削末,这种季节,事出反常。

    昨夜孙起然喝醉后,早晨便不再来与娃娃相见,小雨过后天空返而放晴,假山上出现一道七彩彩虹。

    吴英手中捧着一只“万里鹤”,出自墨家的手笔,娃娃从中抽出宣纸,打开看了两眼,反向沿着信纸折痕叠好放回“万里鹤”中,右手中指抖了几下,逐渐有些笑意,说道:“停留三日再走。”

    信件内容简单,只一句话:冥火草得手,已上路。

    吴英将“万里鹤”重新放飞,备好马车,等待娃娃出行。

    听孙家门房说,涪陵城除却男人常逛的城南花柳巷,就数城东头草市最热闹了,有些店面里的老物件,价格便宜,真有那识货的买到手,转手就能翻上百倍。

    既然暂时不动事,吴英琢磨着带着少爷逛逛集市解闷。

    托小丫鬟给孙起然留了话,马车径直向城东缓缓行去,路上,偶遇招财客栈的店小二在招牌上挂着“妙手回春”四字的医馆买药。

    匆匆而过,娃娃闻着药味,都是些跌打损伤的常用药,一笑置之。

    老门房所言不虚,小雨刚过,城东集市便人来人往,远远看去黑压压一片。

    娃娃在集市选了两样文房四宝,又给照顾他起居的孙家小丫鬟买了茉莉香味绣花荷包,礼物简单,重在一个“谢”字。

    涪陵城东,多是些古玩玉器店,其中路过一家生意不太好的店铺,娃娃坐在车中远远听到店铺中隐约有个“咦?”字飘出,就让吴英停稳马车,进店与年轻掌柜聊了很久,之后虽然一物未买,却得了掌柜所赠一副“正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的泛黄字画。

    陪山小城,卧虎藏龙。

    临进晌午,孙起然小跑寻来,脸上红韵还未退劲,邀请娃娃和吴英在酒楼一同吃饭,自然不是让他丢了面子的“招财客栈”。

    之后孙大公子自荐导游,领着娃娃重游城东,这次是坐绿水河的赏景舟,抽身市坊外,远观百姓买卖,听孙公子点评哪家是百年老店,哪家是新开张,哪家物美价廉,哪家宝贝儿品相最好,画一副“小城光阴图”。

    路上娃娃谈及要在孙府多叨扰三日,孙起然喜出望外,说小兄弟年纪不大,但论慧根真是生平仅见,孙某人一见如故,莫说住上三五日,哪怕三五月三五年都没有问题。

    娃娃又问孙侍郎仕途如何,孙起然避重就轻不愿多谈,只说老父亲古板之极,不会溜须拍马,不会阿谀奉承,做到侍郎这个位置怕是到头了,再过几年告老还乡安稳做个钓鱼翁,或是给亲族几个适龄的孩子当个教书育人的夫子,颐养天年。

    娃娃回想从武国传来的那张字条,查明近二十年,有“骨头孙”绰号的孙明完全是个官场刺头,得罪了不少亲皇派,思他能活到现在,才干是其次,皇家一些个笼络人心的手段才是真正的理由,大魏的江山,还要靠某些人撑着,某些手握军政大权,装傻充愣实际上一直冷眼旁观的老旧派。

    (最近在想男主的名字,脑海中总是一些恶搞的想法,就像前段时间给我儿子起名字一样,一通乱麻,还没斟酌好,没准会用我给儿子挑的备选名,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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