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撞击门铃的声音
“嚯呀……维克多。坐吧。倒茶声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脱下大衣的声音还好还好,哈哈——兄弟康复了,自然心情会好。”
“哦呀,真是恭喜了。翻找书架的声音是你的小病人?”
“皮鞋摩擦地板的声音,拖拉凳子的声音不是——他那个死活不配合的态度哪会这么快好起来——是亚肖。喝茶声他那个截肢的地方终于是完全恢复了,这家伙精神得很,还拿假肢打我嘞。”
“不会疼吗?”
“他的假肢是回弹海绵做的,假的很——可能过几天才换成机械的吧。不过他倒是喜欢那个海绵做的假肢。”
那么,故事要继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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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海元年1八04年12月2日,红焱与青淼完成接替。
现在的天完全亮了起来,但是又恢复了平常的那种灰蒙蒙的状态。维克多挣扎着走出去,用没受伤的那边手臂把亚肖拖到了之前他待着的掩体后边。他看见亚肖整个上身几乎被那个龙的抓痕占据,好在这个小子聪明,把衣服给脱掉了——要是他现在还穿着衣服,那个带着灼烧能力的抓痕估计已经把他的伤口和衣服粘在一起了。
“你……你等等……我缓一会……”维克多感觉自己的脑子和身体已经成为了两个部分,他跪在亚肖身边,把自己的领子扯松了,好让自己能喘上更多气来。
然而亚肖躺在地上,愣了愣:“你还救我……?”
“救……当然救啊。”维克多撤掉了了附着在自己肩膀上的治愈之力,现在不是给自己消耗的时候。他从挎包里摸索出他的药捣子和小碗,把身上唯一一个现成的冻岩提取液倒了进去。在捣完药草之后,没了手套的左手怎么也做不到把药草包到纱布里去。维克多一阵绝望,本来就晕,现在做事还半天完不成,无奈之下只好咬住了自己右手的手套,摘了下来。在治愈之力包裹住右手之后,他终于把药草给包进去了。
维克多把那个包着药草的纱布扎成了一个包子样式的兜袋,在亚肖的伤口上的一处敷了一会,然后换到下一处,像是在盖印章一样。他缓解了第一道抓痕的熔岩烧伤症状,准备给第二道继续盖印章的时候,左肩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会。那根冰锥把他肩膀的骨头都刺穿了,不知道这只手还要不要得了。他抬头又喘了几口气——魔力快要耗尽的感觉是真的难受,还不如直接全部耗空晕倒来的舒服。
“但是我可是变异者哎。”亚肖支撑着让自己坐起来,靠在掩体上,也因为吃痛而喘了几口气。
“别提这个了……我脑子乱的很,救就完了,是不是变异者都是一条命啊——”维克多扭头咳嗽了几声,说了句“抱歉”,然后就继续给亚肖敷药草了,“咳——再说了昨天……既然认了你是兄弟,怎么可能不救——”
说完他又开始咳嗽起来。
“我自己来吧,你该调和一会了,魔力几乎空了——你看你咳嗽的症状都出来了。”亚肖说着想要接过那个药包,然而维克多晃了晃手,没让他拿。
“别——咳咳……好疼……别拿,没有治愈之力加护——咳——容易冻伤,冻岩提取液很厉害的。”
“没事,我可以对冰冻有抗性——反正你都知道了我就无所谓了。”亚肖说着,维克多看见他手臂上和身上出现了一串发光的蓝色符咒,然后他的眼睛颜色变成了淡蓝色的,龙鳞又出现在他手臂和下颚处,“我能继承除了赤焰龙外所有魔龙的能力,你放心给我就行,我不会冻伤的。”
“哈——!真是个……咳——酷炫的能力。”维克多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把药包放到了亚肖手里,然后也靠在了掩体上,不再使用自己的能力了。他把艾哲尔扯回来的时候还顺便把艾哲尔的小方块拿了回来,维克多拿起来看了看,完全被冰锥穿了一个洞在上边,里边的电路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他把这个小东西放进了自己的包里,想着到时候等旁边的家伙醒来了再还给他。
那头叫做苹果派的鹿已经消失了,但瑟维在受创之后却没有消失,所以艾哲尔所有的能力,到底是和艾哲尔有关还是和瑟维有关……?
不过他能召唤一个实体的瑟维,已经算是变异者了……
变异者啊……
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然在帮变异者,而且还是完全没有犹豫的那种……虽然说是他们救了自己在先,但是要是被人发现了会不会被放逐呢?
就像养母和母亲那样……就像休斯顿那样……
休斯顿……不过要是真的被放逐了的话,很有可能就能见到养母和休斯顿了吧?休斯顿一定会很高兴的,到时候可以给他做饭吃……是啊,他可喜欢吃我做的饭了,每次都会露出很可爱的笑容呢……这辈子做过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他拉住我的手的时候,我亲了亲他的脸——当然最后悔的事情也是这个。
真是……哈……我可真是个混账啊。这么一想我混账的程度大概和我生父差不多了,当然他更混账一点……
随后维克多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叫他,他回过神,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一句。
“喂喂——别晕过去啊兄弟——”亚肖说着,呲着牙从地上跪起来,拍了拍维克多的脸,“你别晕过去啊喂!我靠你的手好冷——啊嘶……疼疼疼……”
“……常年……都这么冷。”维克多感觉有点困了,呼吸还是一样困难,但是现在完全不想动,只想就这么靠在掩体上,还舒服一些。
“哇你别啊——醒醒,哎!醒醒!维克多!我靠你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这么大个窟窿我不知道怎么止血啊——”
“别……别叫了……头疼……”维克多感觉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全是气声,对方能不能听得见还是个问题。事实证明亚肖果然是没听见,依旧在喊,但是喊得是什么维克多有些听不清了,大概是在询问附近有没有能动的医疗兵之类的——但是这可是最前线啊,能动士兵应该都没多少个了吧?
耳朵里一阵嗡嗡声。哎呀,是失血过多的状态啊……
布丁……布丁太甜了,但是养母和休斯顿都很喜欢吃呢……还有我做的电饭煲蛋糕——为什么呢……?不腻吗……不过他们喜欢也就行了——还有黄油拌饭,加上酱油是真好吃啊……
唔……有点想家里的壁炉了……不知道那朵在花瓶里的纸花有没有被搜查兵扔到火炉里呢?希望没有吧,那可是我最喜欢的向日葵啊……
隐隐约约维克多看见了一个人匍匐了过来,举着双手。亚肖刚要一拳打过去的时候他趴着往后挪了几步,像是在解释着什么。亚肖愣了愣,然后抽出腿绑带上的枪指着他,他就把身上所有的武器都扔到了亚肖脚边。亚肖依旧用枪指着他,但是允许他朝着维克多爬过来。那名士兵爬近了,半跪在维克多面前,和维克多一模一样的治愈之力汇聚在了他手上。他抬起了手,维克多迷迷糊糊间看见了他军服下方的手腕上,有一块红色的印记。
埃菲斯德家族的士兵……吗……
这是在做什么……
好困……不管怎样先睡一会吧。
维克多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清醒着还是睡着了——他能听见外边的声音,但是却感觉做了个梦。梦境的内容他已经不知道见过了多少次,但就是隔一段时间会再梦到。梦里他变成了一个小男孩,在下山的石板路上走着,身边一个高高的男人拉着他的手。那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温柔,在一阶比较高的阶梯前会把小男孩抱起来,直到走过了那截楼梯才把他放下。
维克多记的很清楚,那个男人总是斜挎着他的药箱,有着墨绿色的短发,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胡茬。他戴着一副有着眼镜链的眼镜,眼睛的颜色和发色一样,像是葱郁又富有生命力的森林。而他右边的眼角,与维克多一样,有着一颗像是麦星形状的,小小的泪痣。
“可以先回屋里去哦,初春还是有些冷的。”那个男人这么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头,示意他先进屋里去。那是一个只有一层的小房子,有一个小小的前院,后院种植着各种药材和花,其中墙角有着四五株向日葵。男人会在前院整理采来的药材,种子留下,剩下的会在前院里晒干入药。维克多往家门走,一定会看见一个银白色长发的女性走出来,蹲下来抱抱自己,然后笑着和走过来的男人亲亲脸颊。
是的……这一幕看起来太美好了,每次梦到都会让维克多微微笑起来。他曾经怀疑过这是他小时候的记忆,但是他见过他生父,和梦里的人完全不一样。梦里的人是个儒雅随和的君子,但他生父根本就是衣冠禽兽,关键是发色也不是墨绿色的。他一直很好奇这份记忆的源头是什么,但就是一直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在梦里的名字叫做苏砚,母亲叫做苏墨,而那个作为自己父亲的男人,叫做青森——司原·青森·埃米利亚。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在军队本部的医院里了。他肩膀已经被绷带绑好,稍微动一下还是有些疼,但是那些被刺穿的肌肉和皮肤已经基本被修复完成了。他用自己的能力探测了一下,肩膀上的骨头竟然也被修复了大部分,剩下的用钢板固定住,几乎就和新的一样。
“我的天……何方神圣能做到刺穿的骨头都修复大部分啊。”他这么想着,打开了全息面板查看了一下今天的日期。
鲸海元年1八04年12月5日。
哇,晕了三天啊。……说实话确实有那么点饿了。
嗯,还想上厕所——非常的想。
在解决完自己的生理问题之后,他回到床边,自己把绷带扯掉了。背后被刺穿的痕迹已经完全被修复,只有前边有过缝针的痕迹。他把挂在床旁边的一套新军服穿好,把右袖扯了扯,遮住了右手的伤痕。他和其中一个护工打了声招呼,从医院里走了出去。现在是晚上,总部的灯全都打开了,白晃晃的,和白昼没差。他想到了亚肖,应该是他把自己带回来的,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
还有艾哲尔……不过当时我们两个都在亚肖附近,问他的话,他应该都知道。
维克多打开了全息面板,在三连的军队名单里找到了亚肖的家族编号。那个名单里起码有一半的名字都变成了灰色,其中弗兰的名字就在里边,这让维克多感觉一阵难受。他在通讯软件里把亚肖的家族编号输入进去,发了条表明身份的信息,然后问了句“你在哪”。
亚肖几乎是秒回,让维克多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不愧是人类”——要知道除了人类以外其他的种族几乎是不会秒回的,就算是维克多也是在参军了之后才开始频繁地去使用全息面板,之前这个植入皮肤的小芯片一直都只是个身份证和转账用的工具,哦,还是个玩四六牌和其他游戏的游戏机。亚肖并没有说他在什么地方,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我来医院附近找你”。
于是维克多就在医院门口站了一会,就看见一个穿着短袖短裤,围着个围脖的棕色头发男性跑了过来。亚肖甩了甩头发上的雪,一上来就给维克多来了个巨大的拥抱:“喝!你醒了真的是太好了——”
“啊疼疼疼疼——”维克多感觉自己的肩膀又要碎了。
“哈哈抱歉抱歉~你不知道你前两天一直发烧,还是高烧,要不是昨晚回来之后主治你的医生把你的伤口修复了,你现在醒不醒得来还是个问题咧。”
“我还想问呢。”维克多自己用能力抑制了一下疼痛,然后稍微活动了一下,“是谁啊?我晚点去找找他,他竟然还把我碎掉的骨头都修复了,这是个神仙啊?”
“晋鳐,司原·晋鳐·埃米利亚——是这个医院里最强的医生了,很多重伤士兵的治疗方案都要经过他的审核才能执行,医院的所有军医貌似都很尊敬他——但是真想不到啊,这人看起来才三十多岁。”亚肖挠了挠后脑勺,“他同时还是艾哲尔的主治医生,我觉得你去找艾哲尔的话,大概能见到他。”
“行。”维克多点了点头,知道艾哲尔也没什么问题之后他也就放了个心了。他看了看亚肖,这家伙又和没事人一样,完全看不出他被龙抓过的样子。亚肖开始往前走,维克多就跟着他,很快就发现他走的方向是食堂。
“你不冷吗?”维克多问了一句。
“不得~我身体素质好着呢,你瞧我手老暖和了。”说着亚肖把手往维克多的脖子上一放,“一点儿不冷,嘿!你猜怎么着?比你脖子还暖和。”
“你真是我见过第一个零下十几度穿短袖短裤,还能保持全身暖和的人类——烛龙族都做不到啊,你是真的强。”维克多笑了笑,“你……身上的伤好了?”
亚肖大笑了起来,然后微笑着,看着维克多:“哈……你知道的,我可是……那啥。”
维克多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这家伙估计是继承了木花龙的能力,自己把伤口治愈了——估计之前他腿上的弹孔也是这样。他开始装糊涂:“你是哪啥?你在说什么玩意儿?我可什么都不明白啊——但是不得不说给你治疗的医生也很厉害,熔岩灼烧的魔法伤害都能治愈,佩服佩服。”
亚肖楞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维克多的意思:“……谢了兄弟。”
“谢啥,你可救了我一命,我要是还做出告发这种事情我连畜生都不如——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个普通人,对吧?”
“对,我就是个普通的人类——觉得你们身份证都用我们的科技,看不起你们,骄傲自大的那种。”说着亚肖朝着天“哼”了一声。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到了食堂之后,维克多就简单的拿了一份白饭和黄油,把黄油埋在饭里弄化了之后,加了一点酱油进去,拌匀了。亚肖就拿了一小碗番茄汤,坐下来之后开始在他的全息面板上继续玩四六牌。
“看不出来你就吃这么少。”维克多用左手拿着筷子,发现总是在抖,于是就换成了右手。
“啊,没有,我吃过了——我这主要是怕你尴尬嘛,再说我等会还要继续夜跑,吃太多会吐出来的。”亚肖在屏幕上投出了一对六,叠加在卡牌里,直接给对方造成了十二点的伤害,还差一点就能把对面的护甲打破了。“你不也吃的很简单吗?我还以为饿了三天会吃很多呢。”
“我的个人习惯而已,我之前在家基本都这么吃——”维克多又努力了一会,尝试了半天也没试出来右手该怎么正常的拿筷子,“哇原来你是陪我过来吃饭的啊?”
“嗯呐。我之前没和你说过话,但是都是一个连的,好歹在食堂见过你,你不每次都和别人一起来的吗。”亚肖也没抬头,右手继续在全息面板上投骰子,左手握着两个勺子递过来,“你拿一个吧,我刚才多拿了一个,觉得你可能需要。当然你要我教你右手拿筷子也行。”
“谢了。”维克多彻底被亚肖的观察力和细腻程度折服,“你以后教我吧,现在学估计我学会了也就饿死了。”
亚肖听完笑了起来,也顺便漂亮地赢下了那一局四六牌。
“打的是破甲局啊。”维克多吃了一口饭——嗯,黄油和酱油的量刚刚好,简直完美。
“是啊,破甲局比较快嘛。”亚肖开始喝汤,“很久没玩过完整的一局了,有空咱俩打一场呗?多叫上几个人也行,一起玩热闹。”
“行啊。”维克多说着,突然想到了战场上的事,“所以之后怎么了?”
“之后?你是说破戒战吗——啊,我们勉强赢了,返回途中得到了支援队的接应,才控制住伤兵的死亡数量。你失血过多之后来了个埃菲斯德士兵——说来奇怪,他明明是影龙族的,但是兵种并不是医疗兵——要不是他帮忙你可能也失血过多死在战场上了。”
“……埃菲斯德家族的?……帮忙?”维克多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嘛……神奇吧?我也想不通。但是我在喊有没有会治疗的人的时候,他就过来了。他帮你止了血,你背后的创口就是他帮忙修复的。再之后你的朋友就来了,我也就掩护他撤退了。他的名字叫做道苍·镜·埃菲斯德,他说在影子舞会上看到过你,让我在你醒来之后给你带句话。”
“啊……?啥话啊?”
“你跳舞真的螺旋无敌超级旋转香蕉棒棒瓜皮爆炸的好看,特别是穿着汉服跳的祭祀舞,美到不敢呼吸——这是他的原话。原来你们影龙族说话也会这么骚的吗?”
维克多的勺子差点从手里掉出来:“我……我谢谢他?我不大清楚啊……可能道苍家的影龙族都,相,相对开放?司原家不会有人这么说话的,我那个氏族严肃严谨到变态的那种,你要这么说话可能会被抓去教管狱里去。”
“教管狱?这么恐怖的吗?”
“总之你说我的朋友来找我?”
“啊,对。一个叫做赛特的,还有一个叫做泽兰,是受到你救治过的木精灵——哦,不过是罗布纳先找到我们的,就是那个长头发的——小哥。”
呼……赛特和罗布纳都活着,真是个好消息。
“至于艾哲尔——他身上的冰在被人看到之前被我破开了。那根冰锥稍微扎到了他的后颈,但是并没有危险。”
两个人就闲聊着吃完了东西。亚肖在休息了一会之后决定继续去夜跑了,维克多也决定先去忙一些其他的事情。分开之前维克多拉住了亚肖——他突然想到了他的挎包,里边还有弗兰的遗物和那个小方块。
“你的包啊,我帮你放到你本部的营帐里了。”亚肖在原地蹦蹦跳跳热身,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了下来,掏了掏口袋,“这个给你。”
维克多拿了过来:“……手套?”
亚肖没多说什么,笑了笑,瞟了一眼他被袖子遮住了一半的右手——他之前肯定是注意到那个伤痕了,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你手冷吧”。
维克多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抱了抱他:“谢了,真的。”
“谢啥。”亚肖这次抱的力度小了很多。随后他就继续夜跑去了,维克多回到营帐里,看见弗兰的东西已经被其他人收拾好,放到了纸箱里——包括那杆枪也在。他从包里把弗兰的眼镜拿了出来,和他的遗书一起都放进了纸箱子里。
“你的未婚妻是埃菲斯德人啊……”维克多脑子里又乱了起来——他的三观已经完全崩坏了,在听到亚肖说最后是一个埃菲斯德家族的人救了他之后,完全在脑子里摔得粉碎。他以前知道的所有事情看起来都是对的,但是现在看来又不是对的——
变异者真的是十恶不赦的异端?那亚肖算什么?艾哲尔又算什么?
埃菲斯德家族的人只想着仇视我们?那弗兰的爱情算什么?那个救我的士兵又算什么?
“哎我操……”维克多坐在床上撑着脑袋,罕见地说脏话了——但他现在除了脏话,也说不出什么其他东西了。在勉强打包好弗兰的所有遗物之后,他在纸箱上写上了和遗书信封上一样的地址——埃米利亚属蓝鲤镇芯片组电路街区排线10路206号。
“愿女神吾·良亲吻你的灵魂。”维克多将额头贴在箱子上,说完之后盖上了盖子,把固定带绑好了。随后他联系了专门负责送回遗物的士兵过来帮忙搬运,自己则坐在没开灯的营帐里好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走出住处——这是没办法的事,这是战争,就算再怎么努力死亡也是难免的——就像连长很早之前对自己说过的,“你做不到拯救所有人,能拯救所有人的,只有那个消失了五百年的战神”。
他朝着医院走回去,决定去看看艾哲尔和之前晕了的连长,顺便看看能不能遇到治疗自己的医生。他先去找了连长,沃克德醒倒是醒了,但是整个人处于一种很虚的状态,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魔力瞬间耗空比宿醉还难受。”沃克德就说这么一句话都要喘好几口气。
维克多笑了起来:“那您是没被影笼草酒灌醉过,上次差点让我胃穿孔,在家吐了一晚上。”
“你个毛头小子喝什么酒。”
“我成年啦好不。”
在嘱咐过连长好好休息一个星期之后,他继续往楼上走。到了楼上就已经变成单间的病房了,通常是重伤的士兵才住在这。他找到了艾哲尔的房间,敲了敲门之后推门进去。艾哲尔果然躺在床上,貌似还是昏迷的状态。他的床前站着一个人,背对着维克多,在记录本上写着什么。
貌似是注意到有人进来了,那个人停了笔,转过身来。维克多愣住了——这个人的样子,墨绿色的头发和瞳孔,有着眼镜链的金丝眼镜,右边的眼角有着一颗小小的,像是麦星形状的泪痣。
他弯眼笑了起来,那个样子又温柔又随和。
“军医晋鳐,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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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牌……嚯嚯……你们都很喜欢玩这个啊。”
“嘛,大部分是喜欢的。毕竟是个很老的游戏了,听说是当初一种叫做‘手机’的东西发明出来的时候开始流行的,艾哲尔倒是用过手机,他说和全息面板差不多,但是是个摸得着的实物。”
“嚯呀,好久没听过人提起手机这个东西了。”
“啊,我差不多该走了,老人家。拖拉凳子的声音今晚值夜班,一会就到上班时间了。”
皮鞋踩踏地板的声音
“要注意用眼啊。”
“啊?”
“我发现你现在看东西……会眯眼睛了哦?”
“哎?是吗?穿大衣的声音我自己都没发现——总之我会注意的,谢谢您。”
“不用谢,孩子。愿云鲸带来的好运与你常伴。”
“愿云鲸带来的好运与你常伴。”
“晚安,孩子。”
“晚安。”
关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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