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撞击门铃的声音
“嚯嚯……维克多。扶着摇椅站起来的声音怎么样……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吗?”
“她果然还在——激动时吸气的声音她果然还在这里——我收集到她的灵魂了,您不知道我有多激动——”
“嚯嚯……恭喜你,孩子,真是太好了。倒茶声坐吧,所以你的小病人,他怎么样?”
“脱下大衣的声音,拖拉凳子的声音嘛……他哭了。我第一次见他哭,就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喊,我估计整个医院都能听见了。之后就——喝茶声好转了许多,至少愿意开口说话了。虽然他身体状况还是不好,但是我……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会的,孩子。你的这份努力和心意——翻找书架的声音会有回报的。”
“哈哈——但愿吧。总之我会把我能做的一切都做了的。”
那么,故事要继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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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海元年1八04年12月2日,丑时。
“所以你是……杀了他们?是杀了你的父母?”
“哈——罗布纳小姐,你再问下去,我就要问问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来军队参军了。”维克多撑着床沿,“你不想让我问你的,是——”
“我是为了救我的朋友。”罗布纳还没等维克多说完就插嘴了,貌似对维克多手上的伤痕非常感兴趣的样子。维克多脸僵在那里,过了好一会才捏着自己的脸揉了揉,把僵硬的肌肉活动开。他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的——直白?心宽?总之他也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好。他叹了口气,手搭在后颈上,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情愿。
“不是。是我养母和爱人——好了哇,别再问了,算我求求你了。”
罗布纳沉默了一会,也就没再纠结这事。维克多满意地点点头,将手套戴了回去,在又一次询问罗布纳是否把伤口露出来之后,让罗布纳拉着自己的手放在安全的身体部位上。治愈之力又一次渗透到罗布纳身体里,准确地反馈出伤口的位置,维克多一下就找着了,然后在盘子里摸了半天,却怎么也摸不到他要用的医疗器械。
“帮我个忙,兄弟。”维克多放弃了,“看一下盘子里有没有个镊子。”
“有,诺。”罗布纳拉住了维克多的手,把镊子塞他手里。
“谢了。镇痛剂呢?就正在一个针筒里的。”
“诺。”
“谢——哎哟喂啊?!你拿针管戳我干嘛——”
“啊抱歉抱歉,我以为把针管套取下来会让你方便一些。”
维克多一阵无奈,这个镇痛剂直接扎到他肉里,算是用不了了,但是再拿一个也不大可能——刚才就把自己那个挎包放到离手术台有点距离的地上了,摸索着过去,怕是要撞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于是只好直接用自己的能力了,虽然是耗魔力一些,但是至少对方不会疼到呜哇乱叫。
当维克多把麻醉效果调动到治愈之力里时,他突然意识到刚才罗布纳躺着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仿佛不是很疼的样子,还能连贯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也不知道这小姑娘以前干什么的,忍痛的能力这么强的吗?
在夹出来好几块子弹的碎片之后,维克多拜托罗布纳拿一下针线给他。当那针线递过来的时候,果不其然,维克多又被扎了一下。他呲着牙甩甩手,将扎出来的洞治愈了。
“哎哟喂呀!别扎我了哇!你把我扎死咋办?影龙族本来人口就稀少。”
“会……会扎死的吗?”罗布纳有些迟疑地问道,看起来还真相信了。
“我就吓吓你。”维克多说着,嗤笑了一声,就非常娴熟地缝起针来。那手法非常优雅,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你看不见还能缝针?”
“那可不。”
“但是你怎么做到的?”
“治愈之力啊,这份力量反馈到我手里,我就能知道伤口的大小深度,还有位置——像是透视吧。”
“那你岂不是能看到胸?!”
“……是透视器官,又不是透视衣服喂。要不然我干嘛要你拉着我的手放在安全的位置上啊。”维克多无奈地笑了笑,“再说了……男男女女的人体我见得多了去了,尸体就不知道解剖过多少具,你对我来说就是个器官。”
“你这么说我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剪刀。”
“诺。”
“谢——你还扎我?!”
罗布纳像是在赌气,维克多明显地听见她小声地“哼”了一声,咕哝了一句:“器官可不长眼睛。”
在剪断了缝合线之后,绑好了纱布,维克多让罗布纳把她的衣服穿回去。在确认她穿好了之后他才把眼睛上蒙着的绷带解下来,然后开始给刚才使用过的工具消毒。罗布纳就坐在他身后的手术台上,看着维克多背对着自己各种喷酒精,然后把器械笼罩在治愈之力里又消了一次毒,用布袋子卷好,装回了自己的挎包里。
维克多整理好东西之后看了一眼自己白色的军服,心里一阵烦躁。他的军服现在脏兮兮的,各种各样的血渍在上边,有些都黑了,回去洗还是个大工程。他回过头,看见罗布纳还坐在手术台上,于是掏掏口袋,给了她一支新的镇痛剂。
“诺,痛了就在伤口旁边扎一针就行。”他说着,撩开了帘子。
“谢谢。”罗布纳接过来,从床上跳下,在落地的那一下吃了个痛,一个没站稳差点跪在地上,被维克多给扶住了。
“哎哟喂……别蹦蹦跳跳的了?”
“我以为不疼——”
突然间,大地开始震动起来,维克多甚至能看见后勤的油灯吊在帐篷顶上晃悠着,随后就是一声巨大的崩塌声。在震动过后,整个战场都安静了下来,包括后勤里边之前疼的哭爹喊娘的人也不喊了,愣住了,所有人无一例外看向了战场。没过多久,所有人手腕上的白玫瑰都亮了起来,是连长发来的消息。
“第一阶段胜利,还能动的扎营生火,医疗兵从后勤撤了,所有人撑住三天守住这个地方。”
看来今晚,终于能度过一个相对安静的晚上了。
罗布纳坚持不呆在后勤。维克多也明白其中的原因,无非是怕在后勤换药的时候给人发现了自己的性别,于是就她跟着自己去扎营了。这小姑娘一路上完全没让维克多帮忙,疼了就硬挺着,也不扎针。维克多本来就挺高,腿又直又长,走路也快,但是为了让她跟上,也只好罗布纳走两步他走一步,一路慢慢挪到了一队扎营的位置。他老远就看见了弗兰在杵木棍,走过去和他碰了碰拳。
“这次换小跟班了?”弗兰打趣地说道,然后把帐篷的遮雨布架在了支好的木框架上。维克多过去帮忙扯了扯,将遮雨布固定在棍子下边,撑住了。
“嘿,你这嘴啊,什么小跟班,别乱说话。”维克多笑了笑,帮着罗布纳随便找了个理由,“这小兄弟不愿意呆在后勤养伤,觉得太吵了。”
“也是,哭爹喊娘的。那他今晚就呆在这里了?”
维克多看了罗布纳一眼,像是在询问他。罗布纳摇了摇头:“我睡觉之前回二队去。”
“好哇,在这里聊聊天也行。走吧,去营火旁边去,暖暖。”弗兰伸手想要拍拍罗布纳的背,被维克多挡了下来:“别拍,带伤的。”
“你还真是,只要是你的病人就死命护着——不过这大概就是你在三连里那么招人喜欢的原因吧。”
营火旁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士兵,都在谈论着刚才的破戒战。这三个人找了个空位坐下来,也加入的闲聊。维克多了解到刚才的震动其实是地陷。两位连长按照艾哲尔的办法在战场下方挖了交错的坑洞,最后一下由地精灵操控大地,只一下就把整个战场陷下去了。
“对方估计都傻了吧?这一下埋了不知道多少人了。”其中一个士兵说着,加热好了自己的番茄罐头,吃了起来。
“但这一场我们损失也不小啊。”另一名士兵叹了口气,“天知道又死了多少人。”
“不过总归是暂时赢了,能乐一时乐一时呗!别沮丧个脸了!明天的事情就交给明天好了!哈哈哈哈哈——”
一声洪亮的笑声直接把维克多吓得一机灵,回头一看果然是亚肖站在后头。虽然说跟他没接触很久,但是这个笑声的分辨率实在是太高了,只要听他笑过一次就绝对忘不了。亚肖这家伙的腿伤像是好了一样,维克多见他一盘腿坐在地上,和没事人一样和他打着招呼。
“有人帮你直接用魔法治疗了腿伤?”维克多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按道理来说这种伤口也造成不了啥生命威胁,根本用不着用魔法治疗,包个扎等它自己好就完了。然而亚肖笑着点了点头,露出了他嘴里尖尖的虎牙:“现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走路带风!”
要说亚肖走路带风,维克多是信的。这家伙长得高大结实,看着就彪,加上眉毛又浓又粗,单眼皮,眼角偏上,栗色的头发也是竖起来的,感觉他一个人能打十个。他伸出了左手,维克多立刻就脱了左手手套拍了上去。两个人手握了握,维克多发现他的手不是一般的暖和。
“战场上救命之恩,亚肖万般感谢!”
“免了,这是医疗兵应该做的——嚯,你的手真暖啊。”维克多把手套戴了回去,“难怪不戴手套。”
“哈哈——大概是身体好吧。”亚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不过我第一次见左手握手的人,你也是左撇子?”
“不是啊。我看见战场上你给我打镇痛针是左手,猜到你是左撇子,才用左手跟你握手的。”亚肖说着,随意地往营火里丢了一块木柴。
“嚯,观察的够仔细啊。”
“哈哈——过奖了过奖了。话说我听说有个长得特别好看的俘虏——你知道在哪吗?好奇想去看看。”
说到这维克多才想起来,也不知道艾哲尔现在怎么样了,大概是在和连长讨论接下来的战术?刚想着呢,就听见连长叫喊着自己的名字,他站起来,看见艾哲尔就在连长身边站着,样子乖巧得很。在营火旁边所有的士兵都站了起来,左手握拳背在身后,右手的握拳将手腕的白玫瑰露出来,举到了额头处,敬了个军礼。沃克德也回敬了一个,然后挥了挥手让他们都坐下。
“这小子就交给你了,晚上就跟你们呆着。”沃克德说着,扬了扬下巴,示意艾哲尔到维克多身边去。
“您不留他讨论战术啥的了?”维克多看着艾哲尔走过来,变成乖巧地站在他身边了,还抬头看看维克多,笑了笑。
“不了,让他休息会吧。你说得对,这家伙太能杀人了,啥枪都会用,一打一个准,没子弹了拿枪托也能打人——你都不知道他一个人搞死了多少个士兵。”沃克德摸了摸脑门,“总之,交给你了。”
“你没受伤?”维克多偏过头问站在旁边的艾哲尔,他摇摇头。
太神奇了这家伙。
于是坐下来也就继续闲聊吧。亚肖看见艾哲尔倒是不见外,捏捏脸揉揉头发,一个劲地感叹这小子长得有多精致。整个营火旁的气氛一下就被亚肖带动来了,霎时间就是各种的说艾哲尔的话题——有他多好看的,有他作战有多勇猛的,有问他从什么地方来,啥种族的——说的这少年一愣一愣,看的旁边的弗兰维克多还有罗布纳一阵乐——这家伙愣住的样子实在是有趣。
“所以你啥名字啊小哥?”亚肖用肩膀撞了撞艾哲尔。而艾哲尔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突然说了一句谁都没听懂的话。
“gsnyaure(我叫艾哲尔)”
这句话明显不是鲸文,也听不出来有任何种族的方言口音,整一个发音规律和鲸文完全不一样。就在大家愣住的时候,没想到亚肖竟然回答他了。
“ag!gsnyashery,arikiiasheryai,nyeifiy(啊嚯!我叫亚肖,艾尔齐维·亚肖·埃米利亚,幸会)”
依旧完全听不懂,只知道这一句话里边y出现了很多次,然后中间有一个词的发音很像是亚肖的名字。说完亚肖停住了,笑笑地看着艾哲尔,然后又来了一句这回大家能听懂的话:“怎么样?我瞎说陪你玩的技术很过关吧?要不要再来一句?我还能编,听好了啊——”
说完他清了清嗓子:“bribf,prygg,nyynhyiy,prifresfxpigafra(兄弟,答应我,先假装承认我在乱说,求你了。原因我晚点再和你解释)”随后还自己捧了自己一句:“怎么样?乱编的能力不错吧?”
随后艾哲尔也点了点头:“不赖。我叫艾哲尔。”
“哎~幸会幸会。看来也是一个没事喜欢瞎说的人,找着同好了。”
说着亚肖伸出了拳头,但是艾哲尔貌似没明白什么意思,直到维克多举起他的双手握成拳头样碰了一下,艾哲尔才反应过来,有些迟疑地握拳撞了一下亚肖的拳头。
“哎,对,这就是兄弟间的碰拳,你算是学会了。”亚肖又揉了揉艾哲尔的头发,“再来一次!”
这回艾哲尔毫不犹豫地碰了上去,周围的士兵欢呼起来,叫嚷着“这就算是兄弟了”之类的话。维克多倒是没跟着凑热闹,他总觉得刚才这两个人不像在瞎说,因为就这三句话,他发现几乎每个词都是以y,g,f结的尾,会有人乱说的时候这么讲究的吗?
不过无所谓了,可能是某种圈内的自创语言吧——现在的人都很喜欢拿鲸文改成其他听不懂的语言在某种圈子里交流,大概是亚肖遇到圈友了。不过这圈子真厉害啊,竟然出了一套看起来挺完整的发音体系,是个什么圈子啊?
于是大家都没在意这事,该继续闲聊就继续闲聊,甚至还开始玩起了摇骰子,赌注是第二天的自己的那份军饷。不知道怎么的又聊回了今天的那场战斗,本来还高高兴兴地聊着,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又提到了伤亡的人数,还补了一句“不知道明天谁死谁活”之类的话,整个气氛又低落了下来。
“哎——老谈这个,没意思!”亚肖一打响指,又大声又脆,估计营火周围所有人都能听着,“今天不还活的好好的吗?其他的我不想,我就一享乐主义,今天能活着,我就高高兴兴活过去——老想以后的事情干嘛?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有那闲心不如想想怎么快快活活过完今天算了!”
说完他开始自顾自拍起了大腿,像是在打节奏。拍了一会之后他突然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汤——米是个毛头小子!和妈妈吵架赌气来到军营——他现在后悔后悔莫及,他现在后悔后悔莫及!”
他唱了起来,唱的是军队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一首叫做“毛小子汤米”的歌:“军队对他毫不客气,闭嘴站直听从命令!军队毫不娇惯他的脾气,如果违抗就被扔进雪地!”
有好几个喜欢凑热闹的也跟着他一起唱,带了口琴的掏出口琴就开始给他们伴奏。亚肖唱着唱着就站了起来,像是随意抓了个人,一下就把维克多拉起来,趁着口琴的间奏在雪地上跳起了舞,气氛一下子又被他带的活跃了起来。士兵们喝着彩,大声叫嚷着,跺着脚,鼓着掌,打着节拍,看着亚肖围着维克多转来转去地跳着。维克多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想着这家伙真会调动气氛。
“来一个呗兄弟!跳一个!”亚肖围着维克多转来转去。
“你真想我跳?”维克多笑着,头也跟着亚肖的位置转来转去。
“来呗!多热闹啊?”
“行,下个间奏吧。”维克多和亚肖击了个掌,在这段间奏完了之后也加入了合唱的队。
“汤米是个毛头小子,很可能毛都没长齐!他早上集合赖床没醒,被长官拎起狠狠踹了——”
这一段最后的尾音被大家拖得长长的,维克多瞟了一眼周围的人,大家都笑着,像是蓄势待发的样子,然后突然间大家都举起了手,欢呼一般喊了出来:
“屁屁——!”
所有人都笑着,维克多看见罗布纳笑得捂着肚子,顺手给自己扎了一针,然后继续笑。她拍着手打着节拍,一边还用手肘捅一捅在旁边坐着乖巧微笑的艾哲尔,示意他也跟着一起打拍子。艾哲尔拍了两下,然后终于找着了调子节奏,也跟着一起闹了起来。
“午餐时间是要抢肉滴!汤米小子迟来一步啥都没有哩!他哭丧着脸像个落汤小鸡——他现在后悔后悔莫及!家里多好故乡多好哩~有着壁炉和热热的巧克力!妈妈很唠叨但都是为了你,不自力更生无法活在军营!”
于是第二个间奏到了,亚肖做出了“请”的手势,然后挥手让大家都给维克多鼓掌,闹得维克多怪不好意思的。他将手背在了身后,向着所有人鞠了一躬,然后掐准了节拍跳起了踢踏舞。他将手放在胯部,靴子踩得地上的雪嘎吱响,但是每一下都在节拍上。他会很多种不同的复杂的打点舞步,身段轻盈,跳出来非常优雅,引得喝彩声一阵一阵,各种欢呼声口哨声不绝于耳。
跳着跳着亚肖也加入进来一起跳了,双人的踢踏舞看起来更有震撼力。两个人都是很会跳的人,虽然是刚认识没多久,但是配合得相当不错。地上的雪被踢地飞溅出去,落在营火里一下就消失了,蒸发了,变成了热闹气氛中的一缕热气。士兵们继续唱下去,这两个跳舞的就边跳边唱,掌心对着掌心,右手背在身后,跳起了圈子。
“这是汤米小子第一次用起洗衣机,那简单的旋钮给他一记打击——他看不懂甩干暂停的标记,滚筒转悠转悠无穷无尽!这是汤米小子第一次用起热水器,那温度给他一记打击——他不懂使用热水有时间规定,冰冷的水滴差点要了他的命!”
“但是时间流逝带动生命,雏鸟也会变成雄鹰!痛苦会磨平所有傲气,从悬崖坠落才能展翅飞起!”
“汤米是一个毛头小子,渐渐也磨砺成为士兵!他早起不耍起床气,懂得如何听从指令——汤米是一位士兵,熟知军队的明暗规定——有一天他在整顿自己的士兵,看见一位新兵拖拉走来——娇气又哼唧!他笑了起来拎起了新兵的衣领!随手一扔把他抡进了——”
又是一个长长的尾音,伴随着越来越快的节奏。最后一下维克多和亚肖同时一跺脚,然后所有人再一次举起了手,欢呼了起来:
“雪地——!”
士兵们吹着口哨,把维克多和亚肖举了起来,高高地抛起,又接住,又抛起来,闹的不亦乐乎。大家都很开心,雪地上甚至能看见这些士兵头顶都冒着热气,和从他们口中哈出来的白气混在一起。落地之后亚肖和维克多拥抱了一下,亚肖拍拍维克多的肩膀,露出了嘴里的虎牙,笑了起来。
“跳的真好啊兄弟!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亚肖这人长得比维克多还要高一些,维克多稍微抬了抬头,拍拍亚肖的手臂:“你也不赖啊,和我曾经的舞伴有的一拼。”
“嚯呀——你以前就是跳舞的?”
“不算是吧,传统舞是影龙族的基本功,每年影子舞会所有影龙族都会一起跳舞,还能看长老殿内阁成员打架,热闹得很。”
亚肖大笑了起来:“影龙族人打架?!那一定非常有趣了!总之今天真痛快——你这个哥们我认了!”
闹过玩过之后,收拾收拾士兵们也就回自己营帐里了。维克多在把罗布纳送回二队那边之后,嘱咐了几句又给了个镇痛剂,随后带着艾哲尔后和弗兰一起回了营帐。艾哲尔这回也拿到了自己的睡袋,在营帐里铺好,睡在了弗兰和维克多中间。三个人睡还是有点挤,但是还挺暖和的。
弗兰挑着灯在看书,维克多则在翻医学文献。艾哲尔躺了下来,看看左边的人,又看看右边的人,眨眨眼睛,也不出声。他随后平躺在睡袋里,听着两边书页翻动的声音,把腿抬起来又放下,抬起来又放下,像只毛毛虫一样。维克多将书暂时放下,看见旁边这个人动来动去,好像自己还玩的很开心,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只有三岁。
“你是无聊吗?”维克多问了一句,“你要无聊我可以陪你聊聊。”
艾哲尔摇了摇头,缩进睡袋里,然后突然又弹出来,又缩回去,又弹出来。
这人真的只有三岁吧——三岁可能都还多了,两岁?维克多在心里这么想着,无奈地笑笑,也就没再管他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貌似身边这个人是玩累了,睡袋遮住了半张脸,就那么睡着了。
弗兰把灯关上,和维克多说了声晚安,两人也就各自钻睡袋也睡了。青淼的光线照射在雪原上,照射在那些巨大的雪球上;在营地上,在熄灭的营火上;在尸体上,在死去的亡魂上——那么柔和,仿佛要抹平一切。
第二天……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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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不多该走了,老人家。拖拉凳子的声音再次感谢您的茶和灵魂瓶——没有您我真的——我可能想不出更好的让他振作的办法了。”
“嚯嚯……客气了,孩子。能帮到你我很高兴。去吧,回去吧,好好照顾他,希望他早日康复。”
“借您吉言。”
“还有你之前提到的晋鳐前辈……”
“哦,他算是我的导师之一了,非常好的一位医生,耐心又温柔——怎么说呢……我拿他当父亲看待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大概是这个理吧。”
“嚯嚯……原来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嗯?您这是什么意思……”
“不必在意。回去好好休息,孩子。别把自己身体熬坏了。”
“一定,一定。那么,我先告辞了,老人家。皮鞋踩踏木地板的声音,穿大衣的声音愿云鲸带来的好运与你常伴。”
“愿云鲸带来的好运与你常伴,孩子。晚安。”
“晚安。”
关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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