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看着陈絮钻进门中，最后消失不见。
然后门也消失了。
这里真正的成为了一个无解的死循环，且是只有一个人的死循环。
四周空无一物，静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沈约觉得时光好像被暂停了。
于是他将身旁的马灯关上，然后又迅速的开启。
沈约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或许是想确认时光在流动，又或许是想确认自己的存在。
独自在这样无止境的空间呆着，实在很容易让人怀疑自身是否已然消亡。
沈约静静地坐着，人类与对黑暗与生俱来的恐惧如影随形。
只有一个人时，才会发现很多糟糕的事情。
沈约闭上眼，周围的寂静便将他吞没，想象疯狂的折磨着他，让他觉得好似身处地狱。
于是他立刻睁开眼，却不知道该将目光放到何处。
沈约睁眼便看到了穹顶与四壁，他第一次觉得这些东西是这样的诡异，它们组合成了没有边界却永远无法逃脱的囚笼。
于是沈约转头看向了马灯。
马灯散发出刺眼的光芒，这灯光竟让人觉得冷清可怖，像是死亡之国引路的明灯……
沈约赶紧将灯关掉了。
呼，终于什么也看不见了。
沈约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他已经在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了，但意识明显不受他的管辖。
沈约觉得在下一波鬼影未至以前，他就要被这孤单空旷的环境给逼疯。
有时比起那些鬼影，寂寥才是更可怕的。
有形的总是不如无形的叫人恐惧……
这时沈约的耳朵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声响，他下意识的便握紧了手中的钢管。
寂静中的声音总是分外明显，沈约听得出那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这绝不是鬼影，沈约听见过鬼影冲锋的声音，那声音震耳欲聋。
既然那不是鬼影，那么便是……人！
沈约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渴求同类的存在，他听见那声音时简直热泪盈眶。
活脱脱像是神的福音。
很快沈约便发觉一道光线打了过来，于是他摸索着打开了身旁的马灯。
沈约艰难的站起身，踉踉跄跄的朝着灯光的方向走去，而手握灯光的人也在向他走来。
沈约靠近了那个人，而就在此时那个人关掉了手电。
沈约顺着马灯的光芒看去，他看到了方夜带着微笑的脸。
沈约想说点什么，但他语无伦次，感觉激动的有点说不出话来。
“走，先过去说话。”方夜抓住沈约的衣袖，将他带到了那个八边形的房间中。
其实沈约离房间本就没有多远，所以他们不过是走了几步路。
方夜从沈约手中接过马灯，放在房间的中央，然后示意沈约坐下，于是他两都席地而坐。
这会沈约总算觉得自己能说出话来了。
“你你你……”沈约却突然感觉自己有些词穷。
“我我我。”方夜戏笑着，“就是我呗。”
沈约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你之前去哪了？”
方夜托着下巴沉思片刻，然后指了指头顶，“在那。”
“你上天啦？”沈约没好气的说。
“诶诶诶，别激动嘛。”方夜立刻谄笑着说。
“喂喂喂，这已经不是激不激动的问题了好吧。我差点因公殉职好么？”沈约满脸黑线。
方夜只得赔笑着。
“话说这次总要多发点奖金吧？没有个百八十万说不过去吧？”沈约忍不住吐槽。
“呃，奖金应该没有啊……”方夜也是一脸怅徨。
沈约心中立刻对协会竖了中指，然后挥起拳头作势要打方夜。
“是我的锅，是我的锅。”方夜连连赔笑着，“我这不是来救你了嘛。”
“哼。”沈约哼了一声，然后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当然是送你出去喽。”方夜想当然的回答。
“你有办法？”沈约两眼放光。
“当然有啊。”方夜点了点头，“比如之前不就是个机会吗，你差点就出去了。”
“那是你搞的？”沈约惊讶的问。
“呃……，”方夜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将头点了点，“算是吧。”
“那个解释起来太麻烦。”方夜摊了摊手。
“喂喂，我怎么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我不知道啊。”沈约狐疑的望着方夜。
“没的事。”方夜正色的说。
“那我们现在呢？”沈约问。
“当然是送你出去啊。”方夜笑着说。
还不等沈约再说话，方夜便立即问道，“你记得住址么？”
“记得啊。”沈约点了点头，“不就是盈港路益阳小区么。”
“单元呢？”
“嗯……144？114？”
“114。”方夜报出了正确的门牌号。
“哦。”沈约应了一声。
“那么就这样吧。”方夜指着一处通道口，“你站到那里去。”
说着方夜便走到了他所指方向的对角。
可沈约却没有按照方夜指示的去做，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喂。”沈约指着方夜所站的位置，“那里是死门吗？”
“是啊。”方夜自然地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出去？”沈约问。
“总会有办法的啦。”方夜轻笑着说。
“什么办法？”
“现在倒是还没有想好。”
“协会里每一个组长都是这么仗义的么？”沈约坐在原地，低着头。
“大多都挺仗义的。”方夜笑了笑，“别看我工资这样，但协会对干部的审查还是蛮严的，道德不过关可是干不了。”
方夜也靠着墙在死门前坐下。
“凝聚协会成员的并非武力，”方夜轻声的说，“而是……信念。”
“信念？”
“是啊，”方夜笑着，“其实协会一直存在着。几百年前协会未成立时，我们这群人便是另一个名字，协会成立后，我们就都是协会的成员。”
“称谓一直在变换，但只要精神不死，我们就不会消失。”方夜神色肃然，但语调却并不严厉，反而柔和的像是清风，“或许协会有一天会随风而逝，但继承者们永远存在。”
“什么精神？”沈约问。
“点亮文明，阻止毁灭。”方夜说。
“我们运用规则，也守护着规则。”方夜柔声说，“我们遏制战火、守望和平，在历史不为人知的角落。”
“我们探索知识、理解法则，是真理的殉道者。”方夜轻声说，“我们点亮文明。”
“我们知晓未来，所以改变过去。”方夜继续说，“我们不信人类文明的长河会有尽头。”
“我们前仆后继，知道什么是对的、所以逆流而行。”方夜轻声说，“我们阻止毁灭。”
明明是万分危急的境地，但沈约听罢竟觉得有些热泪盈眶。
沈约轻轻擦了擦眼角，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方夜这厮要是美国人，准都能演讲个总统出来啊。
“好啦，我知道你有情有义啦。”沈约有些犹豫地说道，“那我就走啦？”
“走吧，走吧。”方夜笑着说。
“对了，”沈约想了想然后问，“不用我回去给你搬救兵什么的么？”
“不用，你等我回来就好了。”方夜对他眨了眨眼睛，“要相信我啊。”
“好吧。”沈约站来，然后走到了方夜对面的通道口。
“哦，还有，”方夜的手里散发出纯白的光元素，“你不要怨之前离开的那个姑娘啦。”
“她当真算个好人诶，要是换做其他人，说不定就要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送他出去了。”方夜继续说。
“你之前都看得见？”沈约惊讶的问道。
“是看得见。”方夜点头。
“我怪她干什么啊。”沈约低着头，“人家不挺仗义的么？”
“看得开就好啦。”方夜说，“毕竟多一个仇人少一条路嘛。”
沈约很快回想起方夜那调侃人的本领，于是吐槽道，“那你估计没几条路可走。”
“不，我没有仇人。”方夜正色道，“我一向仇不隔夜。”
听罢后，沈约立刻心道：见鬼！什么仇不隔夜啊，是仇人都活不过一个晚上么？
就在说这些闲话的功夫，方夜已经将手中的元素注入死门的地面，同时沈约面前的生门便浮现出一道光门。
“你可不要坑我啊。”方夜突然对着头顶大声喊道，“记得把他送到你家的卫生间。”
沈约下意识的退了半步，警觉的观察周围，但并无什么异变发生。
“怎么了？”沈约一脸诧异的扭头看向方夜。
“没事，”方夜摇了摇头，“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那么……再见？”沈约一只脚踏进了门中，扭头看了看方夜。
“再见。”方夜望着沈约，平静的笑着。
“一定要回来。”沈约说。
方夜只是点了点头。
沈约强行控制着自己将头转回去，然后踏入门中。
下一秒沈约的身体没入门内，人影伴随着光门消失的无影无踪。
终于，这片空间又只剩下一个人了。
见沈约走了，方夜终于忍不住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四周无边的寂静并没有带给他什么影响，相反他还觉得安静一些挺好的。
真正带来麻烦的是阵法的影响，他能感觉的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流逝，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不好受。
“这就是存在被剥离的感觉么？”方夜轻轻咳嗽了两声，“真是让人受不了。”
※※※
方夜一个人靠着墙，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女孩的声音响起，终于他先忍不住开口了。
“空无一人，真是寂寞啊。”方夜自顾自的说，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回荡，“他都走了，还不陪我说说话么？”
寂静了片刻，到底还是有声音响起，只不过这次女孩并没有再压低自己的嗓音。
“你要我说什么呢？”女孩说道。
“随便说些什么都好啊，要不然会急的发疯诶。”方夜说，“比如……刚才我说的协会教义怎样？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可是女孩却冷冷的道，“真是激奋人心的演讲，可这也改变不了……人类卑劣者的事实。”
“卑劣者？”
“难道不是么？”
“你们知道的还真是多啊。”方夜叹了口气，“这些遥远的事迹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吧？”
“你不也知道么？我想以你在组织的权限还无法知道这些吧。”女孩反问道。
“我可不相信那个部长级别的人会来执行级的对外任务。”女孩说。
“连任务等级都知道。”方夜一脸惊讶的望着穹顶，“你们不简单呐。”
房间中只是传来了一阵冷哼声。
“不过说人类是卑劣者也没错啊。”方夜若有所思，他停了停然后说，“人类因为浅薄所造下的恶果，终将归还到自己的身上。”
“所以你们将迎来预言中的毁灭。”女孩冷冷的说道。
“是啊，是啊。”方夜叹着气，“但我们在慢慢变好，不是么？”
“慢慢变好？”女孩冷笑，“人类有改变过么？一如既往贪婪、愚昧，毫无一丝悲悯、高尚可言。”
“就以人类的道德，就算侥幸得到了力量，也会很快失去，甚至迎来毁灭的结局。”女孩深沉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
“这么说也没错。”方夜挠了挠闹脑袋，“人类之中坏的固然不少，但有良知的却也不是没有。”
“比如说我。”方夜轻声的问，“我是个坏人么？”
“或许算不上坏。”女孩说。
“那你觉得，倘若人类的文明寂灭，那么其中善良者也是该死的么？”方夜饶有兴趣的问。
女孩没有立刻回答，她似乎陷入了长考，许久后她才开口说道，“在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好吧，好吧。”方夜知道自己是无法说服女孩了。
“何必要想不开心的事呢，人生苦短啊。还是想想怎么开心要好一些。”方夜状做沉思样。
方夜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眉开眼笑，他抬头望向天空，说，“对了，你不是喜欢花么？正好我画画还行，可以先画给你看啊。”
“好啊。”女孩轻声说。
“但你有笔么？”女孩问。
“不用。”方夜得意的扬了扬掌心中的手电。
方夜关掉马灯，站起身打开手电，将光束对准了脚下的地面。
光束随着方夜的手腕变化，并且旧的光痕不会消失，而是一直存在着。
很快方夜的身前便出现了一副图案，那是用光所描绘的花朵。
“你画的是什么？”女孩问。
“当然是玫瑰了，尊敬的小姐。”方夜很适宜的微微欠身，关掉了手电。
一朵橙黄的玫瑰开放在黑暗密室中，它并不是静止的，枝干微微晃动，好像随风摇曳。
简直神乎其技。
“更像郁金香一些。”女孩的声音也带上了笑意，“没少用这招追女孩子吧？”
“冤枉啊。”方夜立刻叫冤，但用很快又问道，“你喜欢郁金香么？”
沉默片刻，女孩轻声说，“挺喜欢的。”
于是方夜又打开了手电，他挪了挪位置，在橙黄玫瑰的不远处又开始了他的画作。
方夜很快便画好了，实在不能不说他的画技不错，此番的郁金香与之前话的玫瑰很好分辨。
郁金香画的纤细而颀长，而且光线淡了几分。
“好看么？”方夜冲着天空笑了笑。
“好看。”女孩轻声说。
“你还想看什么么？”方夜对着天空大喊。
女孩稍稍迟疑，然后说，“风信子吧。”
于是方夜又隔了一个位置，画了一株风信子。
手电的光束在他的手中变化，可以变得很宽大，也可以变得很细小。
于是一株精致的风信子便画好了。
“好看么？”方夜轻声问。
“嗯。”女孩小声答。
“再画一朵水仙吧。”女孩迟疑片刻，轻声的说。
方夜立刻照办。
随后在女孩的要求下，方夜又画了八朵花。分别是蝴蝶兰，雏菊，薰衣草，桔梗花，山茶花，蔷薇，以及蒲公英。
一朵朵散发着光明的花，盛开与幽暗的空间，它们在此争鲜斗艳。
房间本就不大的地面被十一朵花填满了，只剩下最后一个空位。
“唔，只能再画一朵了，好好想想吧。”方夜对女孩说。
“好，我想想。”女孩这样说。
就在此时一阵人群踏过的轰鸣声响了，于是方夜赶紧说道，“别让他们来了，要不把花弄坏了。”
“而且这样我还能多陪陪你，不是么？”方夜笑着说。
女孩并没有说什么，但是下一秒响声便停止了，四周归于寂静。
女孩依旧沉默着，许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开口，却不是关于花，而是说，“你走吧。”
“你跟我一起走。”方夜态度坚决的说。
“好吧，我明白了。”女孩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那就杜鹃吧。”女孩说完沉沉的叹了口气，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方夜也不多说些什么，他提起手电，几笔便描摹出一朵杜鹃来。
方夜所画的花自玫瑰起便越来越暗淡，当画最后的杜鹃时几乎已经淡不可查。
“完成了。”方夜笑着说，“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身处另一处的女孩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她想要说些什么，但嘴张开又合上，终究没有说的出口。
“你没有开心一点么？”见女孩不回答，方夜又问。
“有的，我很开心。”女孩的声音缓缓地想起，“但我也很难过啊……”
“你明白的……”女孩轻声的说。
方夜将头低下了。
他知道自己是明白的，这一切不都是他想要得到的结果吗？可是……他现在又该说些什么呢？
“你也喜欢花么？”女孩突然问。
“也没有很喜欢，”方夜说，“只是见得多了，便都记得下来。”
“是这样啊。”女孩憧憬的说，“那你家一定有一座大花园吧。”
“是有的。”方夜点了点头，随意的闲聊着，“不过学校里的要更好看些。”
“那你可真幸福。”女孩低声说，“如果我家有这样的一座花园，我做梦都是能笑醒来的。”
“那你可以来我家玩啊。”方夜笑了，然后又有些落寞，“现在那里应该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这样啊。”女孩幽幽地说，“我真的很想去。”
方夜仰头笑着，他知道女孩看得见。
“那我随时欢迎。”方夜笑着说，“我家前院和后院都种满了花，一年四季、从春天到冬天，总有开放着的。”
“而且他们应该会将花草照料的很好，总之比我要好得多了。”方夜继续说。
“所以你不要来么？”方夜诚恳的说。
“所以你又要我和你一起走么？”女孩声音中带着疲倦。
“对啊。”方夜笑了，“你现在正一个人坐着吧？那多孤单啊，多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样生活才能热闹起来啊。”
“外面很热闹么？”女孩低声的问。
“当然很热闹啊。”方夜笑着说，“难道你不常出去的么？”
“大概只有学校吧。”女孩低声说，“但我不喜欢那里，那里也没有人喜欢我。”
“总会有人喜欢你的啊。”方夜认真的说，“毕竟你是这么漂亮的小公主啊。”
“那……”女孩的声音低低的，像是一阵微风，而且脸颊也有些红了，“你会喜欢我么？”
“当然了。”方夜点了点头，“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呢。”
听完，女孩又沉默了。
“你……对我的回答不满意么？”方夜的声音也低了下来。
“不，这就够了。”女孩又重复着，“这就够了……”
“抱歉。”方夜轻声说。
“不，你不用道歉的。”女孩缓缓的说。
她似乎酝酿着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停住了，像是被雷电击中似的。
这一瞬间仿佛有千万种念头在她的脑海中闪过，可是她又仿佛大脑一片空白。
女孩坐在椅子上，身体不停地颤栗着。
最终她还是控制住颤抖的身体，用力的大声喊道，“快跑啊！”
女孩的呼喊声传入方夜的耳朵，然后他的面前便亮起了一扇光门。
但方夜没有动，他淡然的笑着，然后对着头顶挥了挥手。
他知道女孩看得见。
下一秒光门便破碎了，方夜对面的通道中走出一个女人。
女人身高莫约一米七稍过，穿着旗袍，簪着长发，皮肤细腻如同白玉，看上去超不过三十岁。
她正缓缓向方夜走来，步调优雅，显得雍容华贵。
女人在方夜身前十五步的位置停下了，她没有看方夜，而是抬头望向穹顶。
她知道女孩正隔着屏幕望着这里，于是沉沉地叹了口气。
“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真是我的傻孩子啊。”女人呢喃着，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不……”女孩的啜泣立刻响起。
女人对着天空挥了挥手臂，女孩的声音便不能再传来，女孩在此阵中的权利皆是她给的，想要收回自然不会困难。
于是女孩便立刻失去传话的能力了，她只能望着眼前的屏幕，望着方夜，望着女人，默默地流下眼泪来……
※※※
楚明月坐在车上，听着手机又发出了‘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
“搞什么啊，门铃不应，电话也不接。”楚明月百般聊赖的望着车窗外。
她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栋不过五六层的老房子，房子单元的门牌上赫然写着：114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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