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碧空听说自己假仁假义的未婚夫不但与大公主有关,还涉及到了太子的时候,便明白自己恐怕没有活路了。
男人是她自己选的,碧空不怨九公主不为自己尽心,实则,九公主曾经努力为她奔波过,她不能这么不知好歹。只是那男人太不争气,惹出了连九公主都无法兜底的大麻烦,才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碧空沉默的跟着征和帝与刘贵妃回到昭仁殿正殿后,直接跪在厅堂里,将对九公主说过一遍的婚事波折和她为此恳请九公主救自己脱离未婚夫的事情再次详细的重复给征和帝与刘贵妃听。
“都是奴婢贪心,否则也不会让公主为难了。”碧空眼含愧疚,思索片刻后,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事毕,请陛下赐奴婢一死,就告诉公主,奴婢出宫成婚去了,让公主别再惦念奴婢。”
征和帝脸上看不出情绪,声音毫无波澜的说:“你既然当初求如意出手相助,便是想要活命,如今怎么反而求死了。”
碧空直起佝偻的脊背,头一次敢于抬眼看向威严无比的君王。
沉默许久后,她终于惨笑一声,声音低低的说:“陛下,奴婢入宫八年多了,作为一个低贱的宫婢,宫中什么样的阴私事情奴婢没见过?事情仅仅告诉公主的时候,奴婢就想过这件事情有一天会被陛下知晓,赐死奴婢。事涉皇家威严,知晓其中阴私之人,哪有活路呢?更何况如今大公主和太子又被牵涉其中,也许事情的真相会更加难堪,奴婢注定是要死的,只有死人才能真的的守口如瓶。”
碧空向征和帝与刘贵妃磕了个响头,祈求道:“奴婢自知没有活路,此事从未向家中透露过,求陛下放奴婢家人一条活路,不要将他们卷进去。”
“你不恨如意?她答应过你,会护你周全。”征和帝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神色难辨。
碧空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活命本就是奴婢的奢求,奴婢只是没有那个运气。公主身边服侍的太监宫女都是陛下挑选出来的,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公主尽忠,伺候好公主。即便之前他们不主动说什么,当牵扯进大公主和太子殿下之后,他们也不会为了奴婢而隐瞒公主,甚至期满陛下和贵妃娘娘。这不是能够顺着公主心意随性而为的小事,而是会将公主扯进危险的大事。”
征和帝听了碧空的话,满意的点点头,下意识说了一声:“全福,把她送到静思斋偏殿,好吃好喝的看管起来,除了九公主不许其他人探视。”
话音刚落,征和帝自己首先反应过来全福已经领罚被打了四十杖,回去养伤了。
他若有所失的叹了口气,慢慢隆起眉头,现出苦恼的神色。
刘贵妃看向拜了全福当徒弟全可敬,全可敬立刻会意的回话:“回陛下,师傅他让奴婢谢陛下不杀之恩,他一定养好了伤回来伺候陛下。”
“哼,好像朕缺他一个内侍伺候似的。”征和帝冷哼一声,话虽如此,征和帝脸上却显出积分不自在,恼羞成怒的牵连他人道,“萧慎还没回来?办事太没章法,一去好几日,也不知道每日回报。”
征和帝刚说完这句话,梁上人顺势跃下,在灯火下的照射下留在厅堂的地毯上影影绰绰的暗影。
萧慎规规矩矩的站在征和帝面前,拱手道:“无陛下召见,臣不敢出现。”
全可敬赶紧低下头,不看多看萧慎一眼,害怕自己坏了规矩被牵连。
征和帝此事心烦意乱“回来了就快些说,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萧慎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满脸严肃的说:“回禀陛下,此事还需从九公主的奴婢碧空那张婚书说起。”
“什么?!”征和帝惊得站起身,脱口而出,“这事儿怎么还跟那个宫婢扯上关系了。”
全可敬听到这句话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苦着脸为征和帝伺候茶水。他不是全福,没有那个胆子和信心陛下不会因为他知道的太多而把他解决了。
“是,此事正与宫婢碧空有关。”萧慎看了征和帝和刘贵妃一眼,眼底写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平板着声音解释,“臣已经在内侍省统管财务的官员那里查阅过档案,公主手中财务众多,年节给伺候的宫人赏赐十分丰厚,身边几个大宫女平日偶尔也会有些额外的赏赐。此事起因便是一对蝙蝠耳坠。
公主将其赏赐给碧空,碧空带出宫后或许遗落、或许转赠给了郭姓书生。这郭姓书生在外偷娶的太太是大公主府上一名管事之女,从郭姓书生手中翻找到此物后,立刻察觉此物不凡,趁着书生外出将其带回娘家请她父亲辨别,从而得知此物属于九公主。
那管事糊弄自己女儿,说要将蝙蝠耳坠呈给大公主换了赏赐,又给了她一些钱财。管事的女儿不知其中内幕,回到家中便对郭姓书生如此交代。郭姓书生以为自己从此在大公主面前留下姓名,对日后仕途有帮助,也并未深究。
拿了蝙蝠耳坠的管事原本就是太子安插到大公主府上的内应,拿到蝙蝠耳坠到时候就认出此物——这对蝙蝠耳坠,是一整套首饰中的一件,由海鑫国上贡而得,全套都由少见的黑色玳瑁打磨而成。太子曾经向陛下讨要整套首饰,想要给其长女永昌郡主做及笄的生日礼物,陛下没答应。因为讨要不成,太子面上难堪,当夜酒醉耽误了陛下派给太子的政务,陛下还曾经训斥过太子。
这管事拿到蝙蝠耳坠立刻传信给太子,太子意识到或许能通过郭姓书生从碧空嘴里打听到许多九公主跟随陛下左右时候听到的消息。郭姓书生不知内幕,只当大公主与九公主较劲儿,拿了管事每每送来的好处,不断从碧空口中套取信息。连大公主与鸿福寺争石磨与水源一事,也与这管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
萧慎忽然住口看向高居主位的征和帝。
征和帝顿时感受到事情到此还没结束,整个人绷紧了身体,沉声道:“还有何时,全说了吧。”
萧慎这才收紧下颚,低声说:“就连全福总管的族兄,也是太子故意寻来送到京中与全福总管‘偶遇’的。”
征和帝浑身像是失去了力气,整个靠在支撑着腰背的隐囊上,半天缓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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