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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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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再遇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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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见到文人班长老八,应该五年后了。

    忘记交代了,我读的学校是东北地区比较有名的大学,学的专业是工民建,就是工业与民用建筑,俗话盖房子的,但是跟包工头没有必然联系。

    毕业时,左不听老师、右不听父母意见,自作主张,放弃了很多的服务于国企的机会,执意走具有社会主义特色的市场经济的道路。

    回到南方的鹭城,挤在人才市场。还好,得益于学校名声在外,很顺利的找到一家民营建筑企业,上班了。

    鹭城呀,是个好地方,正对着还属于海峡对岸的金山岛。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四周环海,有沙滩、有青山、有白鹭。城在海上,海在城中,临海听风,也是东方文化和西方文明交融共生的城市。还是我国改革开放的前沿,经济特区。

    我到的时候,还是比较荒凉的。后来,慢慢了解,可能基于两岸军事对峙的原因,发展有顾虑。也正因为这样,毕业刚参加工作那一段时间,也正是鹭城大力发展的几年,建设业务也比较多。

    刚毕业的时候,我分在工地,跟一个年纪出50的师傅,我们叫工长,就是负责钢筋、模板、架子、混凝土之一的施工管理人员。他的经历很丰富,人很粗,但心细,有时,我不然而然会把他和我的文人班长老八做对比,固然,也就亲切了一些。现在想起来,是不是年轻的时候经历的一些事都是比较容易记住。

    刚到工地,工地正在做地下室底板。我跟着工人一起绑钢筋。

    刚开始,那个心态,我一个重点大学毕业的毕业生,怎么可能跟一帮大老粗民工在一起干活?那个心,成天的不服。

    我那师傅,一声不吭,自己蹲下来,开始扎,我也不好意思,只好也蹲下来,看了一会儿,学着扎。那个笨呀,手指一会儿就被铁丝割出一块皮。我以为受伤了,好歹有点人道,可以休息一下吧。可是,我那师傅,变魔术一样,从烟盒子里找出创口贴,那时候的创口贴可是金贵的东西,一把拉过我的手,麻利的绑上。喊一声,继续干。

    我记得那时,我一直在想一首诗,也是文人班长老八在一次投弹训练中间休息的时候念给我们听的: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

    现在却常是忧郁,

    一切都是瞬息,

    一切都将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

    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在部队那个时候,听完没什么感觉,当时在工地想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特能让人熬过难熬的日子。

    现在的大学毕业生,根本不可能有这个经历。我扎了三天的钢筋,正值夏日,南方的太阳那个毒呀,第一天,整个背是红的,第二天,冷水一冲,火辣辣的疼,第三天,衣服搭在皮肤上都疼,第四天,睡觉只能面朝下了。第五天,开始脱皮,脱两天,新皮基本长出来了。

    然后就不怕晒了。

    在那个工地,我先绑扎钢筋、后又打混凝土,反正,真正做了一回伟大的体力劳动者。也是这一段,垫定了我职业技能的基础,现在想起来,人如果没有那时的脚踏实地,哪有可能有指挥一票人马的一天呢?

    第一个工地别人叫我见习施工员,有师傅带。大概过了一年两个月,公司另外一个工地开工了。我算结束见习时间,到新的工地任工长了。

    新的工地是地基与基础工程,就是盖一栋大楼,正负零以下部分的施工,通俗讲,就是大楼地下部分的施工。

    一般的顺序是这样的,挖地下室前,要将地下室一圈用围护桩围起来,圈成一圈,确保周边的土呀、房子呀、路呀,不会塌下来。围护桩做好后,才能开始挖土方,就是把土从这个圈子里掏出来拉走。

    土方挖完后,就开始施工正式的桩了,也就是支撑整栋大楼的工程桩。工程桩做完,就可以做地下室底板,然后地下室墙柱了,地下室做好,拉一些土回来,按标高填好,基本上,地下室部分就做好了。

    我到新的工地的时候,围护桩开始做了。围护桩是人工挖孔桩,通俗一点,见过农村打井没?就那样,一直往下挖,挖到设计深度,然后绑钢筋笼、浇捣混凝土,就成型了。

    一般人工挖孔桩都是夫妻档,老婆在地上,老公在孔内挖,老公在孔内挖好土,老婆摇动吊架,将土一兜一兜拉上来。现在想起来,这种工作方法是应该淘汰,人在狭小空间作业是压抑、低效率、低安全度的。

    记得,我下去检查是否到设计深度的时候,脚蹬着摇架的绳子,哧溜一下,天就只剩下一个脸盆那么大了,围绕全身的是挤迫感,感觉要被周边的土埋在地底下。以前,老说工人阶级伟大,那时候,我是有真实体会的。

    我到工地的时候,围护桩的班组进场了。带班的叫阿颠,长得比较着急,40岁的身子,60岁的脸,头发还老不理,随风飘呀,还能甩出个灰来。中原一带人,他底下有30对夫妻档,据说是他村子的和隔壁村子的。

    这个阿颠,听说春节回去,别人为了求他带出来,是要踏破门槛的。不过底下的人都服他,看样子,他管人还是蛮有套路的。他的队干活有效率,所以,我们项目经理也看重他,经常看到他和项目经理推杯话人生。

    我负责检查钢筋笼的制作质量,所以,阿颠也经常在我眼前晃,但是那时,咱资历浅,人家也未必看得上。

    他这个队的工人大都40来岁,正值壮年,工作起来,那个劲,没得说。

    其中有一对,男的很像我那记忆中的文人班长老八,女的比他应该小起码5、6岁,就所这对年轻、话不多,工作效率最高。

    几次我都想去问问,那个人的名字,无奈他搭档、那女的长得有点农村朴实的村姑样,那个清纯,即使整天在泥堆里,仍然遮掩不住内在的光。那时年轻,虽然可能来自农村的缘故,对传统的女性还是颇有好感,日子有点小长了,天马行空的荷尔蒙的遐想还是会有的。

    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有一天,与她相遇在落日余晖的海边,金色的阳光斜照在她脸上,她呀!看着海,秀发随着海风自由的飘零,全身发着金色的光,我看呆了,没脸没皮不然而然的伸出手,想把她拉到怀里,可是,转瞬之间,她就隐落在霞光里了……,那个心痛和失落呀,乱成了一首诗……

    紧紧抓住梦想,

    因为一旦梦想消亡,

    生活就象折断翅膀的小鸟,

    无法自由翱翔,

    紧紧抓住梦想,

    因为一旦梦想离开,

    生活就会变成贫瘠荒芜的土地,

    只有冰雪覆盖。

    ……

    正当我喃喃念着文人的感慨时,梦却醒了。

    真是心里有鬼,夜晚必会鬼托梦呀。但是,不敢接触,怕闲话,那时,咱还是能认准自己的位置的。只是接下来的日子,多看几眼那是必须的,不然,枉为少年那轻舞飞扬的岁月了。

    直到有一天,应该是晚上了,我正和同学在外面排挡煮酒论英雄的时候,项目经理不合时宜的呼我叩机(年轻人可能不知道,那时手机普及率不高,咱也用不起,公司给工长配传呼机,俗话叫呼狗机,只要叩机一响,就得乖乖的找电话回,比狗还乖)。

    刚开始没注意,直到老觉得腰上有人抓痒的时候,才发现叩机已经呼了无数遍了。一看是项目经理的,那可是我的皇帝,我刺棱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喊:“老板老板,电话电话”,老板也是同学的亲戚,笑着跟我说:“女朋友催?”

    要换做平时,我肯定跟他调侃几句,什么见山不见水,看雾不像雾,这会儿,哪有心思!

    找了电话,我打给项目经理,一接通,劈头盖脸,一句闽南国骂“干你老母”,狂喊一句“死到哪里去了,快滚回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项目经理如此之凶,应该是工地出大事了。

    尽管在路上想象了一百种可能,孔塌了?人埋进去了?但今晚没加班呀。电死人了?着火了?我慌不择路,骑着车,朝着小巷子横插飞奔赶去。快到工地时,发现不对劲了。工地门口停那么多警车,哎呀,怎么还有武警的车?

    门口两个武警战士拿着警棍把着,我把自行车靠在围墙上,还没到门口,就听到断喝一声:“执行任务,不得靠近!”我赶紧卑恭地说着:“老兵老兵,我是这个工地的”,其中一个看了我的工作卡,放我进去了。

    等我跑到办公室,天哪,办公桌乱了,图纸满地,我们那个项目经理有这个胆量?敢和政府对抗?只见我们片区派出所的所长气急败坏的坐在椅子上,瞪着牛眼看着坐在地下的一堆民工。

    原来查暂住证,那个30对夫妻的阿颠少办了4队,也就是八个人。本来项目经理陪尽好话,所长大人同意少罚款,明天补办。哪知这八个人当中有一个像我班长老八的农民工实在看不惯,嘟哝了一句,不就慢了一天办吗?

    这可不得了,这可是对抗执法,所长大人权威不容挑战,立马翻脸,没□□的今晚全部带走,遣送。我到的时候,所长大人正翻脸完,我就不合时宜的撞进来了。

    我刚要问出什么事了,我的双手就被反扣,咔嚓一声跪在地板上了。

    你说,人要倒霉呀,说句话的功夫就被当做罪犯向人民谢罪了。项目经理忙掏出烟给所长大人,连说:“这是自家兄弟,大学生,管理人员”,所长的牛眼转了两圈,喊了声:“放了!”“啪嗒”一声打着打火机,喷了口烟,嘟囔着:“查暂住证,没有就遣返。管什么大学生、小学生,前天还遣返一个研究生呢!”

    我正要起来,呼啦又进来十几个协警,要把坐在地上的没有暂住证的人带走。工人阶级啊,力量大,两个架一个才能抬出去。

    我们那时候是没办法的,确实违法在先,可能多说一句,明天就多交一倍的罚款。整个现场那个乱呀,哭呀!喊呀!突然,一个协警大叫一声,鼻血飘洒在半空中,整个世界都静了,只有那个协警尖利的惨叫声。

    原来,我说的那个很像我文人班长老八的人一掌划拉了那个协警的鼻子,我的天那,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呀。

    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人,冷静地走到所长大人面前,扔了两本证在桌子上,声如洪钟:“我这个证能不能管点用,你们要动我可以,不要动我妹妹!”

    后来,他才跟我说,那天实在是不想亮自己的身份的,也实在不想给项目添麻烦。但是那个协警太过分了,伸手就要去抓他妹妹的衣领,他一时没忍住,随手一拨,就搞到协警的鼻子了。

    所长大人看完证,拉了拉下摆,对眼看了一下,收起了恼怒的脸,严肃起来。一个敬礼,什么都不说,喊一声“收队”,走了。

    当然,第二天,我们还是补办了暂住证。

    他们走后,项目经理惊奇地拿过证,认真地看,一个是参加自卫反击战二等功证书,一个是军人伤残证明书。同时,我也看到了名字:巴年功,怎么跟我那个文人班长一个名字。

    大家走后,我把那人叫住,就喊一句:“班长老八!”

    他朝我笑一笑:“你这个兔崽子,还认得出我来?”

    真是文人班长老八呀!

    那晚,我没让文人班长老八回工棚,拉着他和他说的妹妹找了个排挡。我得和他们唠!项目经理和阿颠一直说要跟着,我说不用,是我老班长,我请,我们得聊。

    后来,项目经理拉住我说,他不去,但是费用算项目的。

    ……

    一路上,老八和他妹妹没讲什么。只是老八说,其实,我到工地的第一天,他就认出我了。我问他为什么不说呢?他说顺其自然。

    我们到工地边上的一个大排档,到的时候应该10点了吧。这就是南北方的不同,在南方这是夜生活的早晨,在北方,应是满街萧瑟了。

    我跟老板要了个不太吵的桌,跟老八说:“老班长点,今天我当回主人”。老八还那样干脆人,点了四个下酒菜,我要了一箱啤酒,就是24瓶,木箱的。在部队那会儿,老八曾带着我们就那么喝的,脚踩箱子对瓶吹。

    曾经不辞而别的老班长,遗憾漫天,谁想到,若干年以后,我们会聚在祖国南方的某个城市的某一个街角呢?

    我拿着瓶子,桌角“啪”一蹭,给老班长递过去,他妹妹一直没说话。

    老八喝一口,说:“她不喝,叫小张,张青秀,我战友的妹妹,也是我妹子”。

    我一直以为是他亲妹妹,一下没悟过来,回头问道:“小张,你喝饮料,要不可乐”,她怯怯地答道:“我喝水就行”。

    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我耳朵翁地一声,怎么有这么好听的声音,柔柔地,空谷幽兰,酥软人心。定睛看了一眼,才知道清秀若然,特别是那笑靥,就让人想到春风十里,花红满地的感觉。

    ……

    那天晚上,我喝多了,老八也喝得差不多,什么叫真性情,没在部队呆过,可能没那种体会,两个大男人可以对酒当歌,也可以泪洒相拥。什么叫男人之间的真感情,也许就这样吧。

    老八说,我们在部队走那天,他也退伍回去了。其实,他在我们进营房的那一天,他就应该走了。后来应部队首长的要求,才留下来带我们三个月。

    他是八5年兵,高考复读没考上,家里姐姐出嫁,只剩他和弟弟。那时他弟弟读初二,为了让弟弟读,他回家帮家里整那六亩地。

    在秋天的时候,村里通知说可以参军,参军后,他们家就是军属了,农忙时节村里会帮忙。

    我相信,那时老八也想去的。在农村,对于传统而言,要跳出农门,只有读书一条路。为什么要复读,我想,也正因为他不会甘于在农村做一辈子。

    人呀,有没有抱负,呆一段时间就知道了。在部队时,他跟我讲过他童年的故事,那时他很穷,也很难。家里三个孩子,父亲因为积劳成疾,干不了重活,所以担子都压在他母亲身上。他从记事起,就帮着家里干农活。

    他曾经给我讲过他看过两次天空的故事,天空教会了他,什么叫自我的坚持与信条,那也是他个人信仰形成的萌芽。

    第一次看天空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的事。

    那时还是人民公社的时代,每家每户干活是记工分的,假如大人5个公分,小孩可能才1个公分。每年依据每个家庭挣的公分多少,来分粮食。

    他们家父亲已积劳成疾,算不上劳力,只有母亲拼死的干活。那时候,还种水稻,收割时,需要把割下来放在水田里的一捆一捆的稻穗连杆一起抱到放脱粒机的地方。他每天下午放学,就跑回家,帮着去抱这些稻穗。

    有一次,他踩着水田,那个时候个子小呀,一脚踩下去,没到大腿了,所以每一次拔起脚来都非常的难,还要抱起比自己身子还大的一堆稻穗。

    从水田走出来,还要通过一个斜板才能到脱谷机的地方。旁边大人们都在笑呀,笑他这么小就来蹭公分。那时,他知道,他们家很难,他何尝不想来呀。

    走在斜板上的时候,他再三跟自己说,一定不能滑下去,一定不能滑下去。偏偏那天,可能走急了,或者,太重了。他走的时候没走稳,整个滑落到水田里,稻穗盖住了他陷在水田里的身子。

    那个时候,只听到周边大人的笑声,没有人过来把他扶起来。

    他说,很奇怪,那个时候,他没有普通人的害羞、惊慌。他静静地仰望着头顶的天空,任由水田的烂泥水浸过脸盘。

    他的记忆里,那个时候的天空,很蓝,很深,但很慈祥,像妈妈的怀抱,他掉泪了。

    他想只要烂泥水没有掩盖住鼻子和眼睛,他自己就能爬起来,也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也许,这也是人在行为无力以后的一种精神意念吧。他最后起来了,没说一句话,重新捡起稻穗,整理好,抱到脱谷机旁。

    第二次看天空是初一的时候,应该是夏天。

    那时候,家里做饭的材火都是上山砍的。周末,是他和小伙伴们必须去山上砍柴的,那时候,每家都不富裕,农村的小孩都很能干。

    有一次,他到离家五公里左右的大山里砍柴,要跨过一条山涧溪。河水很清,他们经常回来的时候会把砍好的柴放在河边,下河游泳,记得那个水非常凉,喝起来,很甜。

    那天,应该又是一个周六,他和四个邻居的小伙伴一起到这座大山。走到砍柴的地方,他们发现了一片杂树林。那可是个好东西,树干不大,也没什么枝杈,好砍。

    于是,大家分开砍,大家可能不知道,农村的大山,转眼间,人迹全无,见不到人闻不到声的。

    人入山林,就如水珠入海,很快,大家就各自分开了。

    砍了几棵后,当他将其中一棵看起来很结实的树干拦腰砍断的时候,一刀下去,柴刀没有任何阻力地拦腰砍断了树干,但是,由于惯性,刀没停下来,锋利的刀锋看到左脚的小腿上。

    他说,当时他没感觉到痛,只看到了自己的腿骨是白色的和流出的血是红色的。

    那时,不是痛,而是对自己的自责,为什么不小心,为什么又要让妈妈担心,让妈妈难过呀。他说,他最怕妈妈无奈地眼泪,只要妈妈流眼泪,他就恨不得一天就长大,能够帮妈妈!过了一会,他觉得撕心裂肺的痛,开始喊,可是,没有人能听见。

    他按照平时老人教的方法,从旁边扯了一根藤,把自己的大腿绑起来,这样能止血。然后,找了以前看过别人止血的叶子,用嘴咬碎,敷在伤口上。他说,他看到他的伤口,像他弟弟刚出生的时候的小嘴巴,豁了一个大口,看到自己骨头是白色的。

    他也知道,要尽快回家。因为前段时间,村里有一个老人,因为被菜刀不小心切到手,没注意,听说伤口不及时处理就会得破伤风,破伤风就会死。

    直到那个时候,他才觉得恐惧。于是,他绑好大腿,看到不出血了,找了一根刚才砍下的比较小的树干,一瘸一拐,拄着树干,艰难的下山。

    当要经过那条山涧河的时候,他听大人讲过,伤口绝对不能碰到山泉水,碰到就会烂掉。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受伤的腿,拄着树干,一跳一跳地跳进溪水里。

    当时呀,没有痛,只要保佑自己不要滑倒进溪水里。当过了一半的时候,一不小心踩到一个圆的卵石上,整个人轰然摔进水里。瞬间,一切都静止了。他又仰面看到了深蓝深蓝,像妈妈怀抱的天空。

    也许,一切都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当你专注一件事的时候,其实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被忽略了。他只知道小心,也注意到溪水下面的石头是不平的,就是没注意到溪水下面的石头,也有长青苔的。

    他就这样摔倒了,他没有叫,只是静静地看着天空,听到如缓缓的流水声。一切,涟漪过后,溪水照样在流着,只是,溪水中多了一些血色。

    他知道,他只能自己起来,虽然,痛、无奈,只有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的柔弱和勇敢。

    后来,他拄着树干,一跳一跳地回到家里,他记得,妈妈背他去公社卫生院的时候,眼泪沾湿了他的袖子。

    他说,他看过这两次天空,形成了他自己的初步的人生信仰。

    什么是信仰,百度上说:信仰是对某种主张、主义、宗教或某人极度相信和尊敬,并把它奉为自己的行为准则。老八从自己小时候的人生经历,体会到社会生存的一种准则,自立、平静、勇敢、坚韧、智慧,这是自我强大的基本要素。这就是他人生信仰最初的基本内容和要求。

    老八说,他相信,坚持自我的信仰,必定能够走出小山村,才有可能以己之力,成就自己、成就家庭、成就自己想帮助的人与事。

    很多人认为,信仰是高深莫测的东西。其实,信仰也可以是放在心里默默守候的东西,它一直处于静默的状态,但深深地影响着你。

    比如某一位你敬佩的人的人生历程或者对于生活的态度,它有可能默默潜入你的生活,在你不知不觉中改变你。就如老八,他自己的经历,慢慢地形成了他自身信仰的内容和准则。

    或许,有些相同的成长轨迹,感同身受,所以有了相近的自我信仰的基础。这也是我们彼此容易渗入彼此生活、思想的原因。

    人生,其实有些东西,不得不相信命运与缘分。我跟老八的缘分就是因为我从南方跑到遥远的北方,从鸡屁股的地方走到鸡头的位置,因为军训,遇见了。

    这个世界很大,相遇的人很多,却因为部队时期我成了他的“红人”,让彼此有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在彼此生命里刻下了一个印痕。这个印痕也许不一定每天都记起,但是永远不会忘记。

    或许,这个世上,相遇的人很多,走进生命中的人却很少,刻进心里的人更少。无论是爱恨情仇,还是亲情友情似乎都是上世修来的缘。我们遇到每一个人都是因为曾种过要相遇的因,才会有相遇的果,一切出自偶然,却又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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