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边逐渐泛白。
镜湖派本就建在湖上，眺望之际，不是青山远黛，农家稻田。
青山远黛便罢，初日是从稻田上空升起，与白云难分难舍。
常溪暮告知来意后，许青山不答反问。
“你在怀疑甚么？”
常溪暮面不改色，“前辈既已猜到，就莫要追问了。”
许青山一再肯定，是这子教坏了他善良可爱的女儿。
秦青螺却是难掩惊讶。
“常公子，难不成不怀疑当年是令尊好友告密，才引来了各大门派伏击？”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常溪暮不为所动，似乎笃定了这一点。
“否则当年父亲完全可以揭露真相，而不是万箭穿心。”
秦青螺搓了搓胳膊，只觉瘆得慌。若是当年真相另有隐情，那怕是参与的人不少。不仅不少，而且如今在江湖上的地位该是不低。
“也许是有人一直暗中跟踪令尊，才会知晓令尊的安排。”
“即便如此，”常溪暮目不转睛的看着许青山，“我也想知道当年父亲所说的好友是谁，是您，是韦掌门，还是另有其人？”
“毕竟，”常溪暮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当年父亲可是已经给了一部分证据那位好友。那证据即便不能完全洗清父亲的嫌疑，却也绝对不会让局面变得那么的糟糕。为何当年父亲出事后那人没有站出来？”
常溪暮掷地有声，“是私吞了证据别有所图？还是胆怕事不能为了真相与世人抗争？”
偌大的殿堂上响彻少年清朗的声音。
“到底是为甚么？”
罗清欢咬着下唇，面色复杂的看向许青山。
就连秦青螺也迟来的紧张起来了。
当年常瀚海的好友很多，可真正能与之交心的，寥寥无几。忘年交王清虚算一个，许青山和韦野渡是两位两个，还有谁？
璞玉一代可不会知晓，毕竟在他们看来，常瀚海可能会更优秀的人接触，他自己本身就是黄金一代，眼界高。
若真是许青山和韦野渡当中的一人，那么他们可就算是害死了常瀚海，如今又改如何面对常瀚海的后人？
常溪暮目光如炬，不肯放过许青山面上丝毫的变化。
“不是我。”
良久，许青山吐出这么一句话，罗清欢松了口气，秦青螺却是提起了心。
“也不是野渡。”
秦青螺也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遗憾。
“难道当年常大侠还和其他人有来往？”
“这是自然。”
许青山解释，“常瀚海当年交友不问出身，不问年纪，容貌佳，身手好，能言善辩，男女老少中都有他的朋友。”
常溪暮并不想听这个。
“如果你说，当年常瀚海找到了证据，又想与对方商议，那么在那么多好友当中，他很可能只会选择一个人。”
“是谁？”常溪暮逼近了一步。
许青山苦笑，“原来他真的选择了那个人。”
“我想，他估计是怕我和野渡难为，才没有联络我们，可选择那个人，怕是下下策。”
常溪暮憋足了一口气，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锦绣山庄的庄主，欧阳彦。”
常溪暮看向罗清欢。
他不知道什么欧阳彦，只知道锦绣山庄在江湖上有些不伦不类，做镖局和绸缎方面的工作，财帛多，仅次于忘忧谷，且和忘忧谷一样，财富几乎可以威胁到朝廷。
朝廷怕江湖上能人众多，各个都有以一敌百，也怕江湖上有门派太有银子。要知道造反养兵将需要银子。朝廷防备着忘忧谷，必然也会防备锦绣山庄。
不过忘忧谷历史悠久，最有名的还是乾坤掌，财富是其次，江湖地位不容动摇，并不好相处。反之，锦绣山庄的武学不怎么样，银子却多。
两人曾经和锦绣山庄的少公子有过相处，欧阳飞羽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自傲，实力不济，眼高手低，实在不讨喜。
而五日后，就是欧阳飞羽和方琵琶的成亲之日。一旦和扶摇派攀上了关系，锦绣山庄就完全可以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而不是被人诟病不过是有银子罢了。
“父亲和欧阳彦关系很好？”
“就我所知，他们关系很不错。”
许青山解释，“锦绣山庄其实是这些年才发展起来，当年的锦绣山庄只是一个稍微有些银子的富甲之家。欧阳彦是那几人的独子，好像最初欧阳一家就定居在常、云两家隐居的山外。常瀚海应该是初次下山就结识了欧阳彦。”
“他初入江湖就认识了欧阳彦，即便可能后来欧阳彦的性情偏向生意人而非潇洒江湖儿郎，以常瀚海念旧的性子，是不会断了和他的来往。”
“后来与我们结识相交后，他也曾带着欧阳彦出席。后来欧阳彦沉迷于做生意，就甚少和我们来往了。不过偶尔还是会听到常瀚海提及对方，多次称赞对方在经商方面的天赋。”
常溪暮：“仅仅是因这个就认定那人是欧阳彦吗？”
“当然不是。”
许青山解释，“当年事发时，常瀚海走投无路，好在你娘回到了无相派，算是得以有安身立命之处。我心下烦躁，不想连累忘忧谷，却也不忍看着他就此殒命，便和野渡商量了一番，见过他一面。”
“我们与他见面的时间是在他被伏击前半个月，那个时候我想你娘亲也收到了消息。”
“当时我们终于决定出手帮忙，他却告诉我们，已经找到人了。又说，虽说这是江湖事，但让商人插手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以保全所有人，而幕后人对商人不会有防备。”
余下的，即便许青山不说，常溪暮也能够分析得出来。
常瀚海不想死，想要洗清嫌疑，想要保全花重锦母子俩，更不想连累好友们。在被围追堵截之际，找到了不属于江湖的欧阳彦，利用对方之手来调查，方便躲开江湖人的耳目。
这是上上策，却也是下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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