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外的阵法并无被破坏的痕迹，常溪暮内心升起些许渴望。
罗清欢并未说出这其中渺的希望，她的情感终于战胜了理智。
这位少年不愧是清虚道人挑选出的继承者，他在各方面都有天赋，除了性情，一切都像极了年轻时的王清虚。
两人近乎传畅通无阻的来到了这座岛屿的地底下。
盘旋而下的台阶极多，从高处俯视，就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要将人兜住。
罗清欢不可避免的产生了晕眩感。
“别看，”常溪暮提醒她，“靠近内侧走，这里边也有玄机。”
罗清欢照做，两人急切的想要下去，又不想放弃沿路一切可能的证据。
他们找到了干涸的血迹，已经发黑，也没有多少血腥味了。
地底下的风偶尔会盘旋直上，带着些许海腥味，让那股晕眩感更强烈了。
“肯定有人逃进来了。”
有血迹，还有血脚印，四下也无被破坏的痕迹，那么只可能是同门师兄姐弟或者是师父。
联想到当时师父死守着禁地的做法，那微末渺的愿望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两人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了地宫里。
暗河还在，一如既往，不过因着岛屿外的景色变迁，有不少垃圾被冲进来，堆积在一个角落，青苔和虫子在其上肆意生长。
常溪暮常年在岛屿上生长，又跟着学习了不少有关东夷人的事情，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熟悉的标志。
“这是东夷人的船！”
他激动着翻开那个标志。
“这还是战船！”
郭老当日匆匆一眼，只知道有东夷人上岛，不知对方来路。
常溪暮跟在清虚道人身后学习了许多，很快分清楚这是战船，是军方的，不是什么别有用心的私人上岛。
“和军方有关的，那八成就和入侵大梁有关。”
罗清欢点头，“这会之前娘亲提到的，我们猜想的皆一致。”
“在我们不知情的时候，江湖的确和朝廷有合作，蓬莱派就是其一，负责守护东海，东夷人想要入侵，就需要灭掉蓬莱派。”
她那双杏眸深深的凝视着常溪暮。
“你的师父，师兄姐弟，都是在为国而战。”
即便这是一场阴谋，他们俩也清楚的知道，这是国家之间的阴谋，每一个在这场战斗中死去的人都是英雄。
常溪暮垂眸，“可世人不知道。”
世人不知道，还以他们是消极避世，又是被常溪暮灭口。
罗清欢：“我知道，有人记得，这件事就有意义。”
“他日还你清白，还你父亲清白，蓬莱派的事情也会真相大白。”
常溪暮挤出一个苦笑，也不知是真信还是假，又转头去找其他的线索了。
穿着罗衫的姑娘并未急着劝解，她知晓，少年只是一时触景生情，难免心有不甘，门派与朝廷合作，是为了家国，可朝廷不曾给予任何帮助，甚至有着站在敌对面的趋势。
等清醒过来，少年会比她看得更清楚，亦会做出最合适的决定。
地宫很大，不过格局很简单，除去暗河，主要就是用来存放船只和干粮衣物。
房间空了，船只也只剩下的一只。
这是生的希望，常溪暮没什么好埋怨的。
两人太累了，身体累，心也累，最后干脆面对着暗河坐下来休息。
罗清欢醒来的时候，身体的感知到些许冷意。
分明是巧月，最炎热的时候，只有地下才会有这种反常的情况。
她正躺在木桌拼接成的床上，身上搭着常溪暮的外袍，而常溪暮不见踪影。
环顾四周，她都没能看到对方。
“难道还有暗室？”
实则罗清欢以为，清虚道人费尽心思建造起一个地宫，没有道理只是为了存放船只和干粮衣物，应该还有更为特别的地方才对。
她身上有青松香，是许青山送给她的香囊，因着某种情绪，她收下且随身携带。而常溪暮最近几乎一直都和她在一起，衣物上也会沾染这种味道。
这位玲珑心的姑娘嗅着青松香寻过去，也不算发现了暗室，而是发现了一面机关的墙。
墙体上多了一道门，海风正在呼啸的刮进来，她确定，在睡着前是没找到这道门的。
推开门，如同残血的夕阳余晖引入眼帘。
海天一线外的沙滩上，有着一道清瘦挺直的身影。而在身影之前，有着许多的坟包。
她总算知道之前郭老提及到的尸首去哪里了。
有人为这群无辜的弟子们收尸了，细算下来，只可能是清虚道人。
那么，清虚道人顺利的逃出去了吗？还是真的，开山一代就此陨落？
她踱步过去，站在常溪暮的身后，默默的看着这些坟包。
有人为每一个坟包都离了墓碑，很简洁，多是以蓬莱派第十二代弟子某某为名。
看上去颇为仓促，又不愿意略过这一段。
她看到了许多曾经在江湖颇有名气的前辈，十五年前随着清虚道人隐退，算是和罗子规等人同辈，如今默默无闻的被埋在这儿。
她想，是她也会恨，恨东夷人，也恨朝廷，更恨当年的联盟。
十大门派，为何偏偏就是这四个门派被迫隐退，镇守着边疆？
无人知道当年江湖到底是如何和朝廷做的交易，他们可以确定的是，当年江湖的领头人是金不归。而金不归如今是江湖上说一不二的人物，他会在这个月月底金盆洗手，将门派传给大弟子。
即便如此，浮山派也隐隐成了江湖第一大门派，而周春深不曾跻身黄金一代，亦因最近的事情博得了个好名声，声名远扬，不输于黄金一代。
她没有找到清虚道人的墓，这很正常，他们猜测的，就是清虚道人埋葬了自己两代弟子。
两人站立许久，直至日头完全落下，夜幕降临，星光闪烁。
后半夜的时候，两人留在地宫休憩了一晚。次日清晨，就驾着那艘船顺着暗河离去，试图找寻其他弟子离去的方向。
可惜的是，出了暗河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凭借这个法子是没法找到他的师兄姐妹的。
两人又回到了地宫内，打算将岛屿布置一番，再通过之前的船只离开，回登州。
而变故就在地宫里发生了，他们去而复返，竟然在木桌上看到了一块玉佩。
“掌门令。”
常溪暮面色很差，“这才是真正的掌门令，我后来仔细回忆了番，郭旌旗手中的，是假的掌门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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