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很快到了荼姚寿辰那天,沈府张灯结彩,那些上等丫鬟仆人园子里进进出出领着客人,园子摆满了宴席,桌上皆是寿桃和佳肴,此时的穗禾隐隐有些不安,又疑是自己想太多了,丫鬟端来了新做的衣裳,穗禾穿戴以后又接过丫鬟递来的新荷包系在腰间便去贺寿。
献上自己绣的绣品后穗禾便随荼姚和众女眷一起看戏,看着台上戏子咿咿呀呀地唱着儿女情长的戏文,穗禾不以为然,她自幼就不信什么“一生一代一双人”,难道那些男子屋内的侍妾都是摆设?
荼姚看了她一眼,笑道:“小姑娘家就不要在这里陪我们了。”
“谢姨母。”
随后她就往花园里走去。
而在另一边润玉看到柏渠在宴上早早溜了,心中起疑,也跟了出去,接着就看到他换上了丫鬟的衣服鬼鬼祟祟往蒹葭园那边去了,润玉心想蒹葭园那边都是女客,难道他这不成器的弟弟要去做什么坏事?可碍于他是男子,不能再跟去,他唤来路过的丫鬟道:“我刚才看到一小贼混入了蒹葭园,你快去叫几个巡逻婆子抓贼去。”
“是,大少爷。”
柏渠混了进来后很快就找到了穗禾,他娘告诉他只要毁了穗禾的清白,父亲为了让他们身份相当,必定会让他当上平嫡子,而裴家三房只剩穗禾一人,到时他自请入赘,裴家一定会答应,而荼姚为了不让他继承沈家家产也会答应的,到时裴家家大业大,必能让他一世无忧。
看着眼前少女肌肤胜雪,玉颊樱唇,说不出的柔媚,又说不出的空灵,似笑非笑地站在花丛中,柏渠不禁色心大起,他偷偷绕到穗禾身后,抓住她,捂着她的嘴硬把她拖去假石堆后,要对她行不轨之事。
谁知刚扑到穗禾身上,她便手疾眼快地从头上拔下一支钗子狠狠地刺到柏渠的肩膀上,柏渠痛到放手,结果下一刻穗禾已经把钗子架在他脖子上,冷冷道:“你再动一下,我就把它刺进你脖子。”
这时候听到他们动静的几个巡逻婆子也走了过来:“什么人?”
穗禾收起钗子:“来得正好,抓到一个小贼。”
本来听着戏的众人听了秋姨娘的花言巧语,来到花园里看她所说的百蝶飞舞之景,结果就看到婆子压着一个被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的粗壮丫鬟在小径上走。
荼姚问道:“此为何人?”
“姨母,这个丫鬟企图抢我镯子,抓伤了我的手。”穗禾走到沈如倩身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荼姚大怒:“给我打断她的腿,然后卖掉。”
柏渠一听急忙挣扎开来,跪在地上:“母亲饶命,母亲饶命。”
“柏渠?”荼姚定睛一看,又看了一旁吓得脸色苍白的秋姨娘,联想到穗禾的话,哪里不知道他们的意图,还故意挑在平洲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之时,她揉揉眼角:“先押到柴房。”
“母亲饶命。”柏渠拼命挣扎,无意间看到穗禾腰间的荷包,原来也是一个假清高的。于是他计上心头:“母亲,孩儿今日来此处事出有因。”
“还敢狡辩。”
“孩儿今日看到大哥鬼鬼祟祟往蒹葭园这边来,但由于孩儿是男子,不能来蒹葭园,所以才做如此打扮,结果看到他和表妹竟然在……”
“谁是你表妹,一个小小庶子竟然胡言乱语。”沈如倩打断了他,一脸怒色,荼姚冷冷看了他一眼,并不言语。
“禀夫人,正是大少爷让奴婢带人抓贼的,而且大少爷说完后二少爷便来找他了,根本没时间进蒹葭园。”一个丫鬟跳了出来。
柏渠急了:“表小姐和大哥的确有私情,不信你们看她身上还带着大哥的荷包。”
穗禾心中一惊,扯下荷包,仔细一看,上面果然绣着润玉两字形的昙花,早上心绪不宁,根本没细看,而沈如倩的脸色变了又变,还好今日的脂粉涂得厚,看不出来。
穗禾偷偷拉了沈如倩,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穗禾脸上慢慢起了一层羞人的粉,她轻声道:“婶娘~”似娇似嗔。
沈如倩明白如今之计只能这样了,目前裴家还有四个姑娘未嫁,若今日穗禾名声毁了,也是毁了整个裴家的名声,于是她厉声道:“我还未听闻要订亲的人家不能互赠信物。”然后便定定看着荼姚。
听到这里荼姚心中一怔,但事到如今也只好咬咬牙认了,毕竟结亲不成结仇就不好了。她一脸愧意:“都怪我教子无方,委屈穗禾了。”然后使了一下眼色,那些婆子立即堵住柏渠的嘴,拖了下去。
这时候一个与荼姚交好的夫人跳出来打圆场:“看来沈府要有喜事了。”
荼姚从容地握住穗禾的手,笑了起来:“穗禾聪明伶俐,安静贤淑,我儿润玉也算一表人才,可还配得上我这可人的外甥女。”
女眷们听了纷纷道喜,而穗禾心中一片悲凉,倘若今日不是她急中生智,可能这辈子都毁了。她不过就是一件送人的礼品,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
2
在寿宴结束后润玉和旭凤都被叫到太微的抱月居,一进屋就看到被五花大绑的柏渠和秋姨娘跪在地上,而太微和荼姚则是一脸平静地喝着香茗。润玉想着莫非柏渠真的做下了什么事。
“父亲,母亲。”两人行了礼。
荼姚起身笑道:“润玉年纪大了,是时候娶亲了。”
润玉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他忙低下头:“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
荼姚死死盯着他,试探道:“你觉得穗禾怎么样?”
穗禾?他脑海里浮现了一张笑意吟吟的脸,轻声细语地唤他表哥。可又怎么轮到他呢?
而旭凤一听心中大喜,原本他就心仪山长之女锦觅,可母亲却偏偏要他和穗禾在一起,如今看来真是太好了。
润玉还是说道:“全凭父亲,母亲做主。”
刚说完一盅滚烫的茶水便朝他砸来,他没有躲,任由茶水烫疼他,耳边响起荼姚的声音:“我素知你心机深沉,但竟没想到你连你表妹都要算计。”
“孩儿不明白。”
“呵,不明白?秋姨娘,你说说怎么回事。”
“是,夫人。”
秋姨娘称那日听到大少爷的贴身丫鬟在她经常路过的地方故意说道只要谁娶了表小姐就能一世无忧,所以才一时鬼迷心窍,哪知原来他们都做了润玉的棋子。
“孩儿冤枉。”
“冤枉?若大哥冤枉,怎么那天不见的荷包在表小姐身上,难道还是表小姐让人偷的?”柏渠自知他和秋姨娘都逃不过惩罚,倒不如讨荼姚欢心,一口咬定都是润玉做的。
“够了,”沉默已久的太微开口道:“如今客人还在,不宜闹得太大,你们两个杖责三十,罚跪祠堂一夜,而秋姨娘,念你为沈家育有一子的份上,去林雪庵修行吧。”
当润玉忍痛跪在祠堂,看着列祖列宗的牌位,他笑了,也不知道是第几次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了,当年他生母也被人设计与他父亲成亲,而父亲一直以为一切都是母亲做的,害得他无法和心上人梓芬在一起,所以痛恨母亲,痛恨自己,如今在太微眼里今天这一切都是润玉所做的,毕竟有其母必有其子。
只是到底是谁设计他?
到底是谁设计她?穗禾摸着手中的荷包,沈如倩为了裴家名声已经不让荼姚查下去了,在与整个裴家相比,她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尘埃,她摸摸被沈如倩打了一巴掌的脸,默默擦掉眼泪。
柳姨娘坐在榻上,一边玩着团扇,一边听着心腹说着打听来的消息,她得意地笑了起来,秋姨娘那个蠢货当年害她流产,以后就在尼姑庵度过下半生吧。至于润玉,她帮他找了裴家这样的助力,若以后沈家由他当家,希望能好好承她的情,让她在沈府好好安度晚年。
离开沈府那天,太微带着一家人出来送别,穗禾戴着幕离,隔着一层纱,她扫视了这一圈人,最后目光落在那个单薄的身影上,两人对视了一眼,润玉一副无悲无喜的样子,她很快就把目光移走,她又看了一眼在沈府牌匾,下一次来她必定会把在这里所受委屈一一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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