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李大狮放慢了行进速度,一为养伤,二为保持体力。逆流而上本就是重体力活,如再赶速度,到了银川恐怕手下的战斗力得打两个折扣了。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在水上找飞鱼帮的麻烦的,就像你不会在悬崖峭壁上找猴子的麻烦一样。上次,习军也是选择了在壶口岸上阻截,要不是李大狮将兵组成员深藏舱底,伪装成船夫轮流上甲板透气,使习军判断错误,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李大狮心中知道,须出奇方能致胜了,一个百丈堡就使自己损兵折将,前面说不定有一百个百丈堡在等着。于是故意慢慢开船,中途还派人上岸采购了两次给养。就这样,慢慢悠悠,半个月后,终于到达了银川。
银川城沿贺兰山脚而建,从银川出发,到贺兰山主峰敖包圪垯峰的东方山庄,只剩八、九十里路了。
一行人下了船,绕过银川城,奔贺兰山而去。未行出三十里,便被拦下了,乌压压的一大片人,少说也有七八百个。其中有名门正派,也有江湖黑帮,还有很多独来独往的江湖豪客。
李大狮今天脖子上围了块布巾,挡住了大半边脸,也不说话。朱炎发上前,对着群雄作了个罗圈揖,开口道:“众位英雄好汉,‘风云令牌’既为本帮所得,自不会轻易放弃,如今在下率帮众护送令牌路过此处,各位如能让道借过的,大恩大德,飞鱼帮永铭心中,日后必有重谢。”
“呵呵呵!呵呵呵!”一阵奸笑从左侧传来,朱炎发转头一看,是一个尖嘴猴腮的老太婆,认得是江湖中极为难缠的祁连双猴中的母猴。急忙抱拳道:“孟前辈有何见教?”母猴呵呵笑着,声音极为刺耳,“你算个屁,李大狮呢,怎不见他出来?”朱炎发见她出言辱及自己,心中大为愤怒,大吸一口气,勉强将怒火压了下去。母猴虽说难缠,可也不是不能得罪,可怕的是公猴,性格暴戾,杀人如麻,一身武功出神人化,死在这两夫妻手上的江湖人物不知凡几了。
“本帮主半个月前击毙百丈堡堡主习军的时候,脸上受了点伤,不方便露面,还望孟前辈海涵。孟前辈和焦前辈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今日怎么未见到焦前辈?”
“我那死老头子去盯你们的梢了。我们又不像那些大门大派的,使唤的人多,随便派几个下人盯着你们就行了。我还想问你们有没有见着我那死老头子呢。”
朱炎发闻言心中大震,因为他们这是在进行一项计划,希望能瞒天过海。可公猴焦无心是何等人物,被他盯上了,成功的机率可大大降低了。
母猴见朱炎发没动静,不耐烦的问道:“见没见到?你到是放个屁啊,不过死老头子不在场也没关系,你们把令牌交给我就行了,喂!李大帮主,交不交,给个痛快话。”说着话,母猴就将身子对着脸上围着布巾的李大狮,双手蓄势待发,只待李大狮嘴里吐出半个不字,便痛下杀手了。
“哈哈哈哈!”朱炎发纵身长笑:“李帮主,谁是李帮主?”说着将那人脸上的布巾扯下,众人一看,哪是李大狮?只是一个身材和脸孔与李大狮有些接近的帮众。“各位上当了,我们李帮主早已经在中途上岸,抄近路赶往东方山庄,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到了,让大家空跑了一趟,实在不好意思啊!”朱炎发说完,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群雄见到这种结果,俱都愕然。因为有百丈堡的前车之鉴,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九九,怕先下手了吃亏,想不到被李大狮抓住机会,钻了空子。念及及此,心中都懊悔不已,名门正派的,已经开始撤离了。黑道上的豪强本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明摆着此处已经无利可图,还不如到别处去搜索李大狮的行踪,所以走的比谁都快。不一会,场中就只剩下飞鱼帮的人和母猴孟无意了,母猴桀桀笑着:“原来你们还玩了这么一出偷天换日,怪不得见不到我那死老头子,就这孩子的招数瞒得过他?相好的,你们都自断一臂,我饶你们一命。”
“老太婆,别说大话,有本事自己来拿。”朱炎发说完,和韦忠良两人撤出兵器,严阵以待。母猴嘿嘿一声,突然前冲,目标却不是朱、韦二人,而是那些飞鱼帮帮众。
只见母猴也不用兵器,十根手指就像钢铁一样坚硬,一伸一缩,两个飞鱼帮弟子的咽喉便被捏断了。朱、韦二人再也想不到,母猴会不取强的,先拿弱的下手。待他们怒吼着上前拦截时,已有二十多个飞鱼帮弟子的咽喉被母猴捏断了。母猴也不和朱炎发二人缠战,闪动身法避开两人的攻击,着着向着飞鱼帮弟子攻击,朱炎发见不断的有下属毙命,眼都红了,更加疯狂的展开攻击,一把剑只攻不守,但功力悬殊,剑招离母猴的身子都只差半分而刺不着。
又有十几人倒下了,母猴一闪一扭,已欺入一个兵组成员的怀中,右手猴爪闪电般的击穿了此人的咽喉,谁知此人剽悍之极,明知必死,竟不阻挡母猴的攻击,在咽喉断裂的瞬间,死死的抓住了母猴的手腕。母猴击毙此人后,往旁一闪,谁知手腕被抓,身形被扯了一下,就这么慢了一慢,朱炎发的剑已刺穿了她的右手臂。母猴厉声长啸,不顾右臂重创,反手扣住了朱炎发的右手肘关节处,用力一扭,生生将朱炎发的右手臂撕了下来。朱炎发大吼一声,昏倒在地,而韦忠良的长剑也递到了,在母猴的后背划了一道一尺多长的口子。母猴的腰上和腿上也被飞鱼帮弟子的大刀砍中了,尤其腰上那一刀,连刀背都嵌进肉里了,母猴单腿急扫,将两人踢了出去。此时,韦忠良的长剑已刺向母猴的咽喉,眼看就能将母猴一击毙命。
一声厉啸从远处传来,一道白光凌空电击而至,只见一柄精钢鱼叉将韦忠良刺了个对穿,活活钉死在地上,正是李大狮的兵器。而远处一个黑点不停的放大,来人来的好快,像旋风一般地卷进人群,挡者立毙。此人杀到母猴重伤处站定,正是公猴焦无心,见母猴重伤奄奄一息,已无心杀人,遂抱起母猴,双腿一弹,将两个最近的飞鱼帮弟子踢了出去,借势腾空而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地平线外。
惨战结束,剩余的飞鱼帮弟子犹如梦中。清点人数,此战不足半个时辰,而丧命的帮众却有六十多人,加上壶口丧生的四十多人,两百多号人只剩下百来人了。要是公猴早来一步,可能不会有一人能活着。朱堂主重伤,韦堂主丧命,帮主的武器被公猴所夺,看来也是凶多吉少,只是不知道帮主的弟弟李二虎怎样了。
飞鱼帮经此浩劫,再也无力争雄水道。
公猴为什么会在关键时刻赶到?而李大狮的鱼叉为什么会落入公猴手中?李二虎是死是活?“风云令牌”落入谁手?一连串的谣言在江湖上四处散播流传,没有定论。直到半月后,东方山庄对外宣布:李二虎手执令牌,已成为东方山庄历代已来,第七位外姓弟子。
这时结果方渐渐清晰起来,原来那日李大狮在黄河边的大河镇上,趁弟子下船采购给养时,带着李二虎躲藏在箩筐中下了船。但公猴经验丰富,见两个抬筐的飞鱼帮弟子脚步沉重,遂跟踪在后。在米店时,李大狮先行从后门出店,引走跟踪者。再由李二虎单独一个人抄捷径到达东方山庄,此计极为冒险,毕竟李二虎只是个十来岁的孩,悬崖峭壁、毒蛇猛兽、迷路等等都是算不到的敌人,何况沿途还有这么多的江湖人士在拦截。但李大狮知道,每个人都以为他会自己带着令牌上东方山庄,只有这样做,才有可能成功,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得搏一搏。
李大狮一出米店后门,便知被人缀上了,而且跟踪之人武功还高出自己很多。为了拖延时间,出了大河镇,就东绕西斜,专门挑没人走过的险峻之处行进。黄河边崇山峻岭极其险峻,李大狮又有意隐藏身形,故公猴也跟踪的很困难,直至第二天的下午,才将李大狮堵在了一座万丈悬崖边。
为了拖延时间,并把戏演得更像,李大狮故意和公猴东拉西扯,成功套出公猴想得到“风云令牌”的目的,原来东方纵横刚出道时,伸手管过公猴的一桩恶行,两人比试之后,公猴一招落败,如今抢夺“风云令牌”,只不过是要提出苛刻的条件,使东方山庄永远退出江湖。李大狮东拉西扯后,始终不肯交出令牌,终于惹得公猴痛下杀手。不到十招,李大狮的兵器便脱了手,李大狮知道再打下去,必定死的很惨,便纵身跃下了万丈悬崖。公猴为了寻找令牌,攀下悬崖寻找李大狮尸身,谁知崖下是个深潭,并无尸体。公猴一上一下悬崖,耽误了时间,赶去银川城外和母猴会合时迟了一步,母猴身负重伤,间接救了飞鱼帮百来条人命,看来前因后果,上天早已注定。
李二虎单独上路后,不敢走大路,专挑荒芜人烟的道,饿了吃干粮,渴了喝山泉。走到第二天,身上的衣服就已经被荆棘挂的破破烂烂了。李二虎牢记哥哥的嘱咐,迷路了也不敢问人,只知道东方山庄在西边,最高的山峰上,每天向着太阳落下的地方前进。有一天,走到一个镇上,买了两个包子,刚咬了两口,就见前面来了几个带着武器的江湖人在不断的观察路上来往的人群,急中生智,忙将包子扔入垃圾堆,然后又假装把包子从垃圾堆捡出来吃,那几人见是个叫化子,也就没有注意。
原来银川城外群豪撤离后,名门正派算是放弃,基本都回去了。但黑道人物还在搜索,因为大家清楚,只要“风云令牌”一天未到东方山庄,他们就还有机会,所以一直还是在贺兰山脚下徘徊。
到了第五天,李二虎终于进了贺兰山,但一路风餐露宿,生病了。发着高烧,浑身软绵绵没有力气,好在李二虎跟哥哥学过几年功夫,有点内力基础,一步步的在贺兰山越走越深。
终于在第八天,李二虎到达了贺兰山的主峰下,一排宽大的石阶顶部,遥遥望见山顶那一片建筑,心知必是东方山庄。到了此处,所有人为的威胁已是没有了,因为没人敢在东方山庄的脚下撒野。只是此时他已如强弩之未,咬着牙,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坚韧的性格在这时候起到了关键作用,歇歇停停,爬到了半山腰。刚抬头擦擦汗,就看见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人站在了石阶中间,山风呼啸,吹起那人长袍的下摆,咧咧飞舞,直欲凌空飞去。
李二虎挣扎着站起来,问道:“老人家,此处可是东方山庄?”
那老人回答道:“正是,老夫是这里的管家东方奇才,这位哥是……”李二虎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抽出一块令牌,递给了东方奇才,道:“在下李二虎,飞鱼帮帮主李大狮之弟,携带‘风云令牌’前来拜师学艺。”
东方奇才心冀冀的接过令牌,验证无误,纵声长啸,回过身面对着山庄,用内力将声音一个个逼了上去:“开山门,迎‘风云令牌’回庄!”然后回过头对李二虎作揖,展开手势,道:“李少侠请。”李二虎闻得此言,意志一松,病情发作,顿觉得天旋地转,身子一歪便晕了过去。
李二虎第一次醒来时,昏昏沉沉的叫了几声大哥,又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病势已开始消退,人也清醒了,发现自己在一间屋子里,躺在一张床上。屋子里的陈设极为简单,一床,一桌,两椅子,现在靠窗的桌子正坐着一位四十余岁中年人在看书,此人长得卧眉凤目,颌下三络长须,除了脸上皮肤是白的,像极了戏中的关云长。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男孩,比李二虎大一点,大约十三四岁,正在一丝不苟的抄写颜真卿的多宝塔碑。而那自称东方奇才的老者,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那中年人的身后。
李二虎刚动动身子,那个中年人就已经感觉到了,放下书,站起身子,走到床边,微笑的对李二虎道:“你醒过来就好了,好好休息,起居自会有人照顾。”转过头对东方奇才道:“四叔,此屋以后就给李少侠居住了,你给配一些家具、衣服及日常用品来。还有,现在下去吩咐厨房烧点粥和容易消化的菜过来。”“是!”东方奇才躬身答应,下去安排了。原来东方奇才是东方世家的远支,论辈分还是东方天下的四叔。
中年人再转回头对李二虎道:“你昏迷了两天,现在一定饿了。老夫东方天下,现任东方山庄庄主,在门口你对管家说过是来拜师学艺的,那行过拜师礼后,我就是的师傅了。”李二虎闻言,乖巧的喊了声师傅,挣扎着想起身行礼。东方天下手轻轻的塔在李二虎的肩头,让他起不了身,道:“你现在身体还虚,除了三急外,尽量在床上休养。好在你只是情绪紧张加劳累过度引起的身体不适,将养两日就痊愈了,两日后再行拜师礼吧。”转回头,对还在桌上写字的男孩道:“日月,过来见过师弟。”那男孩笑嘻嘻的走过来,自我介绍道:“我叫东方日月,今年十四岁,听叔爷说,你叫李二虎,今年几岁了?”“我今年十岁了。”李二虎回答。“那我比你大四岁,你得叫我师兄,以后我们就在一起练功了。”
李二虎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师兄,东方日月高兴的笑了。孩子的心理,只要占了一点点便宜就会很开心的。
东方天下接着道:“就是儿东方日月,我还有一个女儿叫东方明珠,今年八岁,以后就是你师妹,今天在她爷爷那里练习一套掌法,所以没来,不过,拜师那天肯定能见到的。”这时,东方奇才已经带人搬了家具和食盒过来了,将粥和菜摆在了桌上。
东方天下对李二虎道:“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李二虎道:“师傅,我大哥李大狮有消息吗?”东方天下点点头,道:“你昏迷的这两天,四叔下山打探了消息回来,你大哥被公猴焦无心逼落了悬崖,不过你不用太担心,公猴在悬崖下没找到你大哥的尸体。至于随你一起出征的飞鱼帮成员,只剩下了百来人,巨鲸堂朱堂主重伤,海蟒堂韦堂主命丧公猴之手。”
“公猴!公猴!”李二虎记住了这个名字,心中暗暗立下誓言,待学成武艺,必要将之碎尸万断。东方天下心中已经感觉到了李二虎的杀意,暗暗高兴,但见李二虎精神萎靡,吩咐他赶快进食,好好休养,便率东方奇才告辞了。东方日月走的时候,对李二虎道:“你快点好起来哦,我等着你一起玩呢。”
李二虎吃了三碗粥,一盘油煎豆腐,觉得精神大振。吃完后,自有丫鬟收走碗筷,到饭点时,又准时送来。
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两天里,除了下人,李二虎没见到别的山庄里的人,连东方奇才都没出现。李二虎的身体经过两天的休息,已经完全恢复了,换上新衣服,看上去精神焕发。
一大早,东方奇才就来了,将李二虎领到东方山庄的练武厅里,李二虎就没见过如此宽阔雄伟的练武厅,墙壁全部以巨石彻成,连柱子也是整根的巨石雕刻而成。练武厅两边宽十余丈,纵深达二十多丈。最里面的太师椅上,东方天下端端正正的坐着,左边站着一个男孩,正是东方日月,右边却依偎着一个八、九岁女孩,眼睛大大的,笑起来鼻子一皱一皱,应该就是东方明珠了。
东方奇才将李二虎领到跟前,躬身道:“庄主,李少侠已到。”东方天下点点头,对李二虎道:“今日行过拜师之礼后,你就是东方山庄的人了,你愿不愿意入东方山庄的门下?”“我愿意!”李二虎大声回答。
“好!跪下!”李二虎应声下跪。东方奇才在旁边大声宣读东方山庄的庄规:“一、尊师重道,师长之命不可违。二、不得奸淫掳掠。三、不得滥杀无辜。四、不得助纣为虐。五、不得仗势欺人。六、不可行有损师门荣誉之事。”东方奇才念到此处,停了停,接着大声道:“犯此六条者,家法无情,如有违背,轻者废去武功,重者定斩不饶!”
东方天下待管家念完,对李二虎道:“这六条家规你能否遵守?因为你是持‘风云令牌’而来的,如果不能,你不必拜师,自己进山庄的天水阁翻阅武学书册,天水阁内有东方山庄几百年来所有祖先的武学心得,直至你自己不愿学为止。如果能遵守东方山庄的家规,我便收你为徒,亲自传授你武功。你觉得如何?”李二虎将头叩了下去,大声道:“我发誓遵守东方山庄家规,如有违背,千刀万剐。我愿拜师学艺,望师傅成全!”
东方天下脸露激动之色,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东方奇才见状,大声道:“拜师开始,行三跪九叩之礼。”待李二虎行过三跪九叩大礼后,从仆人手中接过茶盏,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道:“师傅,请用茶。”东方天下接过喝了一口,拜师之礼便算完成。
李二虎又对东方日月行了一礼,叫了声师兄,又对女孩叫了声师妹。东方天下哈哈大笑,让李二虎叫师妹,惹得东方明珠嘟着嘴,老大不高兴,不过马上又高兴了起来,拉着李二虎去熟悉东方山庄的人事和环境了。
东方天下吩咐东方奇才通告天下武林,东方山庄已集齐七面“风云令牌”,现任庄主东方天下收飞鱼帮弟子李二虎为徒弟,李二虎在江湖上如有什么纠纷未了结的,一律由东方山庄接着。
此消息一出,江湖中着实热闹了一阵,茶肆酒楼,只要身负武功的,人人都在谈论这件事,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为之庆幸者也有之。
昔年雷震天兵败昆仑山后,回到西北博骨多山的天鹰教总部。胸前中的那一记混元掌好厉害,休养了几十年,用尽了能搞到的灵丹妙药,也未能痊愈。每次只要一提运内力,走到胸口部位就堵塞,勉强能使出三成功夫。如果硬提内力冲击阻塞的经脉,顿时胸口剧痛,口吐鲜血,这身武功算是废了。
前几年,雷震天还想凭自己的毅力和天赋恢复武功,在和伤病搏斗了十五年后,终于放弃了,知道单凭自身的努力是不可能的了,除非能得到洛阳萧家的归元丹才有希望。刚好那一年秋天,一名帮众在山下路边草丛里,捡到一名男婴,雷震天看根骨清秀,于是取名鹰天扬,收为徒弟。如今又过了十五年,鹰天扬也长成了一个半大的伙子,一身武艺尽得雷震天真传,天鹰十三式使的是炉火纯青,只是内力修为和经验稍嫌不足。
这一日,雷震天将鹰天扬叫到面前,疼爱的摸摸他的头道:“天扬,从今往后你得勤练内功,争取在十年内突破天地双桥,这样你才可以去江湖上大干一番,为师傅争口气。”“是的,师傅,天扬定当勤学苦练,为师傅报当年一掌之仇。”“唉,报仇之事不提也罢,我与东方纵横是光明正大的决斗,技不如人而已,我们之间没有仇恨。不过几十年来我冥思苦想,总觉得败得不甘心,当年为师要是不贪功冒进,再拖个几百招,东方纵横必内力不继。如今想想,东方纵横最后那几招,确实都是险中求胜的,我要是稳打稳扎,败的必是他。你以后行走江湖,再遇到东方山庄的人,定要想办法弄清楚,东方山庄的内功心法,是不是不耐久战?”
“是!师傅,天扬定不辱使命。”“这也不必太着急,看机会吧。为师虽说武功已失,可再活个十几年还是不成问题的。”“师傅,有什么办法可以使你的武功恢复吗?”鹰天扬眨巴着眼睛,认真的问。雷震天心中流过一阵暖流,微闭着眼睛,缓缓道:“听说洛阳萧家的归元丹疗沉疴,起绝症,有生死人而肉白骨之效,可惜未能一试。”
鹰天扬道:“师傅放心,徒儿定给你拿一颗归元丹回来。”雷震天笑了:“听说三十年前东方纵横拿风云令牌换了一颗,如今萧家只剩三颗了,珍如拱璧,我们拿什么去换?”“那我就去抢一颗回来。”“萧家的武学高深莫测,江湖传言不在东方山庄之下,其实就算不如东方山庄,也差不了多远,动武是不可能得逞的。何况,巧取豪夺本不是我辈江湖人物所为,你要记住,虽说我们不是名门正派,但想要服众,坑蒙拐骗的事不能做!”雷震天对鹰天扬啍啍教导。
“是!天扬一定不负师傅的教诲。”两人一起走出雷震天栖身的洞穴,原来天鹰教的总部是设在半山腰的一个大山洞里,这山洞宽大无比,内部纵横交错,差不多整座山都空了,洞口进来就有一个巨大的石洞,能同时容纳上千人,刚好用来做议事大厅。
雷震天同鹰天扬来到议事大厅时,帮中的九大长老恰好同在,见了两人,俱都行礼,道:“教主好,少教主好。”原来自从雷震天受伤后,天鹰教就偃旗息鼓,休养生息,以图再起。而从前归附的西北各帮派,愿意留者则留,不愿留者则去。天鹰教中本只有三大长老,后来还有六个帮派不愿离开,雷震天就将那六个帮派的掌门升为天鹰教的长老,共同主持天鹰教的日常事务,也幸亏了这九大长老坐镇,天鹰教虽不复往日荣光,也不至于被人欺侮。如今鹰天扬即将长大,一身所学已尽得真传,假以时日,天鹰教当能再续辉煌,九大长老看在眼里,不由老怀欣慰。
雷震天让众人坐下,道:“我即将闭关,作最后一搏,看看能不能将这堵塞的经脉冲开,不管成于不成,预计最少得三年。”一个白面无须的长老问道:“教主闭关冲穴,风险不,如不成功可能经脉尽断,武功永无恢复可能,何不保持现状,再图良策?”“奚长老说的不错,不过三十年来我多次冲穴,已积累了不少的经验,想来就算不成,也能在紧要关头停下,总不至于再加重伤势的,只是那时气血鄱腾,胸痛如裂,吃些苦头罢了。”雷震天回应了奚长老。
“可是如果这样。”另一个白发苍苍,看样子岁数最大的长老说道:“每到冲穴最紧要的关头,本来可能冲开的,却因怕震断经脉而停下,岂不是永远无功而返?如果是这样,教主何必吃那些苦头呢?”雷震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鹿长老说的也有道理,我又何偿不知,只是强行硬冲,失败的概率太大了。我这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不停的尝试,希望有一天经脉能豁然贯通。不过,如不是世上还有归元丹这种药,给我莫大的希望,我早就不顾一切提气硬冲了。”
“教主千万保重,待天扬再大几岁,我等陪他去中原,到洛阳去求一颗归元丹回来。”一个满脸虬髯,不过五十来岁的长老回应,此人正是天鹰教原先郑、鹿、西门三大长老里的西门霸。
“西门的心思也行,不过这总是几年后的事了,这段时间我再试试,万一成功了,免得欠人家一个天大的人情。”雷震天不顾众人相劝,执意闭关。众人见教主心意已决,俱都抱拳道:“教主保重,一切以身体为重。教内的琐事有我们处理,教主大可安心疗伤。”雷震天摆摆手,道:“三十年了,教内的事都由你们处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我闭关期间,天扬的武功需要你们去督促,现在他内力与经验都不足,你们每三人一年,负责带他出去见识世面并勤练内功心法。三年后,不管我出不出关,任鹰天扬为天鹰教第八代教主。昭告天下,天鹰教重出江湖,一统西北,枪伏中原!”
“是!谨遵教主法令。”九大长老见再出江湖的日子已经不远,皆兴奋异常,大有一吐三十年憋屈之感。
第二日,雷震天就封闭了自己所住石洞的洞门,只留一个口让人送饭。鹿有财、王子明、西门霸三位原长老也率先领着鹰天扬出门,四人上高山,入荒原,也凑过集镇上的热闹。鹰天扬自打有记忆以来这是第一次下博骨多山,自然处处惊奇。三位长老每到一个地方,便会去拜访当地的武林朋友。虽言拜访,实为挑战,大半年下来,鹰天扬挑战的西北武林名宿从未有能在天鹰十三式下不败的。以至西北武林人人自危,俱言天鹰教又出了个魔头。
就这样三年游历下来,鹰天扬武功与日俱增,整个西北武林已无可挑战之人。第四年开春时间,天鹰教昭告天下江湖,鹰天扬接任教主,时年十九岁。同时通知西北武林各门派,如愿意归顺者,在原地设立天鹰教分坛,门派首领任分坛主。如不愿归顺者,重阳节那天,天鹰教教主在博骨多山山顶接受各门各派挑战,不计人数,不计场数,刀枪无眼,生死自负。在十二个时辰内,只要有人击败或击毙鹰天扬,则此人自动成为天鹰教教主,统率天鹰教上万教众,一统西北,与中原群雄争一日之短长。败者要么归顺天鹰教,要么举家搬离,远离西北。但是,在重阳节当天,即不到场又拒不归顺者,天鹰教必将之毁宗灭派,使之永远消失于西北武林中。
此命令一传达到西北各门派之间,顿时人心惶惶,天下大乱,人人在心里咀咒天鹰教不得好死。可胳膊扭不过大腿,鹰天扬这三年的表现有目共睹,能在天鹰十三式下撑过十招的基本没有。原先因雷震天受伤脱离出去的二十二个帮派第一时间再次回归,而剩下的门派大部分也表示归顺。不想归顺的,有几家就直接搬离了西北,去别的地方安家落户了。更有一家名叫马风帮的门派,本身就是由在沙漠上行脚的脚力组成的,日常帮客户在沙漠上运输商品,因沙漠上盗贼众多,遂组团携带兵器以抗盗贼。接到天鹰教的通告后,马风帮直接宣布解散,人人解甲归田,退出江湖。
重阳那日,鹰天扬在博骨多山的山顶整整待了一天,未见一人上来挑战。重阳过后,天鹰教总舵发布第一天命令,要求所有分舵励兵秣马,勤学苦练,待教主神功大成后兵指中原,一统天下武林。
鹰天扬自从接任教主后,将教务全部交于九大长老,自己每日苦练不息。这一日,在山顶,鹰天扬先练了几个时辰的内功,起身后走了趟拳脚,又耍了几套江湖上流传已久的枪法,如中平枪,四平枪等。最后舞动雷震天传给他的七十八斤重的神鹰枪,将天鹰十三式一遍遍的回环演练。“鹰翔九天”、“神龙摆尾”、“鹰击长空”、“横枪立马”……到十三式最后一式“神鹰扑兔”转回到其它第十二式任何一式。每次回转的时候,总感觉到锐气大减。因为招数连贯的时候,攻守均衡,对方无隙可乘,但最后一式回转,攻势已是消退,而下一招的防守却是刚刚起来,此时要是有个武功相差不多的敌人趁势猛攻,自己就只有退避,将先手拱手让人,让后面的战况极为被动。对手武功弱,没两招就败了,天鹰十三式自然无破绽,可若武功相等,久拼之下,自己岂非立于不胜之地?
鹰天扬自从武功大进后,对此问题日日苦思冥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想去问师傅,师傅闭关四年,未见一面,怕贸然提问,使师傅分心,从而陷于危笃之境。每每念及于此,更不敢拿此事麻烦师傅,只盼自己苦练后,有一日能霍然贯通。
时间过的好快,又到一年除夕,鹰天扬一大早照例到雷震天的石洞外默默磕头请安。磕完头,正准备走,石室内传来雷震天的声音:“徒儿,别走,进里面来。”鹰天扬闻言大喜过望,连声音都颤抖了,叫道:“师傅!”急忙推开洞门走了进去,见雷震天坐在最里间的石床上,头发胡子乱糟糟的遮住了大半的脸,只有一双暗淡无神的眼睛露在外面,本来是花白的头发,如今已经全白了。
鹰天扬跪下磕头,道:“师傅,四年了,徒儿终于又见到你了。你老人家身体可好吗?”雷震天愣了一愣,道:“四年了,原来已经四年了,天扬啊,四年来,师傅吃了无数的苦头,也无法将经脉打通一分半分,东方纵横的混元掌确实歹毒无比,看样子非得归元丹方能一试了。”“师傅请放心,无论萧家开出什么条件,徒儿定给您取一粒颗归元丹回来。”
“此事能做便做,做不了不做也罢,毕竟师傅也六十五岁了,早已没了年轻时的雄心壮志。今日师傅出关,不说这些事了,说些开心的事。”雷震天怕鹰天扬日后为了得到归元丹,而不择手段,故而转移话题。“师傅,今天是除夕啊,你出关了,大伙不知多高兴哩。”“哦,是吗,你快带我去大厅,我得让他们大吃一惊。”
两人急忙来到议事大厅,长老们都在,还有很多帮众在布置。鹰天扬大叫:“西门长老,鹿长老,大家看谁来了。”各长老回过头来,看到雷震天,一时没反应过来,原来雷震天头发,胡子拉碴,一下子没认出来。但不过一瞬间,大家都反应过来了,个个欣喜若狂,围住雷震天嘘长问短,得知雷震天伤势未恢复,又不勉哎声叹气。最后,还是雷震天止住了各长老的发问,道:“今年是大年三十,你看我这一身邋里邋遢的,可得好好打扮一下,不然和过年的气氛可不相配啊!”众人哈哈大笑,急忙着人按排去了。
做为议事大厅的大石洞里,摆了七、八十张桌子,洞壁四周插满了火把,照的石洞有如白昼。吃年夜饭的时候,总舵的所有帮众都来了,最高处的一张桌子,坐着雷震天、鹰天扬及九大长老,帮众见到老帮主出关,欢声雷动。如今的天鹰教可是兵强马壮,帮众已经发展到三万多人。
等到吃完年夜饭,与帮众互动了一番。雷震天带鹰天扬到了山顶,让鹰天扬演练了一遍天鹰十三式,对鹰天扬的进步大加赞赏,觉得自己在如此年纪时,也没有这么高的修为。待鹰天扬演练完毕,雷震天道:“天扬,你的武功已经很好,再过五年,就可以进军中原了。”鹰天扬道:“师傅,为什么我每次在最后一招‘神鹰扑兔’回转前面招式时,没有得心应手的感觉呢?”雷震天惊讶道:“你的进步大出我所料,已经到了这个境地了?能感觉到天鹰十三式这个破绽的,非天地双桥已经贯通者不能为。我在二十八岁时才有感觉,你比我早了十年。唉!若不是有这个破绽,为师当年也不会败在东方纵横的手里。”鹰天扬着急的问:“那么师傅有没有找到原因呢?”
“几十年来,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也一直没找到原因,最后,我得出结论,天鹰十三式并不是一套完整的武功,它应该还有十四式,或者十五式。”雷震天顿了顿,接着道:“天扬,师傅是不行了,以后就要看你自己的天赋与机遇,要是能想出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天鹰教必将大放异彩!”
鹰天扬已经知道,自己以后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了,他不能丢了师傅及天鹰教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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