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旁边的那个暴躁少年看到大哥毕恭毕敬的对着寒衣行礼,瞪大了眼睛,好在他礼节还没有丢,赶紧补了个礼。他大哥也在旁边笑道。
“寒大人,舍弟懵懂无知不识规矩,还往大人莫要计较。”
“少卿大人言重了,寒某自然不会计较,”寒衣笑笑,感受到映裳的不自在,松了松手,映裳从他的紧紧的怀抱里挣脱,脸红通通的像是被闷的。
周家两兄弟看到映裳,具是一愣,再看到寒衣冷冷的眼神,赶紧收敛了目光不敢放肆。
“早闻寒大人已有娇妻,在下周季亭,见过夫人……”
“那个人怎么处置,”寒衣冷声打断他:“我看着他像是要被打发出城的乞丐?”
“应该是,”周季亭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狼狈的躺在在地上的少年,映裳也趁机打量了一下他,看样子应该有十一二岁的感觉,瘦弱不堪,破破烂烂,看着怪惨的。
“按理说京城里面的乞丐已经……”周季亭皱了皱眉,看向寒衣:“不知道大人想如何处置?”
“送出城。”
有人上前去抬少年,少年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的四处望望,看到映裳时,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一下子甩开拉他的家丁,往映裳的方向就是一扑,映裳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少年只是在映裳脚边伏跪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扯着嗓子开始哭:“夫人,您好心救救我吧,我没的活路了……夫人!您是大好人……”
映裳被他喊的头疼,但是看到少年的惨样于心不忍,寒衣冷冷的看着少年,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微笑。少年一边哭一边偷偷抬头观察映裳表情,瞥见寒衣眼神刺骨如冰,打了个激灵。
“寒衣……”映裳不知所措,看向寒衣,寒衣淡淡笑:“你想怎么办便是。”
“是是是,随夫人处置便是。”周季亭笑的儒雅,暗中按住暴躁的弟弟:“不可造次。”周忆轩看向一旁垂泪的粉衣女子:“可是眉娘她……”
映裳皱着眉头抬头打量她脚边的人:“都散了吧,莫要送官逐出城……”看到少年可怜兮兮的眼睛,映裳不忍心。
“你叫什么名字?”寒衣看见少年破破烂烂的衣裳下,脖颈上露出的一条黑乎乎的肮脏绳子开口。
“我叫蓬儿……”少年缩着脖子,似是胆怯非常,瘦弱的身子半蜷缩着,伏在映裳脚边,低着头,看着地,偶尔看到映裳露出的绣花鞋,眼睛一眨不眨。
“草逢蓬?”寒衣皱了皱眉:“慢着,我有话问你。”
映裳不知所以,寒衣遣散了周家的人,牵映裳着去了个酒楼,找了个雅间点了许多菜。少年一路上只盯着映裳的侧脸出神,映裳被他那狗一样可怜兮兮的样子弄的没办法,只能笑着看他。
寒衣一个眼刀杀过去,少年低了头,眼神瞟向映裳衣裳上飘逸的披肩。
“你可有兄弟?”寒衣看着狼吞虎咽的少年,少年眼睛一转:“没有……”
“老实说话,可是在宫里当差的十七?”寒衣冷不防问道。
少年脸上有一丝难堪,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我记得他有银子托人寄回去,怎么……”
“我娘说不要,就当没有他……”少年撇撇嘴:“银子……后来我爹花没了,现在京城赶乞丐出去,我爹娘……气没了。”
寒衣难得沉了脸,映裳看着不对劲,拉了拉他,看向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似是被呛了一下,面色通红:“我……叫穆蓬……”
寒衣看着他的样子,思量半晌:“我和你兄长算是朋友,你可愿跟我走?”
少年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寒衣:“你是……宫里的?”
寒衣敏锐的发现了少年眼中的厌恶,冷冷开口:“两条路,跟我走,要不,给你找个人家寄养。”
映裳有些内急,先下去到了酒楼后面,映裳一走,少年畏畏缩缩的表情敛去,灿烂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比划了一个二。
“那我找个人家……”
“二两。”
寒衣眯着眼睛,少年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公公能花二两买花灯,舍不得接济我二两?”
“二十两,”寒衣掏出一个素色布袋:“收起你的心思,看着你哥哥面上,若是再如此,我不管你是谁。”
“知道,我马上就滚出京城,”少年脸上戾气骤生:“反正……京城也容不下我这种乞丐啊……”
“言尽于此。”
映裳出来时,少年已经摸着肚子打嗝了,见到映裳,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映裳笑着和寒衣付了账离去。
出了酒楼,映裳看着寒衣:“怎么回事?你认识他哥哥?他哥哥也是宫里人吗?”
“他哥哥叫慕华,是我入宫时的伙伴,”寒衣淡淡弄好映裳的裘衣帽子:“就是那个偷了灯,被莲曳处死的那个……他为人好,照顾过我。”
“哦,”映裳点点头:“那就这样不管他弟弟了?”说着,望向少年离去的背影:“要不……”
“不用了,”寒衣面色复杂看着少年低头哈腰的背影:“他……不需要,各有因缘,莫要强求。”
“好吧,那……我们回去吧,”映裳掩面打了个哈欠:“明天你还要早起,今年没有玩够,明年我们再来吧。”
“好,”寒衣低头:“回去吧。”
少年畏畏缩缩的走到了巷子尽头,收起怯懦的表情,从怀里摸出来一个折起来的莲花灯,痴迷的摸着上面的花纹。
姐姐,你怕是想不起来我了吧。
没关系,来日方长,先把你放那个阉人身边放着,总有一日,我去找你。
你可得好好的啊……
“我劝你,把花灯放回去。”
少年吃惊的看着巷子墙头上悄无声息出现的人,银面黑衣,迎风而立,眼神死寂的看着少年,仿佛在看尸体。
“你……”
“不该想的东西,你最好想都别想。”
银光闪过,人去无踪。少年愣愣的看着空落落的手心,一道血丝慢慢的渗出血来。
少年低着头,从怀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素囊,捏着它,朴素灰白的囊上染上了丝丝殷红。
少年自嘲的一笑,收回素囊,看着手心未干的血迹,低头舔了舔,绽开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好姐姐,千万等我啊。
映裳有说有笑的和寒衣一路走一路玩,看到什么好玩的,映裳央着寒衣买,两个影子投在一起,郎才女貌,羡煞了旁人。
映裳看到旁边有卖糖人的,拉住寒衣就要去买,寒衣任由她拉住,映裳突然停住了,低下头,寒衣看向前方,看到几个女子,也向这里看过来。
芙蕖冷冷的看着映裳和寒衣的袖子,那下面,寒衣紧紧握着映裳的手。寒衣也毫无惧意的回视着她,过了一会,芙蕖拉着涵露走了。
“芙蕖姐姐……”涵露有些担心。
“死丫头自己选的路,让她后悔去吧。”芙蕖冷哼一声:“本来想着她是个好的,结果眼神不好。那么好一桩事……”
寒衣看着垂头丧气的映裳,捏了捏她的肉爪子:“好了,给。”
映裳抬头,看见寒衣手里的糖人,眼睛一亮:“唉?你什么时候买的?”
“吃吧,”寒衣笑:“没事了,我们走。”
映裳掩下心里的难过,没心没肺的笑着接过糖人,一口下去,甜到了心里。寒衣握着她的手越发温暖,映裳眼珠子一转,把她舔了一半的糖人偷偷的塞到他嘴边,寒衣没反应过来,皱了皱眉,映裳笑的像狐狸。
“那边我没有舔过的,没关系……唉不是那边!那边我舔的啊!唉,错了错了啊……”
“很甜……”寒衣突然开口。
映裳红了脸,不理他。
映裳和寒衣回到了宫里,慎刑司众人已经处理公务处理到头昏眼花,看到寒衣回来,一个个热泪盈眶,寒衣从善如流的放他们走了,然后和映裳回了院。
映裳泡着澡,透着纱帘看向外面:“寒衣……”
“怎么了,”寒衣在外面开口,映裳半晌没有回话,寒衣只好问道:“可是水凉了?”
“没有……”映裳闷闷开口:“我就是觉得,这个澡盆太大了……”
寒衣愣了一下:“大了……”
“啊!”映裳红了脸:“没事没事,我洗好了。”
寒衣好笑的看着映裳裹着洁白的绒毛衣裳出来:“快去好好休息,莫等我了。”
寒衣洗完了澡,出来时,看见映裳已经睡下了,笑了笑,在她旁边躺下,还没有躺下,一个娇的身体一下子压倒了他,寒衣一点都不吃惊,反而笑吟吟的看着身上人。
映裳满意的在寒衣身上上下其手,又亲又啃了之后,抱着寒衣不撒手,想起以前听八卦时听到的一些东西,红了脸,结结巴巴:“寒衣……那个……我听她们说……其实我们也可以……”结巴了半天说不出口。
寒衣拍了拍映裳的头:“好好睡觉。”
“寒衣……”映裳有点不甘心,奈何寒衣温柔而又强硬的把她拉进了被窝。
“好好休息。”
映裳红了眼,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闷闷的躺下闭上眼,寒衣默默叹口气,轻轻抱着映裳,眼神中闪过一丝悲凉无奈。
第二天,映裳起身时,寒衣已经不在身边了,映裳叹口气,收拾收拾去了凤仪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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