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裳打量这眼前的屋子,很简单的三间屋子,一通天井。屋子是白墙黛瓦,屋前是几株桃树。
恍惚还是记忆里面的桃花乡。
“映裳姑姑进来喝点茶吧,司公他今天事情多,可能要很晚才回来。”九环的话把映裳的思绪拉回来,映裳笑了笑:“他倒真会找地方……”
九环低头一笑:“姑姑莫笑,司公把慎刑司外面捣鼓了遍,才弄了这么个地儿……姑姑慢坐,九环先告退了,司公腿脚不便,现在在皇上面前,奴才还是先去御书房看看。”
“我也去……”
“姑姑,司公他中午没怎么吃饭……”九环笑的像只狐狸:“您看……这外面就有厨房呢……”
“我知道了,”映裳抿嘴一笑:“你快回宫吧。”
“是,钥匙在桌上,钱袋在柜子里面,”九环微微一笑:“九环先告退,姑姑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护院。”
“的见过姑娘,”九环话音一落,两个黑衣人便出现在面前,映裳吓了一跳,再抬头时,九环已经不见了。
映裳走进了厨房,发现这厨房虽然,但是东西样样俱全,想到寒衣的伤,盘算着什么能吃什么能吃,看到案板上杀好的鱼和旁边大碗里面泡着的嫩豆腐,心里一动,先泡好红豆,把粥熬上,然后便做起了鲫鱼豆腐汤,再炒了两个菜,搭上一碟腌菜。做的好好的,装在盒子里,等寒衣回来。
寒衣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映裳正百无聊赖的在画画,寒衣一回来,映裳就扔下笔,跑到门口,寒衣卸下厚厚的宫袍交给九环,九环挂好之后就识趣的离开了。
“你回来了,”映裳笑的没心没肺:“我饭都好了几时了……”
寒衣看着映裳头上的呆毛,嘴角上扬,揉了揉她乱哄哄的头发:“你做的饭?我不是让九环……”
“我做的唉,”映裳一脸求夸奖的表情,寒衣浅浅一笑:“我看看啊,和以前比……”
“对了,这个地方……怎么回事啊?”映裳还是很好奇:“该不会是你偷偷建的吧?”
“皇上,”寒衣言简意赅:“他不会让我像别的大太监搬出宫外,再加上你的存在,所以只能把慎刑司外面的这里腾出来……”
“哦……”映裳摆好筷子,拿出菜:“快点吃!”
“好,”寒衣看到那碗乳白色的鲫鱼豆腐汤,愣了愣。
“这可是我娘传给我的绝活,赶紧吃。”映裳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鲫鱼:“喏,不吃完不行。”
乳白色的浓汤里散发出鱼和豆腐独有的鲜香,热气袅袅升起,寒衣眼神温柔:“这倒汤我记得。”
“那是,我娘最会做这个了,我们时候经常去河里逮鱼,然后回家我娘就会做这个……我记得你娘也做过……”映裳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个时候提什么不好,要提他娘呢?
寒衣眼中一动,面上依旧微笑:“是的,但是我娘做的,味道你是知道的……”
映裳打了个寒颤:“我知道……”
寒衣他娘做的鲫鱼豆腐汤,步骤比较简单粗暴,首先,鱼鳞去不干净,然后腥线也不拔,也不用姜去腥,也不煎……总之就是把水烧开,然后把鱼和豆腐放一起炖加点盐……
煮好了之后,味道嘛,一言难尽……
映裳突然感觉寒衣能平安长大真的不容易。
映裳逼着寒衣喝完了慢慢一碗鱼汤,大半碗粥,正准备去收拾碗筷,寒衣拉住了她,一个太监冒了出来:“映裳姑姑,我来吧。”
“让他去,”寒衣拉着映裳到了里间,在榻上坐下了,寒衣就好像没有骨头一样瘫了下来,一下子靠在映裳身上,映裳红了脸,想把他推开,一摸到他滚烫的手,吃了一惊:“你怎么了……”
寒衣不说话,映裳在他身边熟悉的桃花香中嗅到了一丝血腥味儿:“你怎么了!伤口又裂开了?我看看。”说着,不由分说去扒拉寒衣衣服:“躺下!”
寒衣微笑着从善如流的倒在榻上,任由映裳扒拉他衣服,扒拉完外面的扒拉里面……映裳红了脸:“那个……我是看你的伤……”
寒衣憋着笑:“我知道……你想怎样就怎样……”
映裳颤抖着胡乱扒开他上面亵衣,里面露出线条流畅而优雅的玉色肌肤,在暖黄的灯光下愈显得……秀色可餐……
映裳毫无意识的吞了口口水,寒衣一下子笑出声,映裳瞬间炸毛:“啊!我不管了!你自己上药!”
“等等,”寒衣伸出手拉住炸毛的映裳:“我去泡个澡……你再帮我上药。”
“你……你够了,”映裳气呼呼:“太医说了,你的伤要少碰水!你天天洗澡,就不怕伤口好不了!我看谁管你!”
“你啊……”寒衣笑眯眯。
唉你怎么越来越皮了?映裳无奈的叹口气,好吧,她还真管。
“你这叫……”映裳咬牙切齿,想了半天憋出来一个词:“恃宠而骄!”
“司公!”一个太监冒冒失失的出现在门口,寒衣瞬间沉了脸,面色阴沉的看向门外,不等他出口。太监就扑通跪下磕了个响头,大喊:“司公恕罪!”然后拔腿就跑。
映裳哭笑不得的看着寒衣,寒衣尴尬的道:“我去把门关上,一个没眼力见的东西,早晚收拾他……”
“得了,你先收拾收拾你自己吧,我把热水端过来,你自己擦身子,擦完自己上药……你后面的伤基本好了,就是前面……反正你自己弄了!我去把你的衣服熏一熏……”映裳说着,红着脸离开了。
明天一定要收拾那个兔崽子……
寒衣面无表情的起身,整整衣服。
某跑出去的兔崽子打了个喷嚏,九环洗完碗,看向旁边瑟瑟发抖的福山:“你怎么了?”
福山都快哭了:“慎刑司里面还有点事找司公,我就跑到屋子里,结果看到……”
九环愣了愣,迅速脑补出了一出香艳画面,红了脸,转念一想到一向面无表情眼神狠毒的司公,脸又白了回来:“那个……你自求多福吧……”
福山……嘤嘤嘤
福山痛不欲生的走了,九环开始考虑给自家上司送点“东西”的可能性……
映裳姑姑那么漂亮温柔,嗯……自家司公那么喜欢她,嗯,但是,司公他毕竟是个太监嘛,但是没有关系的嘛,有很多那啥的东西嘛……嗯。
第二天,寒衣在他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嗯……还有详细的说明,生怕寒衣不会似的。
寒衣冷着脸把盒子砸了,九环听着盒子里面传来的清脆的碎裂声,心里狠狠的一疼!
然后,慎刑司的司公没有任何理由的狠狠罚了两个下属,两个下属对此表示非常非常心服口服,完全没有任何怨气!
映裳尴尬了一晚上,顶着黑眼圈去了凤仪宫。她现在是四品大宫女,身份地位不同往常,负责管凤仪宫下阶宫女的礼教。若正儿八经的喊她,需叫“司仪姑姑”。
映裳看着底下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们齐声声的喊“姑姑”。突然觉的自己好苍老啊,看看镜子,明明还是一姑娘啊,嫩生生的,水灵着呢!
映裳化悲愤为食欲,中午用最优美端正的姿态吃了两大碗鸡汤泡饭。
映裳的事情不多,主要是管教下层宫女们的言行举止,映裳做这个其实是有的汗颜的,因为她当初这个就经常被芙蕖骂。不过现在既然要做这个,映裳也不得不拿起十分心,处处注意礼仪。
用标准站姿站了一天的映裳回到慎刑司旁边的屋子,一下子就瘫在了床上。过了很久,寒衣一脸倦容的推门进来,看到形象全无的映裳笑了笑:“怎么了,凤仪宫事情多?”
“没有,”映裳有气无力:“没有你事情多……”
寒衣关上门,卸下大红外袍,把手放在暖炉上捂了捂,然后才走到榻边坐下,拉过映裳的手:“怎么这么凉?也不捂一下?”
“要你捂,”映裳无理取闹:“你暖和,你捂。”
寒衣笑了笑:“不闹,我这刚回来,等我暖和过来再给你捂,你先去洗澡吧,早些睡,莫等我了。”
“你要干嘛?”映裳爬起来,拉着他不放他走。寒衣无奈的顺顺映裳乱糟糟的头发:“晚上我还有事要处理。”
“哦,”映裳有些担心:“你的伤还没好,不能熬夜,如果不算什么重要的,你让下面的人去处理吧。”
“不行啊,”寒衣无奈的把暖炉塞到映裳手里:“捂着,乖,我处理好就休息,你放心。”
映裳只好点头,寒衣笑了笑,喊人给映裳备了洗澡水,然后到了旁边去处理公务,映裳规规矩矩的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看到寒衣面无表情的坐在案前,翻阅着厚厚的卷宗,时不时圈出一些东西。
映裳去倒了杯清茶给他:“喝点水,”然后站在旁边不挡他光的地方磨墨:“你早些休息。”
“你快去休息吧,”寒衣揉了揉太阳穴:“明天这些东西就要上呈圣上,必须弄好,你明日还要起早去凤仪宫,莫误了时间。我弄罢这些就去休息。”
“我不困,”映裳有些着迷的看着寒衣认真的侧脸:“真的,你不睡我也睡不着。”
寒衣微微一笑:“我怕冷,裳儿先去暖床可好?”
映裳羞红了脸,轻声骂了句:“不要脸,我才不要。”说着,却是三两下磨好墨,防止墨凝,把砚台放在暖炉旁边,然后便去了里间。
映裳一上床就发现受骗了,床底铺了暖玉,被窝里面一片温暖,映裳只觉得一股暖流流遍全身,一直暖到了心窝,本来想等寒衣的,但是实在扛不住打架的眼皮子,映裳很不争气的睡着了。
而外面的灯,过了很久很久,才被人吹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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