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的眉毛轻轻皱了起来。把她赶走？为什么这么说？
黛西咬了咬嘴唇。安妮在黛西身后弱弱地喊：“黛西……”黛西没有回头。
“可是……你能不能答应我……”黛西声问，“不要赶走安妮？”
诺亚觉得有点发抖。不知道是肾上腺素的作用，还是意识到了别的什么。他看看周围，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托曼和杨正在一具具检查尸体，民兵们在打扫那些碎肉、骨头和脑浆，托尼在远远看着简发抖，茉莉拿了条抹布在擦桌上的血迹，乔治总管跪在地上忙着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出来。
能听见自己这边对话的，只有鲍曼、温妮姐弟、安妮和黛西。
“我不会赶走安妮的。”诺亚想了一会儿，“你的能力，如果不是无法控制或者突然让你变了个人，我应该也不会赶你走的……”
黛西望着诺亚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轻轻点点头，垂下眼帘。
“我的能力是……”女孩声说，“我能看见……人们经历过的事情……”
诺亚眨眨眼，没明白黛西的意思。过了一会儿，这句话像是在他脑中爆炸开来，让他眼前一片空白。“你是说，你能看见别人经历过的事情……能看见别人的记忆？”
淡黄色头发的女孩点了点头。“嗯……现在，你会赶我走吗？”
诺亚的惊讶无法言表，嘴也不自觉地张大了。钻进别人脑子看见别人的记忆……这这这不科学啊！从陆俊成的角度来看，记忆只是一些脑神经元之间的连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怎么连接起来能够形成怎样的记忆，但是但是……能看见别人的记忆？！
这这这这是&bug级的能力啊！黛西完全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吗……
诺亚用力揉了揉脸，才想起自己一身血迹，还没有洗脸换衣服。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他一把抱起女孩，惊得女孩叫了起来：“你要做什么！放我下来！”
“黛西。”诺亚抬头看着女孩的脸，笑了起来。“这里血腥味太重了，我们去后院说话。”
后院里还很安静。人们都涌到城堡大厅里去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诺亚走进大木棚，轻轻把黛西放在凳子上。安妮也跟了过来，手里还拎着那把手枪。
诺亚张了张嘴，想要仔细问清楚，但是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问起。不过想了一会儿，他还是犹豫着问出来了。“那种感觉……像是怎样的？”
黛西本来还有点紧张，不过现在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像是……用另一个人的眼睛去看东西……用他的耳朵听……他看见听见的，我也都能看到听到。还有闻到的、尝到的也是。”
“唔……”这样看来，只是能感受对方的感觉，而不能感知对方的想法。不过这也够用了……毕竟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这些就占据了记忆的大部分。“可以把这些感觉……记忆……加快或者变慢吗？”
黛西点点头。“可以的，不怎么费力。”
“这是很好的能力啊。”诺亚望着黛西的眼睛，“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赶走你呢？”
“因为……”女孩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会被砍断脚丢了出来的……”
诺亚点点头。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这也难怪，谁会喜欢别人窥探自己的记忆呢？但是，这种能力实在太有用了啊……
“来到地面以后，你看过别人的记忆吗？”诺亚忍了一下，还是没有问出真正想问的问题。
女孩摇摇头。“我们住得离别人都很远……”
嗯？这是什么意思？诺亚有点糊涂了。
又过了一会儿才搞清楚。黛西的能力是可以远距离起作用的，但是距离也不过几米。黛西和安妮在城堡三楼的房间周围都是空的，下方的房间里也没有人住。而黛西说，要是在别人清醒的时候去看他的记忆，会让对方觉察出来，也会引起反抗，需要花费更多的魔力才能看到。不过在睡着时，就不会有这种问题了。
“那么，打昏也行的吧？”诺亚问
“可能可以。”黛西点头，“不过没有试过。”
“嗯，黛西。”诺亚想了一下该怎么说。“你的能力很重要，很有用。我不会把你赶出去，相反还要你像安妮一样，慢慢练习这种能力。不过，对于我们自己的人，一定要经过允许才能看对方的记忆，对方不同意的话，哪怕是在睡觉时也不行。这样可以吗？”
听到不会被赶走，女孩激动得连连点头。直到诺亚又说了几遍，确信女孩已经全听到而且答应了以后，才停下来。黛西可能有点中二傲娇，但是说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诺亚对这一点还是很放心的。
“我会给你找练习的机会，刚好现在就有几个。”诺亚想起大厅里捆成毛毛虫的那几个刺客。“我们来设计一个训练方案吧，就像安妮在训练时那样。”
见诺亚不会把黛西赶走，安妮也很高兴地凑了过来，不时提出一些建议。安妮很聪明，黛西记忆力超群，两人在诺亚的帮助下很快就拟好了训练和测试目标：
第一，训练能随时读取和断开的能力，测试强制断开的条件，以及是否会给黛西带来不良后果；
第二，除了人以外，其他常见生物的记忆是否可以读取；
第三，读取人类记忆时，不同状况下所需的魔力量有何不同，首先测试清醒、酒醉、睡着、昏倒四种情况；
第四，在上述不同状况下，不同读取速度对魔力消耗的影响；
第五，是否可以对记忆进行其他操作，例如检索、增加、修改、删除等等；
第六，……
看着这些目标，诺亚满足地叹了一口气，也听见旁边黛西兴奋的呼吸声。女孩因为这种能力，在地下几乎死掉，现在能光明正大地使用，还有这么多的方向可以做实验，这一转变让黛西激动得脸发红。安妮也很兴奋，本来这是她和黛西之间的秘密，一直不敢跟诺亚说，但却没想到诺亚的反应和她们设想的截然不同。
“不过还是要注意，”诺亚对女孩说，“不要兴奋过度……如果用完魔力就会觉得很累，如果非要再继续的话，可能会影响身体。不要太拼了。”
“嗯嗯不会的。”黛西点着头，“那什么时候开始？”
诺亚笑了起来。“别这么着急嘛，地牢里会有十几个人给你慢慢练呢。现在你最重要的是多吃饭长壮实一点，还要和简一起改进你的脚。现在这种材料不太透气，而且走起来会不舒服吧？我看到你走的样子了。”
“嗯……”黛西好像还是很着急。“可是……我的魔力很充足的……”
“那和安妮、简商量一下，规划个日程表吧，恢复训练和魔力训练、城堡里的工作，还有教安妮读书识字都要考虑进去。”诺亚站起身，笑着揉揉女孩的头发，“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打好基础才重要。记得安妮练习了多久吗？她现在还在继续练习呢。你也是一样的。”
“……那好吧。”女孩这次乖乖接受了摸头全套，没有再翻白眼。
诺亚心情愉快地往城堡里走去，想去看看城堡里打扫得怎么样了，是不是能发现什么线索。不过这也不重要了——有了黛西的能力，什么秘密都能曝光；只要找到合适的人就行。
而合适的人，就在城堡地牢里等着呢。
大厅里还是有浓重的血腥味，但是已经好多了。尸体都已经搬出去了，留下的证物也搬去了练武场。民兵们正在用大桶大桶的水冲洗地板，女仆们则从桌子上、墙上擦下淡红的血水来。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看起来都吐过不止一两次。不过这个时代的人毕竟见惯了死人，心理倒是也没有多脆弱。
托曼、杨和乔治、托尼等人站在城堡大厅门口说着话，脸色是另一种不对劲。被人冲进城堡，还差点杀了领主继承人，这无疑是在利蒙郡脸上狠狠打了一耳光。见诺亚过来，几个人都迎了上来，表情各异。
“没关系啦。”诺亚先发制人地开口，“咱们有没有人受伤？”
几个人彼此看看，都摇摇头。“没有受伤就是最好的结果。我们几个人打对方十几个，自己一点损失都没有，还有比这更好的结果吗？”
“可是大人……”乔治总管愁眉苦脸地说，“毕竟还是防卫出了大漏洞……”
“青岩堡大厅是对领民开放的，偶尔混进来几个心怀鬼胎的家伙也正常。”诺亚安慰着刚才还吐得稀里哗啦的总管，“再说今天事情这么突然，一时顾不到也正常。”
“事情这么突然，说明筹划这件事的人是个危险人物。”托曼说，“谁都不知道今天会有天使来利蒙郡，但是短短时间里，就纠集了这么多雇佣兵攻进来……要是我们没有手枪，他们说不定就成功了。”
“是啊，这件事就是这一点值得注意，其他都没什么重要的。这个我们商量一下。不过得先表扬一下托尼，连剑都没有，抱着板凳就敢往上冲，很勇敢啊。”
托尼低下头。“最后也没帮上忙。要不是简……简姐的……”
“有这种敢拼命的心就够了，这最重要。”诺亚连忙截断他的话，生怕他说出简的魔力来——乔治总管还对城堡里的魔女一无所知呢。“走吧，去……呃，书房现在不能去，那就去二楼餐厅商量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