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拿着神圣石项链回到书房，觉得心里的情绪模模糊糊，自己都看不清楚。
也罢，看不清楚就算了。和要做的事情相比，情绪不那么重要。
虽然这么说，但是诺亚依然不免觉得有点心浮气躁。他想了一会儿，把那颗发霉的甜瓜心移到书桌上，用刀一点点削着长了霉的瓜皮，放在一张羊皮纸上。这些青霉和杂菌吃到肚子里应该问题不大，毕竟有胃酸这道屏障。问题是青霉素也会被胃酸破坏得七七八八，但现在又没有制造缓释胶囊的技术。
也罢，能剩多少就剩多少吧，只希望布鲁斯子爵的病是细菌感染就好。这个时代的病菌不会有抗药性，一点点青霉素应该也能起到些作用。只是需要多少青霉素、现在又有了多少青霉素，诺亚根本没有概念。连子爵会不会对青霉素过敏都不知道，只能是胡乱医治一下。
本来不打算用这种东西，但是现在看来也不得不用了。子爵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如果不治疗的话，可能活不了多长时间；天气也越来越冷，青霉也会被冻死。无论如何，总得拼一下才行。青霉素过敏的几率只有半成到一成，还是值得拼一下的。
诺亚花了不少时间，才把多半个甜瓜的皮薄薄地削了下来，期间一直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出。他把那些看起来乱糟糟的东西分成六包，打算明早就让布鲁斯子爵吃下去看看。
还没经过测试的药物，还混合了不少杂质，就敢直接做人体试验——这在陆俊成的世界里，肯定是会被人骂死的行为。但是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诺亚放好那几包宝贵的药物，望着蜡烛叹了口气。外面依然是海浪的声音，单调重复着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息。蜡烛火焰微微跳动了两下，又稳定下来，带着牛油特有的膻味。要是安妮的话，应该已经尝过牛油蜡烛了吧。
对了，还有安妮。想起魔女，诺亚决定自己去看看。要是被她看见这个甜瓜，说不定第一反应就是马上吃掉……太不安全了。
安妮的房间里静悄悄的。诺亚敲了敲门，听见黛西的声音：“请进。”
安妮正在书桌前，背对着诺亚不知在做什么。黛西坐在床上看书，身子蜷得像是一只虾米。女孩没有脚，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弯着膝盖，只能把腿平放着，把书放在腿上。
“我还以为是茉莉姐姐呢。”黛西撇了撇嘴。
诺亚笑了一下，没有在意女孩的态度。说起来，这种态度已经不错了，和前几天比起来已经软化了许多。一定是茉莉和安妮经常在她面前说自己好话的缘故。
只是女孩还有些绷着，至今也不肯放松。要打破心里的坚壁肯定要花不少时间，诺亚也没有太着急。上次安妮告诉他说已经把那条裂缝用石头堵了起来，诺亚就渐渐地开始放心了。只要魔女不突然从矿洞里冒出来，就总是还有机会的。
安妮回过头来，看见是诺亚，甜甜一笑。女孩这几天吃得不错，脸上已经有了点婴儿肥，肤色也变得健康了许多，甚至开始有点红润了。虽然头发还是有些枯黄，不过只要继续这样健康地生活，迟早也能变回来。
“诺亚大人。”安妮站起来，“我正在练习呢。”
诺亚已经看见了安妮面前的桌子，上面摆着一块厚铁板，旁边还有几堆不同颜色的粉末。棕红色的是三氧化二铁，黑色的应该就是四氧化三铁了。至于蓝绿色的……诺亚想了想，觉得可能是氧化亚铁，但是也不是很确定。理论上应该还有一种铁氧化物是四氧化铁，但是那东西应该不怎么稳定，安妮也未必能造得出来，或者造出来了也不认识。
“真不错。”诺亚鼓励女孩，“现在可以控制得很好了吗？”
安妮轻轻摇摇头，马尾辫跟着一甩一甩。“还不太好……还是会有些混在一起的。”
诺亚仔细看了看那些实验成果，轻轻拨开仔细看了看。的确，还有一些其他颜色的颗粒混在里面，但是比例已经非常低了。
“已经很好了。”诺亚笑起来，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接下来，可以开始下一个阶段的练习了。”
“是……是吗？”安妮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真的……很好了吗？”
“以后还需要继续练习，不过现在这个阶段已经差不多啦。”诺亚想起放在书房的神圣石，“我们今天还要做一个实验。你听过神圣石吗？”
安妮摇摇头。诺亚看见黛西抬起头，往这边望过来。
“神圣石是一种矿物，颜色挺好看的。不过据说它有一种特别的功能，是让魔女没有办法使用自己的能力。我们过一会儿实验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这样。”
诺亚听见黛西冷哼了一声。她果然知道神圣石，诺亚想。
“如果真的像传说那样，我们也好有个准备。毕竟现在魔女就在西山矿洞里，我们也不确定她们是否对我们抱有敌意。”诺亚故意这样说着，偷看着黛西的反应。“如果魔女想要和我们为敌的话，我们就得准备些神圣石了。”
“不……不会的！”安妮摆着手反驳，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珍和简不会那么做的！她们都是……都是很好的人……”
哦，两位魔女，叫珍和简吗……
“安妮！”黛西叫了一声，“不要和他说地下的事！”
诺亚微笑了起来，看了一眼黛西。“这样就再好不过了。不过安妮，你觉得珍和简会喜欢来地上生活吗？像你和黛西这样？”
安妮的大眼睛转来转去，视线在黛西和诺亚之间来回打转。
看见女孩一脸为难的样子，诺亚也没有太过逼迫她。“这样，我把神圣石拿过来，我们就在这里做实验，好吗？”
安妮明显松了一口气，用力点点头，马尾辫都跳了起来。
诺亚笑了笑，揉了揉安妮的头发，去书房拿那块神圣石来。安妮马上被神圣石吸引住了：“好漂亮啊……”
的确很漂亮。深蓝色的宝石像是夜空，里面闪闪发亮的星星点点宛如星辰。诺亚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可以从里面看到某些星座。
“这个可不能吃。”诺亚开着玩笑，“看，下面还有个盒子呢，可以打开。”
安妮试了两下，很快就把盒子打开了。“哇……”
“这是我母亲。她在我七岁的时候去世了。这边是我、我的弟弟和妹妹。这应该是我父亲请人画的，一直戴在他身上。可能是我母亲去世后，他才摘了下来，现在又送给我。”
安妮细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盒子的边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人说，家人是不能选的，但朋友是可以选的。”诺亚慢慢说，“我觉得挺幸运的，有这样的家人。”
安妮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黛西哼了一声，诺亚不用看也知道她又翻了个白眼。
“不过，错过了家人也没有关系。我们生活中啊，总是会认识其他人，有些人会成为我们的朋友。有些亲密的朋友，和家人也差不多……”
诺亚顿了一会儿，仔细想了想接下来该说什么。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好的经历，不好的记忆，也是我们的一部分，但是不要让它影响以后的生活。总会遇见更多朋友，生活总是会变好的。你看，现在你有黛西做你的朋友，有茉莉做你的朋友，还有我，也愿意做你的朋友。”
“还有温妮……”女孩轻声说。
“对，还有温妮。”诺亚点头，“我想，在地下还有珍和简也是你的朋友。这样不是很好吗。”
“哼。”黛西插进来一句，“才不要做你的朋友呢。”
“嗯，那也可以，朋友毕竟是两个人的事。”诺亚笑了笑，“不过，我们总是有时间可以相互了解的。也许以后就会发现，其实我们这样在一起生活，在一起工作，也不错呢。是吧黛西？”
黛西没有回答。诺亚看了看，黛西低着头在看书，假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这个中二傲娇鬼啊。诺亚脑中的陆俊成笑着评价。
“好啦，我们来做实验吧。”诺亚重新转向安妮。“试试看用你的能力。”
安妮点点头，把手指放在铁板上。下一刻，女孩疑惑地皱起了眉毛。“咦？”
“是感觉不到魔力了吗？”
“不是……”安妮摇头，“像是……魔力一离开身体，就不见了……”
诺亚想了想。这意味着魔女是可以感觉到自己的魔力的……甚至在离开身体之后也能感觉到吗……他拿起神圣石，离安妮远了一些。“现在再来试试吧。”
反复测试了一会儿，诺亚得出了几条结论。首先，在神圣石附近，安妮没有办法使用她的能力。其次，这个范围大概是以神圣石为圆心的、直径两米左右的球体形态。第三，即使是隔着墙和楼板，神圣石也能阻碍安妮使用能力。
这可能会有几个原因。诺亚挠着下巴想着。也许魔力像是电磁场，而神圣石能够产生与之相反的场，来把它抵消掉……或者，神圣石能吸收附近的魔力……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被吸收的魔力又去了哪里呢？
诺亚轻轻叹了口气。就现在这点实验条件，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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