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刺客，枉有异能。有仇必报，男儿本色。
我要去杀死第一法师，替授业恩师报仇雪耻，决不能在龌龊场里被无所事事腐烂掉男儿的血性豪情。
拜求的飞灵鸟盘旋上空，虽然不怎么听使唤，但只要有飞灵鸟在，我就会有法术可用。
穿上黑色的夜行衣，黑布蒙面，腰挂手枪，背着拐杖也是武器。
月高街凉，风寒夜重。
我气沉丹田，舌上提，内口空大，聚声打在中间，有穿透力的声音在上颚和唇齿交界的地方崩出去一个词“滚蛋！”我一脚踢向蒙面疯鬼我认识疯鬼的那双眼睛，与鸟鬼很像，放出安静寒冷的光，没有凶狠的色彩。
以为疯鬼不认识我，以为没有人能够阻挡我……
人有能耐胆气壮，咬天撕地雄心狂。
昨日不见脚步飞，明月抱拥好儿郎。
疯鬼往后一仰，用手抵挡住了我踢向他头部的脚，于此同时，疯鬼凌空跃至我的身后。我的一个转身边拳被疯鬼用手挡住。
若不见能人就罢了，一旦见了我，是出了笼的疯虎，见天咬天，见地撕地！不过，我想不出与他有什么仇恨。
我以为我很勇敢很有本事，但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大的能耐。我想试试，欲拿眼前的对手作个测试，而不是要全力以赴地弄死他。
我使出法术，一招星月万里腿每秒三十八踢，离地三尺赛摩托，腾空百米撵飞机。在大约有十秒的时间里，我和疯鬼从地上打到停在路边的车顶、霓虹灯上、电线上、楼顶，然后，从楼顶打回到街道。踩扁了一百辆汽车，踢毁了六个霓虹灯。
“好子，不愧是我大哥的关门弟子！”疯鬼一边应招一边说，“身手极好，但法术还欠些火候你拜求的这只飞灵鸟有点不听使唤啊！你要多努力！”
“挡我者打！废话少说！”我欲使出暴雪飞天拳的法术时，飞灵鸟竟然不理睬我拜求之口诀。
疯鬼后面的跟屁虫那个保安的美妹子、那个肆无忌惮地说我瘸啊瘸的泼女人，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想偷袭我。泼女擅跑，且习练防身术，不过，她在我的面前不堪一击。
我上前抓住泼女人的头发，一下子把她甩出一边，伸手一巴掌向疯鬼扇去。
疯鬼抓住我的手腕，说:“够了！警察马上就会出现，再闹下去的话事儿可大了！你会坏了大事！”
我用另只手扼住了疯鬼的脖子“你少管闲事！天塌下来又如何！你若再阻碍，休怪我无情！把你的喉咙捏扁！”
我，只有一个时的撒欢，因此，我不知怎么的变得极度的急切、凶猛……疯鬼已经难以招架。那个泼女晕晕乎乎地爬起来，捡起一块砖头要砸我的脑袋。我未等她抬手便一脚踢在她脸上，致使她昏死过去。
警车从远处响起警笛，越来越近……
疯鬼一掌打开我扼他脖子的手，低声道:“这是灵异战队的车，决不是一般警察！你要真想报仇就先回去，容我详细地告诉你一些秘密。”疯鬼将蒙面布掀开，随即放下，接着说:“恶人总是一窝蜂，寡不敌众死英雄。若图他日展志气，真好汉子先求生。返回原处最安全，不要露在外面飘。赶快回去！我抱着她！咱分头走！心点，躲避监控，千万别坏了大事！”
……
泼女用脚踹开我房间的门，怒气冲天，脱掉鞋子拿在手中打椅子，打桌子，打墙壁，之后，俩手叉腰，呼呲呼呲地喘息。“要不是你跟疯鬼祖宗有亲戚关系，要不是他一再嘱咐我照顾你，我……我……你气我了！你说你上哪去了！”
“我钻床底下了，哪里都没有去。”我微微一笑。
“我四处找就不见你影儿，幸亏他在。俺俩去找……你知不知道俺俩跟人打架了！姑奶奶差点被那个黑衣王八蛋给打死……”
“我可不知道！”
“瘸爷，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少瘸爷瘸爷的喊我！”
“那好你让我喊你喊啥家伙？”
疯鬼走进来，对我说:“她跟我有几年了，口恶心善，很是难得。你以后要听话，她不容易啊！”
泼女拿眼翻我。疯鬼说:“你去吧，我在这里说说他。”
她出去后，疯鬼将门关上，走到我床前坐下。沉默了一会，他开了口，说:“鸟鬼应该告诉你很多东西吧！”
我说:“他不爱说话，没有跟我说什么，只是好喝酒，平静的喝酒……睡觉，一动不动地睡觉，像死了似的样子。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你说的鸟鬼，反正他没有名字。”
“……好吧，我说一些事情，你听。”疯鬼拿出雪茄，摸了摸，之后放进盒子里。“鸟鬼是我们的大哥，救过我很多次，救过每一个大法师的命，是个大英雄，地狱万古第一大英雄！带领我们创建了美好的事业。他每一天都很忙，忙着修改地狱大法典，忙着和一批批的各路专家商议制订各项政策法规，忙啊，忙得忘了嫂子……第一法师把嫂子的肚子弄大了，他不管不问，仍然是忙，忙着要把以前的野蛮残忍消灭干净，忙着想要让地狱的所有居民过上比天堂居民还牛逼的日子……忙啊，忙得忘了约束我们！忘了约束我们这群狗日的法师！我们怼死了魔王，取得了胜利，可是，我们变了，变成了成百上千的魔头，唯大哥还是大哥美好法规制度的制订者，痴心不改……我们呢，看见从人间掉下来的雪白娇嫩的美女就迈不动腿了，看见从人间烧来的像满天雪花的钞票就忍不住伸手去抓……实际上，那些美女只是路过地狱，要返回人间的，可我们私自把她们扣留在地狱里，来一批扣一批；实际上，那些钱是供穷人转生人间的福利资金，可我们及其手下是疯狂地贪挪卡要，能抓多少是多少……这些畜生连从前的千年老魔王都不如！黄种人、黑种人，白种人，啥家伙人都不行，一样的惨无人道！一样的受奴役！永远是一撮的坏家伙占领并控制住最多最好的……钱财、性资源、言论连疯都不让你疯！要么你是个狡猾的混蛋，可以像狗似的在主子的淫威下靠欺负穷人而摇尾乞屎活命；要么你牛逼哄哄，疯狂地高尚，然后把你投进大油锅里烹煮！如此以来，人间的美女愈加稀缺，勇士凋零，英雄濒临灭绝，资源大量流失，穷人遍地……人间的百国联合政府忍无可忍，一纸诉状把地狱告上梦境大法庭……鸟鬼大哥接到法庭的传票，发现了我们的恶行之后极其震怒、悲伤……第一法师我平生最看不起的混蛋，竟然煽动大法师们弹劾鸟鬼，把莫须有的罪名栽在大哥的头上，把大哥推下台，囚禁牢中。”
疯鬼当着我的面，不知道是挤出还是用其它方式流出来两行泪水。他苍桑似刀刻的脸没有太多变化，在我看来，他的平静的悲伤与鸟鬼有很多相似之处。
他停了一下，似哀似静地说:“鸟鬼大哥被锁灵玄铁链捆住，吊在禁术台上…五十个灵异战队队员低着头默不作声，数千名警察和市民在外窃窃私语，因为嫂子和第一法师之间的事情人尽皆知……只有嫂子一个，扛着隆起的大肚子跪在第一法师的面前，拿刀横在脖子上，哭着求着……求我们放大哥一条生路！大法师们执意要杀死他。鸟鬼在禁术台上空厉骂不绝！嫂子凄厉高泣，说鸟鬼乃地狱万古第一大英雄！说我等猪狗让大哥下台就下台吧，只当大哥已死，莫要大哥在哀号里凄凉地死在自个拼命救过来的兄弟的陷害中。如果大哥死，她立马陪着，她说绝不让大哥灰飞烟灭得凄凉孤独！执了权杖的第一法师夺走嫂子手中的刀，把她搀扶起来，说鸟鬼精通法术，身手极快，一旦解除锁灵玄铁链，在场的恐怕没有几个可以阻挡他干想干的事，唯有挑毁他的慧通穴才可以毁了法术。鸟鬼闻言大叫，说爷生带异能来，死随异能灭。爷有异能长豪情万丈，岂能做猪狗苟活任摆布！要煮要剐随便！爱咋滴咋滴！爷若露一丝惧怕之色枉为男儿……嫂子挣开第一法师，跑到鸟鬼跟前，哀恸泣涕涟涟，说她想做的只是要大哥舍弃异能，做一个庸俗的平凡人，去乡野垂钓看云，到集市卖鱼捡材，不求官不问名，闲时洒水扫土庭，路遇老翁吵下棋。鸟鬼问为什么，她说他不欠谁的，该点的灯已点亮，黑就让它黑吧！高尚的英雄总是被邪恶的人们残害得凄凉！既然人们习惯了在邪恶中像蛆虫一样钻粪饮屎，哪就这样吧。她要鸟鬼在因庸俗而无悲凉的默默无闻中平平安安地活着，因为死将永远失去忏悔的家！”
我不理解庸俗地平安而活是什么意思，但我感到无限的苍凉。“你是要告诉我，你们龌龊地聚众抱团而活着就是喜欢制造悲剧和苍凉是吗？”
“我从来没有要想过杀害鸟鬼大哥！从来没有！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那一步……一吨重的英雄泪水怎么能够浇灭十万处燃烧的邪恶之火！我的想法和嫂子的差不多，只求大哥活着，以此来温暖一下冰凉的心，让灵魂有一个可以忏悔的窝。大哥的慧通穴被挑毁后，第一法师下令解除锁灵玄铁链，释放鸟鬼……他像死了魂似的躺在禁术台上一动不动……第一法师忘恩负义、混蛋透顶，一边光明正大的欺骗嫂子，另一边在暗地里追杀大哥！我背着大哥躲避了三路灵异特战队的追杀……这么多年了，我和大哥的联系没有中断过……他向我说起过你……我和俺哥自在妓院里长大，爹是谁都不知道……受尽欺辱……俺哥俩为了出人头地学会了法术……认识了鸟鬼大哥……我们仨一起藏在奈何桥旁边，看胖婆婆煮汤……到黑水河边赏灯船……要是不长大该多好……”
沉默，接着是断断续续，然后，又是沉默。
我不对任何人讲鸟鬼和我的事，只是说我认识过一个疯人。“你讲的鸟鬼应该不是我认识的……我认识的他只是让我把黑铁盒子交给你！你把我弄到了这里面到底要干什么？”
疯鬼说:“你不想说的不必说，或许你有你的承诺，但我要对你说的是，在你给我送过来黑铁盒子的前一天夜晚，我在俺哥的墓地附近看到了一个黑衣人，就跟我今晚交手的蒙面黑衣人一模一样，他跪在墓碑前很久，磕头，磕头，磕头……”
“……那，我可不知道……你的哥哥怎么死的？”
“鸟鬼大哥为了从魔王手中救混蛋妈的第一法师被魔王咬伤，俺哥舍了灵气换回了鸟鬼大哥的命，俺哥死了……俺哥临死前想起了人间的一个男孩，要鸟鬼大哥帮助照顾一下……俺哥说完就死了，紧紧地抓住我俩的手……鸟鬼大哥当上管理长以后一直忙，一直忙……我没有忘记这茬，对七彩云光极为好奇，曾听师父说过宇宙中有一朵七彩云光可以瞬间穿越时空，自从十万年前被神族首次发现以来，史料上共有六次记载。人间、天堂和地狱各一次，三个时空汇交界的梦境国不但有三次发现七彩云光的记载，而且，首次对七彩云光作了较为详细的研究，初步整理出一份科研报告发布在梦境杂志的第九万期。这份距今有五千年的杂志在地狱有五份订阅，其中有两本在图书馆。我去看过，上面说七彩云光可能是某种未知的时空，大概就是七种色，估计是宇宙之外飘来的一种神奇气体或其它……妈的，假设了一大堆，到末了才给出仨肯定。一，七彩云光是能够帮到修练法术者飞速提高异能的神秘存在物；二，七彩云光笼罩人的现象证明了人的善魂不会灰飞烟灭；三，笼罩着人的七彩云光有医治大脑顽疾的功效。”
“你讲的很有趣，但我不知道你对我说是什么意思？”我捋了捋三年未剪的长发，“讲了这么多七彩云光，可七彩云光是什么呢？”
“好吧！你可以继续保持戒备心，可我还是要说七彩云光的事。”疯鬼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然后，停下，重新坐在床边。“人看不见七彩云光，可飞灵鸟能够识别确认。第一法师拜求的飞灵鸟就能够看见。他一直都在找寻七彩云光，因为他要提高法术，医治头痛。如果你被发现有七彩云光笼罩，那么，他会用锁灵玄铁链将你囚禁在禁术台，有一千种办法取用七彩云光，会把你折磨得欲死不能，求生不得。因此，你以后不要冲动、鲁莽行事，听我按排。七彩云光是远离了毁灭和邪恶的美好神秘的祥和家园，劳苦人生的勇士要在万古清芳的传说中寄托善魂永存的愿望，哪怕是假的虚无的也不去亵渎、不去毁灭！俺哥只所以相信那样的缘分、鸟鬼只所以践行诺言，都是因为心中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美好愿望！然而，第一法师之流就不相信那些了，它们是绝望的暴徒，在侵占、毁损的颤栗中歇斯底里地苍白复苍白、罪恶复罪恶……美好的是属于美好，有些牺牲是迫不得已，而很多时候是没有必要去死，活着行善比孤独地战死更实在些！我有能力帮助你，让你安全地离开凶险之城……也算是替俺哥和鸟鬼帮助你。我不愿看到你在刺杀失败后被他们给虐死！人一旦有了能耐，心就狂了，不知道怕了。你如何知道自己天下无敌？心，不要依仗有了些本领就疯狂；人，都是在庸俗的纷扰中靠妥协而苟活。当你不清楚这些道理的时候，你就会为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而稀里糊涂地丢命。你要明白这些道理可能需要些时间，要隐藏自己的异能，好好活下去，只要平安，庸俗一场又何妨！谁人不庸俗？草民就不高雅了吗？何地是福祉？茅屋里活着难道不够幸运？报什么仇！打什么架！逞什么血气之勇！做什么刺客！该活的死去，该死的活着。一席牢骚话，说罢去吃虾。”
“他为什么要我把黑铁盒子给你？”
“……慧通穴被挑毁后的人，每年都有一个夜晚的极痛，有声出不得，一动不能动，痛彻心扉，术语叫做熬魂煮魄梦，唯有黑铁盒子里的铁丹药可医治。十年前，我的儿子在法术学习班被混蛋第一法师的侄儿用匕首攮死了。我失手打死了第一法师的侄儿……第一法师一直嫌弃我是妓女的儿子……把我的慧通穴挑毁，将我由水电部总长贬官至第四监狱长……鸟鬼大哥到死还在救我……”
“你就不会去杀他吗？”
“人太年轻气盛狂，踩地砸天又怎样？忍得一时胸中火，逆境善行梦徜徉。”
……
鸟鬼没有教我庸俗而安的哲学道理，但我知道老虎饿死不吃草，雄鹰寿终山之巅。
疯鬼当着监狱长的官，开着防弹跑车到自个开的夜总会里搂抱年青女人，说茅屋里活着是幸运的我真是不太清楚他已经富有得能够占用那么多的资源，为何还要惦记上草民家破茅屋里的活着和幸运？
疯人的庸俗可以说达到了最高境界吧，可疯人换得的平安就是被扔进大油锅里洗滚油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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