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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光茫照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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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持枪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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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狱之都高楼林立,人群熙攘,恍若人间气象。

    这里没有复活,如果你有很多钱,请肆意挥霍,尽情享受;这里没有所谓的正义与邪恶,只有守规矩的活着、不守规矩的灰飞烟灭;这里不需要信仰,如果你足够勇敢智慧,随便你高尚或龌龊。

    没人问我从那哪里来,我也不知道要去何处。每天,四处溜达,渴了到公园的水池边饮上几口,饿了去地狱管理局开设的施食点排队领取一份米饭。辱神商业街上,我卖唱;斩魔广场,我看魔鬼的文艺汇演。无所事事、贫困潦倒的流浪日子不比在人间的忍辱负重差。

    放鬼节的一天清晨,街道上突然出现大批武装警察和荷枪实弹的士兵,封锁了所有通往管理部门的道路。夜晚时分,警察和士兵将城里的乞丐、流浪者、没有居所的游民从各个角落旮旯里拎出来,驱集到郊外的一个大型化粪工厂里面。荒废的工厂大棚中央有一圆形大粪池,金黄色、黄褐色和黑色的粪便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异臭。

    我的双拐丢失了,罪魁是抓我上车的家伙。“先生,我的拐杖落到车外了……”

    “没拐可以爬行!”

    “求您了,快停车吧!我要我的拐杖,我要靠它站行,我离不开拐杖。

    “闭嘴!你妈了个逼的,闭嘴!”

    被强行赶进工厂大棚里的人愤怒怨恨。有气昏了头的老人冲警察骂道:“操你妈妈!带老头子来吃屎吗?不是说到干净的房屋里吗?骗人的猪狗!”

    这一声叫骂,随即点燃了众人的火气。“我要离开!”……“为什么带我到这个肮脏的地方?”……“我要疯了!死也不呆在这个鬼地方!”……“魔鬼!你们是魔鬼!我诅咒你们!”

    负责管理看守的长官叫道:“大家安静!听我解释……”人们没有停止质问和辱骂。我爬在地上,离长官较近,听他说:“来人!把那个首先骂人的老杂毛弄死!”长官跟前的一个士兵掏出手枪,到老头跟前,对准老头的脑袋,“砰”一声,老头栽倒在地。顿时,人们安静了,迅速地冷却了怒火,跌落进惊恐冰凉的沉默氛围。

    长官冷冷地扫视众人,说:“一批囚禁在监狱里的猪妖狗怪逃了出来,扬言要对管理局发动血腥袭击。据绝密线人报料,这伙恶魔计划于这个月内实施行动。管理局要你们这些人配合此次的临时集中管理一个月之内,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离开此地!每人每日一顿饭,到工厂外面排队领取。逃跑者杀无赦!公然对抗管制的杀无赦!袭击或辱骂卫兵的杀无赦!你们中间持有佩枪的人要自觉服从管制,要格外地遵守临时管制条例。另外,凡是有持枪证的持枪者有义务配合我们的工作,有权枪毙反对管制的暴徒。这是临时管禁法给予的权利,你们好为之!”长官的助理从皮包里取出一张文件,双手递给长官,声道:“长官,还有这个需要您宣读一下。”长官接过文件,咳嗽了一下,说:“好,还有这个凡违背妇女意愿,强行与其发生性关系的格杀勿论;凡偷盗、强取他人财物或毁损他人信件等物品的判刑十年;凡是因孩哭闹影响他人休息的,受害人有权对其监护人辱骂、殴打,其监护人不准反抗、不允投诉。一个月后,此临时管禁办法自动作废,一切与从前一样,人人享有法律赐予的自由。”

    这里没有医生,没有药物,生病了只能生撑硬熬,死了的人被活着的扔进粪池里。

    我和几个持枪者依仗武器“占领”了最远离粪池的暂居场地。大棚里人声鼎沸,叫骂、哭泣、狂笑、呻吟、唱歌……各种各样的怪声混合振动,每天都在播放,没有清静的梦,也没有结束,只有着开始。形形色色的奇人异士聚集在一起,互相欣赏,也互相嘲笑。躺下就入睡的胖子羡慕从不睡眠的老妇人,俩人成了忘年交,好得像一对母子。斜眼瞪人的瘦高个每天都要和眼大如铜铃的老汉瞪上一回合,俩人一瞪就是数时,眼皮眼珠一动不动,谁也不服谁。有一些狂怒暴躁的男人狠狠地殴打妇女儿童。一个头上插戴着一枝大红花的女人被丈夫打得嘴冒鲜血,牙断了两颗,脸上一大片淤青。我极想寻个由头,一枪打死这种残暴的男人。更有不少疯傻人士被“聪明”的混蛋推进粪池,在里面挣扎一通,爬上来,浑身的臭屎馊尿,令观者不寒而栗。一个年长的持枪者提议,要惩治聪明的混蛋。我表示赞成,拔出手枪威胁道:“以后,再有混蛋推人下去就开枪打他王八蛋的手!不信,可以试试!不服,子弹伺候!”

    虽然长官怂恿持枪者帮助看守卫兵管治众人,可谁都不愿多管闲事,害怕懒惰冷漠的卫兵言而无信,万一哪里出错就没好果子吃了,毕竟,我们几个持枪者也是住在粪池边的人。年长的持枪者悄悄地对我说:“伙子,说一说可以,可你不能真的开枪!你要知道,拥有佩枪是多么不易的事。咱不是执法人员,更不是千年老魔王手下的猪妖狗怪野猫精,说白了吧,咱就是笼子里的狗。你看看,咱这几号子持枪人有谁去管闲事了?咱管不了!你再瞅瞅这棚子里都是些啥人好多是生在油锅里滚、死在火堆里趟的主儿!谁怕谁啊!还有更厉害的……不知你注意了没有……那些疯傻人中间有个绿头发的老头会使异术,非常厉害的异能之术!”我笑道:“你开玩笑呢!那些人被混蛋推下去了,什么都不知道,哪里有异能之术啊!”年长的持枪者说:“疯疯傻傻隐藏着,必定是在躲避着什么。”

    那个爱打老婆的狂暴男人冲我吐唾沫,不屑于我的威胁。我见他着实可恶,怒斥道:“你少吐口水!一个大老爷们,成天价地打孩子老婆,你恶心不恶心!”

    “呀哎!我的乖乖!”狂暴男人吼起来,“你个爬地吃屎的臭瘸子敢管老子!老子可不吃你那一套拿个熊破枪吓唬谁呢?真以为自己牛逼哄哄了吗?有种开枪来!往老子脑门上打!”

    “你别逼我!”

    “就逼你了,怎么着?打呀!”

    “你个王八蛋自个作死是吧?老子就打你!”

    年长的持枪者用力摁住我掏枪的手,说:“别冲动!”我使劲甩开他,冲那个狂暴男人说:“你是个猪狗妖怪,毒打家人,还唆使别人去作弄疯傻人,你枉披了一副人皮!来吧看老子敢不敢开枪打你个人渣!”我打开保险,举枪对准混蛋。这时,头插花朵的女人猛身跃起,死死遮挡住她丈夫。“这位兄弟,俺男人跟你无冤无仇,仅仅因为拌嘴就开枪打俺吗?杀了俺男人,你也活不成!”

    “你走开!你男人根本不是个人!他不是不怕死吗?看我一枪要他狗命!”

    “俺不依!”

    “他打你那样狠毒啊!你心疼他个屁!你走开!”

    “他要死了,俺孤儿寡母的咋活呀!”

    “没有这混蛋,你们会更幸福!”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宽恕他、保护他。“你依靠他活着吗?算了吧!他只会带给你们伤害和痛苦!”

    年长的持枪者走到残暴男身边,严厉地说:“你快回去!你身强力壮的,他是那样子你若是再接近他,他真开枪打你!你犯傻值得吗?回到你那边去吧,别再打老婆了!看看你媳妇多么爱护你、心疼你!”残暴男退缩回去后,年长的持枪者冲我笑了笑,蹲下来用手拍拍我的肩,说:“好了,伙子,别较真了。人家一家人好好的,干你什么事!快把枪装起来吧。”

    一日,湿雾濛濛。大棚里,吃过饭的人们多数是仰躺在席铺上,因为这样可减少运动,保存能量,能够捱到明天领取晚餐。我斜倚在矮墙边看棚外那块绿草坪。草坪上有只蛤蟆慢慢地爬,像似在捕捉虫子吃。我右旁边的的铺位是个光头中年男,光头男右边是个男孩。(正在睡梦中)男孩右边是年轻的妈妈,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妩媚俊俏,颇富女人味。光头男垂涎她的美色,曾多次调戏她。她不喜欢光头,总是用冷眼冰语斥之。她对年长的持枪者有好感,总是深情地听他讲话。这老家伙生得相貌堂堂,有知识,善言辞。

    光头男压低声音对她:“你要和我相好必有好处!我认识一个通灵法师,他能往返奈何桥而不会魂飞魄散。你要是从了我,我会好好待你们母子,等出去后,我让法师收你的孩子做徒弟,不愁吃不愁住,还会法术。”

    她扯开光头的手,骂道:“混蛋!”光头男色瞇瞇地笑道:“依了我吧!我有佩枪,保护你和孩子不受这些混蛋欺负。”

    “滚!”

    “我是真心的喜欢你!这里瞎瘸疯傻老弱一抓一大把,只有我配干你!”光头起身将男孩挪到自己的铺位上,俯下身就压住女人。女人奋力挣扎,骂道:“畜生!我喊看守枪毙了你!日你先人!”

    “别呀!我死了,你能落什么好?混蛋会欺负你!你放心,从今以后,我把饭分给你们吃,省得你的孩子饿坏了。”

    女人没有喊叫,在并不激烈的挣扎中被光头扯脱掉衣服。

    大棚里有数百双眼睛在专注地观赏着这一幕。我体内潮起一股火热的激流。妈妈的!我怎么没有光头的“勇敢表白”呢?其实,我也很想和她交好,但就不说。她不和我说话,我便不和她说话,不说对不说,永远不说也不说。女人旁边凑过来一个胖老头子,“娘子,让我摸摸,我也把饭分给你吃。”光头男骂道:“老杂毛,滚一边去!”

    “我摸摸怎么啦!”

    “等老子完事了,弄死你个老杂毛!”

    光头男和胖老头子在女人身体上肆意发泄。

    情欲归情欲,良知是良知。这种卑劣可耻的行为让人不爽,尤其是女人睁开眼睛瞥视我那一刹那间,我退却了火热,浑身不适。心想:你看我干什么?怨我吗?我可没有招惹你!我看也是可恶的行为吗?(看,引诱本能的冷漠或罪恶;看,折磨尚还长满花朵的良知。)也许,她期望有人打报不平;也许,真是为了食物而放弃抗争……她看了看我,究竟是无意的一看,还是求助的信息?我该怎么做呢?虽然没有做坏事,但就是心不安。这些混蛋在众目睽睽之下欺凌弱女人,实在卑劣无耻,毫无羞恶之心!大棚里无人阻止,任凭丑恶撕裂着良知。

    我从怀里掏出手枪,想制止光头的丑恶行径。我认为应该大吼一声,像巨人似的吼出炸雷般的声响。孤独一人天地间游荡,乐时谦恭,怒时无惧。手中有枪胆气壮,不需打架,不必无谓地挨揍,只需一粒子弹就可以做一件光彩夺目的事情。

    “你们放开她!”我大叫一声,用枪指着混蛋。

    光头男和胖老头被唬得抖擞了一下。整个大棚的肮脏沉默由我打破,看戏的人们或许会恼我搅黄了好戏,或许期盼更精彩的故事。我没有退路,只有勇往直前了。

    光头气得失声怪叫:“我的爷啊,你个半吊子熊货瞎叫……搅老子的好事!弄死你!”我冷笑道:“你休想逞凶!我手中的枪可不是吃素的!”女人推开光头,抓起衣服半遮半穿。光头没敢乱动,眼睛往他铺位上瞄。我猜他是想摸枪,警告道:“我知道你有把转轮手枪,不过,你没机会拿!你老实点!”

    光头骂道:“我和这娘们是两厢情愿,碍你屁事!”我说:“我看得一清二楚,你在强人,少抵赖!还有这个胖杂毛,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你们逃不掉!整个大棚的人可以作证。”女人低头哭泣,男孩惊醒、抱住她哭喊。我冲女人喊:“你别嗷嗷啦,快出去喊卫兵,说他们强奸你!”她刚要站起来,胖老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娘子慈悲,饶我一回,下次不会有了,再不敢造次了!”我叫道:“别听他瞎扯淡!他一有机会还会欺负你!快去报告卫兵!”光头男突然站起来,吼道:“死瘸子,我弄死你!”

    “你去死吧!”我未容光头男近身,一枪命中他眉心。

    无论如何,我会在受到严重威胁的情形下扣动扳机。否则,我难以想象将要遭受怎样的欺负、羞辱或虐杀。这里的混蛋很是凶残,若非有枪弹在手,一个爬行者必受欺污。我在这种环境里,决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畏惧与迟钝,要用手中的枪给自个杀开一条血路活下去,为还在的良知拼得哪怕是缥缈的美好装饰我的灵魂。这里,已经没有复活的念想,只有或长或短的死亡。

    听到枪声,工厂外的士兵冲进来,领头的长官仔细询问查证一番后,微笑着对我说:“你正确行使了你的持枪权,好样的。我代表临时管制大队向你敬礼!”长官给我的敬礼令大棚里的人们激动不已,近千人起哄般地高声喊道:“英雄!英雄!英雄……”

    胖老头子被士兵打得满地淌血,皮开肉绽,奄奄一息。长官把一根铁棍塞到女人手上,说:“最后,希望你给这王八蛋一个气断命绝。”女人哆哆嗦嗦,不敢吱应。人们齐声大喊:“打死他!打死他!”女人说:“我不敢!”

    两个士兵用步枪朝胖老头的脑袋各放一枪,之后,将尸身抛进大粪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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