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呼吹着,昨夜的事情便这样过去了。
阮灵玉披着裴筠给的衣裳,还没和王凤道别,已经糊糊涂涂的坐在车里。
叶玲还在煎药,楼下的炉子烧的很旺。裴筠的手下,一进来,差点将炉子里的火全熄灭了。
“怎么回事?”叶玲手上拿着蒲扇,一直蹲着倒是麻了腿。未拿着蒲扇的手捏着拳头,给自己敲了几下。
进来的官兵看着也才十几岁,白嫩嫩的脸蛋冻的红起来
被叶玲这么责问,右脚一靠左脚,军靴相撞发出碰的声音,昂首挺胸对叶玲敬礼。
“新兵团五连六班班长,许昌特奉少帅之名,请夫人速速与我出去。”许昌念完以后,叶玲算是明白了,裴筠要将阿阮接到那公馆之中住。
总归是夫妻,真要是分开久了,以南都女眷的八卦,定会贬低阿阮。
她家阿阮,是自己期盼着长大的,可不能被那些贼妇子钻了空子。
叶玲对着许昌点头,“你稍等我会,去与你家少帅说……唉,算了算了,我自己去。”
看许昌这呆板的模样,叶玲叹了口气,药还差点火候,得让阿阮服了才好。
撩开棉布,走出了好一会,叶玲突然回头发现许昌也跟着来了。
“你来做什么!”叶玲绝没有见过像这人一样,眼力见丝毫没有。“傻子,我走了,你也走了,那药罐子谁看着?”
许昌像是恍然大悟,又是一个军礼,啪的转身往火炉子那边去。
叶玲嘴角忍不住笑了起来。
很久没看见这么有意思的人了,记得当初阮叶城也这样青涩过,到时回了景城,定要好好的嘲讽他。
豪车开进了巷子里,两排站着兵将。他们都穿着统一的军装,像是夏日的树木。背着枪,目视前方。经常与阮灵玉说话的摊子大婶突然看见叶玲出来,以为她也是才知道状况,连忙招手。
大早的起来,便看叶玲忙进忙出,如今更是有门口站着排排的士兵。
谁不害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又混进来什么贼人。叶玲对那大婶安抚一笑,向来裴筠就不喜解释什么,做云霈的时候还好,能说两句场面话。
“大家伙别怕哈,来的人不是什么坏人。”叶玲说完后,嘴角忍不住牵扯起来。人声中便有询问来人是谁,有学问的便是知道这军装是裴家的。叶玲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到了最前面的那辆车,过去后,裴筠已经打开车门下来了。
他平日里装的窝囊,样貌倒是看不出冷意。此时穿着军装,眉眼便如那利剑,看谁一眼,便能坠入冰窟。“叶姨,走吧。”
他皱了皱眉,因为没有看见先前进去的人陪同着出来。
“别看了,你也别急着走,先和阿阮一起吃个饭。”阮灵玉那么一睡,就到了中午。身子不舒坦,叶玲也不舍得她空着肚子就坐车。
裴筠沉吟,确实没有要紧的事情。叶玲躲开裴筠,到了车子里看着依旧有些昏睡的阮灵玉。“阿阮,别睡了。”
药还在煎着,等过会再回去。
这句话不用说,阮灵玉便听出了意思。
磨蹭着出来,看了眼一边的裴筠。阮灵玉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像只动物似的用杏眼看着。也不说话,单就看着。裴筠便下令手下休整。
“少帅,这可不行,老爷子那边还等着。”一个男人,穿着西装系着领带,手上抱着厚厚的一摞文件。阮灵玉见过一眼,好像裴筠不是很待见,直接无视了。
听了这话,阮灵玉心一紧,原来不是回公馆而是到裴家去见那裴老爷子。
时候听故事,也有几个是关于裴老爷子的。
说是被困多日,仍可以靠着点子反败为胜。
当时佩服的很,此时便打鼓似的怕着。能活到这岁数,还中气十足的都是老妖精。
“嗯。”裴筠应下了,那西装的男人刚刚露出喜意,就看见裴筠二话不说拉着阮灵玉进了公寓楼里。
真真是……暴君,暴君,比他老子的老子还难搞。
西装男人心里骂了一句,两句,甚至千句百句。但是该笑的还是要笑,“您快点,老爷子还等着您吃饭呢。”
阮灵玉刚刚过了门槛,听到这话不由自主看向裴筠。
他面色无异,裴筠应该恨着裴老爷子的吧。
阮灵玉心想,以前就听蓝微说过,裴筠的母亲婉儿嫁进裴家后,裴老爷子没有给过一次好脸色。就连婉儿去世,得到的也就是一张薄薄的席子,棺材都没有。
这些道听途说的事情,让阮灵玉的耳朵刺疼。以前以为自己没了娘亲,已经十分可怜,可至少自己还有阿爹以及叶姨。他们娇惯着自己,上辈子也是自己的无知才见不到他们的好。但裴筠呢,偌大的院子里,满是勾心斗角。以前认为极好的婶娘也是多吃人的花,祖父不疼爱,大伯将他当做眼中刺。亲生父亲失踪,就连三叔也早早离开宅院,照顾不到他。
他那时如此,是怎么长大的。
也难怪,时常对人冷冰冰的。
裴筠的背影,像是高大的山峰,阮灵玉心中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情绪,像是心疼。她突然大跨一步,另一只手主动去挽住裴筠的手肘。“阿筠,我想换身衣服去见你的祖父。”
甚至连阮灵玉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连名字也叫的亲热起来。
“绝不能让他看扁你裴筠的女人。”阮灵玉抬着脸,又是傻笑着望进了裴筠的眼里。
这傻姑娘。
在背后的叶玲心中叹气,真是女儿大了不由娘。终究是泼出去的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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