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筠在南都几日后,便坐上返程的火车。
中途他写了封信寄给了在景城的温豫和孟乐清,大鱼上钩,可收网拉线。
十五快到了,月盘子越发圆亮。
风景在窗门外呼啸而过,裴筠疲乏的裹着薄被子。他想快点回景城,见一见她。
这厢的阮灵玉正烦恼课间小测,张涯枝戳了戳她。
国语课的周先生敲了敲上面的黑板,粉笔写下“李清照诗词赏析”。这节课是上节课的总结,也是阮灵玉最讨厌的小测。若是不及格,周先生是要请去喝茶的。
张涯枝紧了紧手里的西点盒,他指了指外面的男人,让阮灵玉随着看过去。
那人穿着黑色的长风衣,脸埋在衣领中。在教室里的人都注意到了,周先生放下粉笔,“你找谁?”
那男人抬起头,眼睛在教室逡巡,很快便盯上了阮灵玉。
四目相对的阮灵玉一愣,直到张涯枝有些好奇的问。
“你认识那个人?”张涯枝胸口有些压抑,他问出话时还觉得舌尖酸涩。暗红色的西点盒上描绘着几幅仕女图,下边有小字写着莓果味。
阮灵玉摇了摇头,看张涯枝盯着西点盒发呆。
她压低声音,“你怎么了?”
张涯枝将西点盒放进课桌,边摇着头边说:“太酸了,舌尖发麻。”
两人小声讨论,教室门口的人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周先生皱着眉拦住来人,语气带上不少怒意。
班级的学生第一次见这场面,有些胆大的已经站起来,他们振臂高喊,想要那人滚出去。胆小的则缩在位置上,不敢移动半分。
“先生,这是学堂。”周先生伸出一只手,如柴的手能看出青筋。
黑风衣的男人看了眼周先生,嘴角哼笑一声。他许是看不起,又或者是赞许。
周先生的学生被这一笑激的血气上涌,有几个北方人生的人高马大,他们挽了挽袖子。
“不许对我们周先生无礼。”周先生扭头,让这些学生稍安勿躁。离的远的看不见,他却注意到那男人背后的隆起。是枪夹,这个男人是个军人。
周先生不想和他起冲突,但也不希望这里的学生受到威胁。“先生,这里是学生上课的地方。”
阮灵玉坐在第三排,张涯枝正护着她。这个胖子张开手,侧着身子,想用自己的体形遮住相处不久的同桌。
“我找阮小姐。”黑风衣的男人长相并不普通,鹰目薄唇。
他的声音像是金砾之石相互滚动产生的声音,阮灵玉恨不得闭上耳朵。
周先生和张涯枝一起看向阮灵玉,她也同样发懵。
“我不认识你。”阮灵玉猛的站起来,凳子不稳,倒在了地上发出很大的声音。黑风衣的男人的手垂在第一排的木桌上,那里坐着的是一个瘦弱矮小的男学生。
黑风衣男人手指敲了敲桌面,那男学生吓得握紧了同桌的手,哭丧着那张脸。
阮灵玉如临大敌,黑风衣稍微退后几步,让周先生和阮灵玉都能喘息一时。
“我姓温,是裴少帅的副官。”温豫脱下手套,塞在了风衣的口袋里。“少帅想请阮小姐去一趟世纪大楼。”
所有人从惊吓变成了惊讶,风声四起的景城许早就传遍了裴筠的年少有为。如今那传奇的人最亲近的副将居然找上了他们的同学。
阮灵玉思起阮叶城的话,有些猜不准裴筠找她的缘由。
她来不及考虑很久,收拾好桌面,对着周先生请了个小假。周先生点头同意后,安抚好课堂的学生准备继续上课。张涯枝担心,但最后还是没敢起身。
找阮灵玉的人是裴筠,是茶馆街巷的那位少帅。张涯枝没这个能力去抵抗,这个小小少年生出了无力感。
“我想回阮家换件衣服。”阮灵玉穿着深蓝色的对襟立领中袖衫,底下是黑色百褶裙。她搭上这套学生裙,压住了她这般年纪该有的活力。
温豫与她走到了车前,那辆白色的小汽车十分时髦。
拉开车门,阮灵玉自觉的坐在了后排。温豫到了驾驶座,一语不发的踩下油门。
一路上,阮灵玉再怎么挑起话头,温豫也没说话。
等到了世纪大楼,温豫停好车请她下来。
“阮小姐,我家少帅在里面等着你。”温豫留下这句话,便转身进了车子里。他发动汽车,调转方向去了阮家的方向。
站在原地的阮灵玉觉得裴筠绝对实在耍她,世纪大楼那么多层,谁知道他在哪里。
这未来的丈夫一开始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以后的日子必然不好过。
阮灵玉叹了口气,心想只要不是章赟之那样的人就好。
不过,近些日子倒是一直没瞧见章赟之,也不知道是不是背后酝酿什么阴谋。
她想了会,便认命的往世纪大楼去。门口有两个侍童,生的白嫩可爱。手上有一枝玫瑰花,他们见阮灵玉来了,上前甜甜一笑献上了玫瑰花。
阮灵玉也扯出了个笑,“裴少帅在哪里?”
两个小童指着里面,有个穿旗袍的女人盘着时髦的发髻。“是阮小姐吗,请随我来。”
阮灵玉嗯了声,便与那两个小童挥手道别。
女人见了一笑,“阮小姐可以叫我玛丽,我是世纪大楼的经理。”
女经理。阮灵玉稍微惊讶了会。
玛丽带她去了十二层,那里是只有持有贵宾卡的客人才能进入。
包厢处
裴筠坐在酒桌前,上面是许多阮灵玉爱吃的菜。他刚从火车站赶过来,便记起今日是中秋节。阮叶城和叶玲都还在南都,景城只余下阮灵玉一人。
他不想让她这样孤单,于是准备了惊喜。
这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给阮灵玉的第一印象,是极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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