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缘躺在红木榻上,没有醒过来的痕迹,只是看那微微蹙起的眉头,想来是被梦魇住了。
那是他第一次和兄弟姐妹们一起外出历练,当时他高兴了很久,掩不住的心里话,就和沈夫子道了个一干二净。
沈夫子是他唯一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了,因为和别人说,他们只会讽刺自己做梦。
凤缘想,这世上大概没有谁比沈夫子更清楚他的一切了,这世上除了凤煜和这唯一的历练,大概也没有什么值得他挂念的了。
凤缘站在梦里,看着梦里的自己傻乐呵的样子,忍不住嘲讽。
其实那些人也没有说错,他确是在做梦,只是这个梦,终究是要碎了。
直到今日,凤缘也十足的庆幸他去了。
不然怎么能明白,他就是比谁都不如。
不然怎么能斩断,他的痴傻和妄念。
碎绮翼,对于凤缘来说,就是一个碎他绮念与逼他成长的地方。
直到现在他也记得啊。
有多么的绝望,就有多么的怨愤。
到底是谁欠了谁?
凤缘低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整装出发,一点波动也没有。
他很高兴。
很高兴他们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地位。
不过,那又怎么样?他现在,哪怕单是自己的一个人的名号,舍去流曦凤族,也人人惧之。
不要世人没用的尊重,他们怕了就好了。——这是凤缘的原话。
凤缘眯眼,看着为他们忙前忙后的自己,扯了扯嘴角。
总觉得现在的自己看着以前的自己,就两字——智障!
凤缘有点不忍直视。
碎绮翼是个风水险地,峡谷两岸是浩瀚无际、汹涌澎湃的大海,峡谷岸上是陆地魔兽,海内是水系魔兽。
谁也不清楚这碎绮翼里到底是有着什么,值得他们这样前仆后继的去赴死。
外面,凤煜问道:“是什么?”
丹师道:“传说很久以前有一座奇谷,名归魂。死者往生的最好去处,就是归魂。”
云残道:“可这都是传说。就是真有,它还能发挥以前的奇效吗?”
丹师道:“可以。”
“年少时轻狂,为此我踏了千山万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丹师眯眼,陷入了回忆,“我无法修炼了。”
“于是我改做丹师,好在也有不小的成就。那之后,我又去了很多地方,在机缘巧合之下,我见证了奇迹。”
“那个女孩,立在半空中,我见证了真正的血雨腥风!她亲手取出那些人的心脏,尚在跳动的心脏被她无情地捏碎,老天爷突然间下起了血雨,我被弄的狗血淋头。——估计当时像个血人,肯定很可怕。”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不是老天爷在下雨,而是刚好就在归魂谷,下起了血雨腥风。那个女孩还是原来的样子,她很强,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等到血水满地凝聚成湖泊,她才动了。在血泊之中将他们的躯体改造了一番,为他们重造了新的躯壳。然后,我看到了魂魄……”
“不知道我是怎么看到的,反正我看到了。就在归魂谷深处,那些人的魂魄出现,向女孩行礼。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就是这样,他们融入了自己的躯壳,最后一阵风刮过,他们不见了。”
“出去以后,我一度在想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可每每想到那个女孩,我就觉得这是真的。”
“那个女孩很好看,好看到我竟然形容不来!那些人也很好看,只是没有那个女孩好看。我看得出来,那些人是以女孩为首,绝对的臣服,绝对的忠诚。”
云残道:“他们真的没有发现你吗?”
丹师笑着摇头:“他们很可能早就发现了,只是不在乎而已。对于他们来说,这好像是所有人都该知道的事情……我想,他们是从那一代过来的人。”
“哪一代?”
“至少也是在归魂谷没有销声匿迹之前。”
凤煜问道:“如果想要归魂,就必须得如此吗?”
丹师摇头,很确定的否认:“不是。”
丹师道:“后来我做了千万次实验,想要另僻他路,最后,我成功了。”
丹师抬头,认认真真地想了想:“只要去归魂谷就可以了。每个去过归魂谷的人,都会被归魂谷留下痕迹,这样,你就可以在他死后,去归魂谷找到他的魂魄了。当然,最好带着躯壳,归魂谷的魂魄是离不开归魂谷的。”
“唯一有点缺陷的就是,无法和归魂谷对抗的人,是什么都会忘记的。也许他这一世乐观向上,下一世就可能阴郁自闭。这个不是很好说的。”
三人沉默,沈文渊起身送丹师离开,凤煜看着凤缘,什么也不说,但却是心中有了抉择。
在他眼里,大概是什么也比不过三叔。
哪怕是凤君对他很好,也不如凤缘半分纯粹。
就像是凤君说的:“我费劲心思花了一年时间才讨得他欢喜,可只要你一来,他就对你欢心。”
从来都只是喜,可他的心却在你那里。
就像是初入流曦,所有人都怕,却一眼见你就笑容满面。
不需要理由,冥冥之中只要是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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