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然低着头有些怯懦的样子让阿盼怔住，忽然有些不忍心了。
以前，莫然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抽烟喝酒打架离家出走样样在行，就像一匹脱了缰的小野马，可唯独对她和吴安两个哥哥姐姐言听计从。
每次莫然犯了错回来，她和吴安教训她的时候，她都是这样低着头，小声地道歉，让他们根本对她生不起气来。
莫然长得漂漂亮亮的，总是一副大小姐的样子，而她的确也是个大小姐，仿佛生来就带着一种骄傲的感觉。
有时候，阿盼甚至觉得莫然就该这样，天不怕地不怕，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这样才像她。
所以每当莫然低着头卖萌装可怜，阿盼就会一下子心软了。
阿盼看着莫然，抿抿嘴，扭过头去不看她。电梯停下，阿盼直接走出去，莫然紧紧跟在她身后，像个小跟屁虫。
出了电梯，莫然才发现写字楼整整一层是一个工作室。除了工作室以外，这里更像是一个培训中心。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也有一些家长带着小孩子过来。很多小孩子见到阿盼就笑眯眯地喊“阿盼老师”。
阿盼姓陆，不过她从不让别人提起她的姓氏。莫然听她讲过，她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抛弃她和小诺了，所以她总不愿意提起自己的姓，仿佛觉得那是一种耻辱。
公司里的员工见到她也都点头笑着叫“阿盼”打招呼，然后会多看几眼莫然。他们是有些诧异的。平日里除了老板带弟弟过来，另外有时大名鼎鼎的明星肖宇和an吴会来公司里找老板，其他时候从没见过老板带人过来。
其中，有些老员工已经在公司做过很多年了，老板这样高冷傲娇的人，大约也只有肖宇和an吴两个朋友。今天老板忽然带了个妹子，还是个很漂亮的妹子，大家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阿盼倒是面不改色踩着一双十公分的高跟鞋，像往常一样，长腿一迈“哒哒哒”地在公司里走了一圈，各处看了看。
而阿盼身后的妹子，一言不发地跟在阿盼身后，头微微垂着，嘴巴抿得紧紧的，可怜巴巴地跟着阿盼跑。
大家心里都在默默吐槽，“老板这是从哪儿拐了一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小跟班来的啊？”
阿盼走了一圈之后，气定神闲地去了办公室。莫然有些迟疑地在门口停了一下，可怜巴巴地往里面探头看着阿盼，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阿盼坐到办公桌前，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莫然，悠悠地说着，“跟了这么久这会儿倒是知道不能随便进了？”
莫然站在门口，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别站在那儿，”阿盼打开电脑，“外面人来人往的，你站那像什么样子。”
莫然抿着嘴笑了一下，答道，“嗯！”然后颠了两步进了办公室。
“关门。”
“哦！”莫然又回过头去关了门，再返回来。
莫然心里美滋滋的。她就知道，即使过了十年，阿盼也还是以前那个阿盼，不会变的。
她总是这样，无论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要乖乖巧巧地看着她，什么也不必说，她总会心软下来原谅自己的。
阿盼看着电脑，打开了邮箱，接收了吴安刚刚发过来的deo戴上耳机专注地听。
莫然站在一旁，打量起阿盼的办公室。
她的办公室很大，却很空，一整面墙的落地窗照的整个屋子亮堂堂的，从窗口往外看，就是很漂亮的江景。办公室里陈设却很简单，一张办公桌放在一头，还放了一套音响。另一头放了沙发和一块地毯，沙发旁边放了几把琴。
莫然想坐到沙发那里，可坐过去就离阿盼太远了，不过去的话就要站在这儿，而此时阿盼正全神贯注地带着耳机听东西。
正在莫然站在原地纠结的时候，阿盼摘下耳机，看着她，“这是你写的？”
“嗯，我写的。”莫然讨好地笑了笑。
“十年了，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还是莫然的风格。”
莫然愣住了，一时语塞，不知要如何回答。
这原本就是十年前的莫然写的啊……
阿盼把耳机扔到一边，“你知道我为什么早办这个工作室吗？”
莫然摇了摇头。
“你还记得那时候你说过的话吗？三强比赛之后，我们一起去庆祝闯进决赛，那天，我们都喝了酒。吴安和肖宇说，他们要做世界上最好的音乐，要把音乐做给全世界的人听。你还记得你说的是什么吗？”
莫然呆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阿盼笑了笑，“你说，你根本不想做什么明星，参加比赛只是只希望拿到冠军，赚够给小唯的学费。你说，你最想做的是音乐老师，每天带着小朋友们唱歌跳舞做游戏。
“你走了以后，我们为了赚钱只能接一些小演出。当时我就想，幸好你不在。你是想做老师的啊，那你就该去最厉害学校里好好学习，而不是和我们一样住在出租屋里，每天吃泡面，为了几百块的演出费奔波。
“后来有公司要和我们签约。肖宇和吴安去了，而我拒绝了。那时我想，不如开个音乐学校吧。因为你想做老师啊，这样的话，你回来的时候，我就有理由把你留下了。”
阿盼看着莫然，一字一句地说着。莫然不敢看她的眼睛，心里堵堵的。
“别说了，阿盼。我这样的人怎么做老师呢？我什么都做不好的。是我带小唯出去，他才出事的。我连小唯都看不住，怎么能做一个好老师？”
“怎么还在提那件事？莫然，你要知道小唯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寸步不离地看着他，我们应该教会他怎样自己保护自己。他现在已经知道不能在路上乱跑了，也会好好保护自己了。如果你还是觉得自己没看住他有错的话，那我不是也有错吗？”阿盼皱皱眉，看着莫然。
莫然低着头，眼睛里晦涩不明，“我去看过小唯了。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就想，如果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可以好好看住他。或许，如果让我一辈子寸步不离地照顾他，我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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