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大一致的方形冰块笼着一团团火苗,把屋子照得亮堂堂的。
姜今歌拿着算了,正在艰难尝试给一个桃子削皮,可惜刀太钝,怎么削也削不下来,他不禁怒道:“看你切法器跟切瓜一样,这会儿连个皮都削不了,要你何用啊。”
妘炎回从里屋出来,抱着一堆石板,见状叹了口气,把石书放下,过来接了姜今歌的桃子,召出初见,用神力引导它在一旁削皮。
姜今歌赞叹不已,对算了道:“你看看人家,看看人家!好好学学知道了吗?”说着把刀往腰间一插,凑到妘炎回面前,嬉皮笑脸道:“妘灵,我感觉算了好像是专门拿来切法器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什么类型的法器都能切,要不你把共生拿出来给我划一刀看看呗?”
妘炎回听完之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依言召出了共生,就要递给姜今歌。
姜今歌赶忙往后退了两步,摆手笑道:“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赶快把大宝贝收好。”
妘炎回又默默地把共生收了回去,接着顺手拿过削好的桃子,转手就递给了姜今歌。
姜今歌也不客气,接过来咬了一口,就笑眯眯地盯着妘炎回看。
他心里是高兴的,下午的时候,其实他也想到了一些事情,但是强迫自己没有往深了想,因为他打心眼里觉得妘灵不是这样的人,即便他们才见过两次。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自然是满心欢喜,欢喜信任没被辜负,希望没有落空,但是这种欢喜也没法跟妘炎回明说,就只能盯着他看了。
妘炎回注意到姜今歌赤裸裸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姜今歌口无遮拦:“没怎么,看你好看。”
妘炎回听得一愣,随后垂了眼,不理他了。
姜今歌哈哈大笑,拿了另一个削好的桃子,递给妘炎回,“好甜的,你吃啊。”
妘炎回接了桃子,往桌边坐下,拿过一块石板,开始一边口地吃一边翻书。
姜今歌跟着他过去,随便把半拉屁股蹭在桌上,压低身子凑过去问道:“看什么呢?”
妘炎回头也不抬:“地志。”
姜今歌笑道:“看地志干嘛?”
妘炎回抬头看了他一眼,无语道:“找三味真火炉。”
姜今歌先是一怔,随后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这样才最好!”
又过了一会儿,姜今歌又道:“刚刚来的那个,你说是祭司的,他为什么要带你回去啊?”
妘炎回沉默了一下,回道:“说带回族中,好好保护。“他想了想又道:“并无恶意。”
这明显是一句假话,不过见他有意帮着自己族人说话,姜今歌也不再追问了,想了想,又问道:“那他使的那个法器,你知道是什么嘛?”
妘炎回道:“八方盅,可交换地形。”
所谓交换地形,便是把一块区域所有的东西连同它上面的附着物平行互换到另一个区域。怪不得方才阎柜比试不出任何异样,因为那本来就是一片正常的草地,只不过不是这山上原本应该有的草地罢了。
姜今歌不禁赞叹道:“好厉害的法器,不过很可惜,碎了。”
妘炎回抬头,瞥了他一眼。
姜今歌道:“妘兄你不要这样看我嘛,当时的情况,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啊,这不就随便一戳,这不就哎呀,我下次绝对心,尽量不破坏你们火族的一草一木。”他说着,又笑着凑了过去,道:“那这个祭司,在你们族里,算不算能打的?”
妘炎回道:“族中有八位祭司,四位阴司,四位阳司,分管二爻。方才那位掌阴爻坤卦,善防御不善武力。“
姜今歌咋舌,缩了缩脖子,心道这要是八个人一起上,岂不是要把自己干成渣渣,便又向妘炎回问道:“那妘兄你呢?算不算能打的?”
姜今歌方才略略地看了看妘炎回打架的样子,就知道他的修为身法远在自己之上,如果自己和他干起来,仅靠神力硬拼,估计也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只听妘炎回迅速回道:“不入流。”
不管他这句话是不是自谦,姜今歌突然觉得,他把调查妘灵身世这个事情想简单了,此行估计命途多舛。
正当他默默感慨自己无知时,妘炎回拍了拍他的腿,道:“我二人同行,无妨。”
姜今歌笑道:“妘兄也把我想的太神了,说,你是不是听到外面那些吹我的胡言乱语了?其实悄悄告诉你,我的兵法都是前两天才刚拿到的,都还不太会用呢。”
妘炎回听着默默摇头,姜今歌见他这么信得过自己,不禁得意起来,拍拍胸脯道:“但是为了妘兄的事,我自当竭尽全力,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妘炎回当即愠怒道:“别乱讲。”
姜今歌吐了吐舌头,跳到一边弄桃子去了。
姜今歌又吃了几个桃子,也劝着妘炎回多吃了两个,然后趴在桌子上看对方查书。
姜今歌是个闲不住的人,趴了一会儿就无聊了,拿过妘炎回的书,又一个字都看不懂,叹了口气扔回原处,感慨道:“好无聊啊。”
妘炎回没有理睬。
姜今歌见妘炎回不理他,便起了坏心思,猫到对方身边,拉起一根辫子,摇了起来。
妘炎回还是没反应。
姜今歌把妘炎回的辫子一条一条仔仔细细地数了一遍,发现竟然有一百一十九条之多,不禁感慨道:“苍天啊,这梳个头得花上两天吧。”
妘炎回叹了口气,“别闹。”
姜今歌才不会理他,直接把一根辫子拆散了,尝试着自己编了编,结果编不起来了。
他越急越编不起来,越编不起来越急,最后一着急,不心扯断了几根头发。
妘炎回回头看他。
姜今歌吹着口哨,假装到处看风景。
妘炎回拿过自己的头发看了看,呵了一下,飞快地把那个散掉的辫子编上,向姜今歌伸手道:“绳铃。”
姜今歌递给他,问道:“妘兄,你为什么要梳这么多辫子啊?这洗个头多麻烦啊。”
妘炎回解释道,苗疆人善巫蛊,身上的细之物,如头发、指甲,皆可作法,所以不论男女皆编发,更心的还会包上头巾,以防头发掉落,被有心人藏起,行图谋不轨之事。而这辫子的数量也是有定的,平民不能超过十股,王公大臣,宗室贵族依照等级,可以多编一些。
姜今歌感叹道:“你们生活地好不容易啊。”说罢把刚刚弄断的头发还给了他,辩解道:“没有了,就这两根,真没有了。”
妘炎回无语地看着头发,摇了摇头,手上腾起一道火光,把头发烧了。
姜今歌又道:“那我过去的话,是不是也要编辫子啊?”
妘炎回摇头道:“不必,蛊术对你无效。”
姜今歌困惑道:“为何对我无效?”
妘炎回思考了一会儿,才道:“蛊术只能施展于神力弱于施蛊者之人,否则会被神力格挡。”
姜今歌笑了笑,心道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估计裸奔都没问题了。
姜今歌又研究了一下妘炎回身上奇奇怪怪的装饰,各种宝石,穿在细细的银链上,固定在外袍之上,想来也是有用的,他也没多问,正当他准备趴下去研究妘炎回脚上的链子时,妘炎回突然道:“找到了。”
姜今歌跳了起来:“找到了?!在哪儿?”
妘炎回把书板放于他面前,指着一幅山川地貌图向他道:“像什么?”
姜今歌立马举手道:“元宝!”
妘炎回无奈地扶额,叹了口气,道:“像元宝,也像火炉。”
姜今歌立马点头:“嗯嗯嗯妘兄说的有道理!”他扒着妘炎回的肩膀凑了过去,复道:“这上面写什么,你给我念念。”
妘炎回便念道:“都东三百里有厌火山。其阳多玉,其阴多怪木,产果,形似绿蛇,曰蛇绿之莓,量少,研粉愈外创效果奇佳,市一两可抵千金”
“等等等等。”姜今歌打断了他,皱起眉头道:“刚刚那句你再念一遍?”
妘炎回道:“哪一句?”
姜今歌一摆手,烦躁道,“哎呀,你从头开始念。”
妘炎回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慢慢念道:“都东三百里有厌火山。其阳多玉,其阴多怪木,产果,形似绿蛇,曰蛇绿之莓,量少,研粉愈外创效果奇佳,市一两可抵千金”
“呃“姜今歌挠了挠头发,尴尬地笑道:“妘兄,我突然发现我好像干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事”
妘炎回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一脸愿闻其详的样子。
姜今歌深吸了一口气,收起了对自己打断腿的担忧,又道:“没事,你继续念吧。”
妘炎回低头似乎打算继续念,突然又抬起头道:“究竟何事?”
姜今歌笑道:“真没事,快念快念!”
妘炎回摇了摇头,又把扎姜今歌心的“市一两可抵千金”念了一遍,这才继续往下道:“有兽焉,其状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曰彘,是食人。”
姜今歌道:“没了?”
妘炎回道:“没了。”
姜今歌困惑道:“这也没说和火炉有什么关系啊?”
妘炎回解释道,他曾听来取火的祭司们说过,原先的火炉在一座山上,山形似炉,有蛇和吃人的野兽出没,非常危险。
他说完,又指着地志向姜今歌道:“山形似炉,蛇绿之莓,彘。且可取火却保山林不毁,或可称为厌火。”
姜今歌拍手道:“对对对,一定是这里!事不宜迟,咱们走吧。”
妘炎回道:“休息,明日出发。”
姜今歌道:“不行妘兄,我就放三天假,咱们得速战速决,觉可以留着路上再睡。哎对了,我上次给你的那个海螺你还留着不?”
妘炎回点头,回了卧房,从床头柜上拿起传音螺,递给姜今歌。
姜今歌施法,笑眯眯录音道:“柜比兄,我要出去浪两天,你复习的时候记得把重点给我划出来啊,切记切记,回来给你带特产!”他说完,笑着对妘炎回道:“给春神捎个口信,省得他到时候去幽篁里报我失踪人口。”
妘炎回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姜今歌歪头看了看他,见他盯着自己手里的海螺,又笑道:“你是不是想留着这个?”
妘炎回不点头也不摇头,静静地站着。
姜今歌哈哈大笑,把传音螺塞还到他手里,笑道:“你想留着就直说啊,跟我还这么客气干嘛。其实这个东西我家很多的,我下次带个更大更好的给你。”
后来,姜今歌找妘炎回要了笔墨,给阎柜比留了个条,乘着辟水兽送回自己的寝室后,两人便借着夜色出发,向苗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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