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后，平静不波的圣潭中央，水泡渐生发出噗通响声，有人随之赤身裸体鱼跃而出。
水花荡漾下，李清闭着眼摊开双手，凌空伫立，浑身洁白如玉光滑如镜，再找不到一丝伤痛的痕迹，面色更不复先前黑灰，再次变回初时那个富家公子郎。
他略微低头缓缓睁开双眼，看着水镜中的自己露出满意笑容。
他虽然不太在乎穿着打扮外貌形象这类的事情，可顺其自然下若能变得好看些，自己瞧着都顺眼。
有调笑声突然传来，回荡在这方不大的天地中。
“哟，真打算照着野人活？衣服都不穿了。”
李清捂住额头，心想你整天这么闲得么？随即单腿凌空虚踩，闪身来至潭边，迅速抓起地上那袭白衣套在身上。
天一随之出现，站外徒弟身前打量了半天，点头夸赞道：“啧，洗干净之后还不错，有点金玉其外的意思。”
李清笑着接道：“败絮其中？”
“不不不，”天一摇摇头，接着说道：“你暂且还配不上这四个字，你现在也就这张脸能看，内里连败絮都称不上。”
“啧，你嘴里是真没好话。嗯…跟你说点正经的，圣潭好像出问题了，这次恢复的速度慢了不少，虽然有我积伤太重的缘故，可也不至于折腾一天一夜。”
天一闻言翻了个白眼，教训道：“以后说你蠢你就认！你吃灵药吃多了能没抗药性？圣潭不是一个道理？所以到底是谁发生了变化？”
李清皱眉，问道：“你是指我本身发生了变化？因为体魄增强导致的？”
天一连搭理都懒得搭理，不耐烦的点了几下头。
李清每次看到她这副模样都变扭，心想我要什么都知道还要你干嘛？只是一想到接下来还有求于她，只能忍气吞声。
他露出真挚笑容接着问道：“师傅，您说凭我现在的水准，在剑山大比中算是个什么水平？”
天一轻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从不关心这类事的么？”
本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当然不用想这些有得无得，现在多了几件事要做，哪还能如此清心寡欲。
李清心中如此想着，嘴上却说道：“怕到时候丢您的脸呗，怎么说也是亲传大弟子，不能输太惨吧？至少在同境界中决不能输，否则修炼一年的意义何在？”
“前半句我只当你放屁，后半句还有点意思，你总算是有了点努力的劲头。这么说吧，同等境界内，也就是未入境的那批人，你可以是最强，也可以是最弱。”
说着，她意味深长的望向徒弟。
李清皱眉不语陷入思虑，过了半响轻声试探道：“兽峰？”
天一颌首，说道：“对，得看你的那记无理手有没有效果。”
李清不敢确定自家师傅到底知道多少事情，只得抛开这个话题换言道：“借外力可用一时，用不了一世。按照你的意思，如果在不依靠珍禽异兽的情况下，我是最弱？”
“按照正常情况下来说，是这样。你枯坐剑峰一年，任由其意气磨你心神，这么做当然好处颇丰，可于当下无益。等你什么时候能彻底顶起剑峰意气入山，在神游天下的同时与漫山剑为敌，将体魄凝练到极点，这才算大功告成。而现在，呵，花里胡哨的东西学的倒是挺多，可立基之根本的体魄却差得不行，拿什么去跟那些浸淫武道多年却不入境界的弟子战斗？”
李清微微侧头想了想，随即正视只会打击自己的师傅，满脸认真道：“凭手中剑行不行。”
天一愣住，眨眼间回过神笑着道：“剑山主剑，当然可以。”
随即她望向手中空空如也的徒弟，那意思很明显，你的剑呢？
“如之前所说，一年枯坐，有所得，万剑在心中。”
“巧了，我来此也就是想提前摸摸你的底。”
望着满脸好奇之色的师傅，李清流露出几分得意，笑眯眯道：“是谁先前把我贬得一文不值的？啧，我可没有什么能让您看得上眼的东西。”
天一走近大咧咧地揉着他的脑袋，爽朗道：“你这子有时候还是挺能给人带来惊喜的，快快快，让我看看你又琢磨出什么新玩意。”
“别了吧，先干正事。”
“嗯？”
李清指着自己脑袋，说道：“刚才掌门给我神识传信了，说赶紧来宗显峰，要再跟你纠缠下去，以你那下手没轻没重的脾气，指定会把我揍得参加不了此次的大比。”
“卧槽，那傻老头会不会说话？！”
说着，天一抓住徒弟衣领，以身作剑两人瞬间消失。
宗显峰上，掌门仍是那副和蔼模样，只是这次身边多了个腰间佩长剑的姑娘。
此时他见那师徒二人走来，嘴角轻扬露出微笑神情，令人如沐春风。
李清同时看见了他。
一年未见，还是那副慈祥模样，一袭深色长袍不曾有变，发须依旧那么灰白。
他快步走近，恭敬行礼道：“弟子李清，参见掌门。”
说完将目光转向乖巧站在掌门身后的姑娘，笑着道：“谷雨师姐，一年未见，近来可好。”
谷雨笑意盈盈，两颊起漩涡，指着腰间剑脆声道：“挺好的。一年来沉心于此剑中，前些日子才算彻底降服它得以出关，话说回来，还得感谢师弟大度赠剑呢。”
落后几丈的天一这时走近，闻言撇嘴道：“傻丫头，有啥好谢他的，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李清给她递去一个隐蔽的白眼，心想着你不玩儿那么多心眼能死？
谷雨望过去，撒娇道：“天一师叔，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
掌门接过话说道：“是啊，无论怎么说，你这徒弟对雨儿都有赠剑之恩。今日召他来，也是为此。”
说罢，他目光移向少年面颊，李清轻轻抬头，下意识多望了那双眼睛几息。
瞬间，被牢牢吸引住心神。
其中，有星辰大海，广袤无边。
心神失守间，他果断神游天下，将自己从那双眼眸中抽出，不敢再多张望。
那是一种被看透得感觉，从上到下，由外到里，在这双眼睛下，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所遁藏。
掌门微笑说道：“既有儒家自知之明，又有胸中藏剑万千，不错，一年枯坐也没你师傅说得那么不堪。”
李清心中起涟漪，却面色淡然轻声回道：“您也风采依旧。”
他心想着，以后宗显峰还真得少来，否则早晚有一天得被咱们这位剑山掌门给吃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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