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剑峰附近的李清，没有急着入山，收敛心神在外围呆了许久之后，才自嘲一笑。
真没有享福的命呐，才吃了几根老参藴养体魄血气，现在倒好，还没消化透彻又得来糟摆自己。
紧接，他深吸一口气，放开全部心神尽情环拥此峰，凌厉剑意瞬间袭来，通彻全身，寒意占满心头，额头冷汗止不住的流下，呼吸声也渐变沉重。
这是李清第一次放下所有防备、全身心的感知整座剑峰，而身体上传来的异样痛感仿佛是剑峰传递给他的信息：你还差得远。
“呼”
血液流淌、心脉跳动越发急速，李清不自觉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息。
这儿虽不是坦途大路，但也不同于后山的偏僻，来往上下弟子，有得也从此处走，这时正好有一批人前来入峰寻剑，望见李清的这幅挣扎模样眉头轻皱，但并未多言，只是走远了才相互之间轻声说着此事。
“这名弟子看着眼生，最近几十年间才入门的？”
“约莫是。不过话说回来，山里现在什么情况？什么货色都要？连剑峰之意都无法承受，还敢独自前来？”
“此言差矣，不说往昔，就说今年剑山开门，我听几位师兄说，可来了个了不起的家伙，拜入天一师叔座下，与谷雨师姐相同的天生剑胚，在山外便得了不少大人物的看重，前途一片光明，不过据说才入剑山便因为其肆无忌惮的行事风格，招了那位的眼，欲要在一年后的剑山大比上给点教训。而端木师叔那边也收了两个好苗子，不过具体什么路子不太清楚，万一峰的风格你们也知道，向来神神秘秘。”
“额，你觉得刚才这种连入峰都极难做到的货色，会是那些家伙中的一员？”
“戚，你想啥呢，怎么可能？！我的意思是，山里现在还是很不错的，又招了不少好苗子！”
虽是轻声，却也没有刻意避讳，至少这番话一字不剩的都进了李清耳朵里，他嘴角上扬露出古怪笑意，苦中作乐道：“浅水见鱼虾，三忠说得对啊，我还真是过于想当然，以为个个皆天人，啧。真俗气呐。”
剑峰给予的压力越来越大，并没有因为李清的轻松言语而减缓，现在对他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随着身体精神趋于极限，四肢仿佛被灌了铅般沉重，意识也开始变得昏沉，可那心如刀绞的痛感却越发清晰起来。
强行顶着剑峰的压迫感，此事好坏皆有，至少李清从没有如此细致的观察过自己的身体，或者说能力不够，而此刻在这种极限状态下，甚至能够清楚感觉到体表收紧的汗毛。
这种介乎于神游状态下的细密感知，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我可以抗得更久？
然而事实远非李清所想那般，当他的心念从神游状态下脱离，彻底恢复清明时，发现藏在潜意识里的危机本能，已经将神识紧紧收拢，不再不自量力承受剑峰压迫，而自己也跟头死癞蛤蟆似的，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想爬起来再试一试，却牵一发动全身，剧烈酸痛感从头传到脚，使得身躯连基本的动作都无法完成，像是残废一般。
远处，有五六人结群作伴出现，相互间谈笑风生，嬉闹间大步出峰。
李清想起先前有几人入峰时损自己的刻薄样，不敢赌这几个人是什么作风，果断侧头紧贴地面遮住脸。
他虽然不太在乎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可自觉眼下这幅模样实在过于凄惨，仅仅大致模样被人看见还好说，可若是这张脸被人有意记在心里，日后也太过尴尬。
面子这种东西，某些时候还是需要的，不能全丢掉。
那几人逐渐走近，望见了浑身糟蹋的不成人样的李清，其中一人看他侧头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以为是受了伤，想着前去探探情况，却被一人伸手阻拦，用眼神示意离去。
渐渐走远后，有人率先开口：“这便是先前几位师兄说得那人吧？”
“看这幅凄惨模样应该是。”
“啧，我以为我当年吓得腿软已经是很丢人的一件事了，想不到还有比我更厉害的？”
“新来的弟子，没有人领着教他窍门，落到这幅惨样也不能怪他自己，要不然咱们回头去帮帮他？”
“我可不去。”
“我也是，这种人最难帮了，是个有谱的人还好，万一是个自诩不凡不识好歹的人，好心去帮忙也只是自找麻烦。”
“好吧。”
几人彻底走远，李清感受着脸颊上的坚硬粗糙，觉得这种姿势实在不舒服，费劲翻了个身面朝天空，嘴里嘀咕道：“俗，真俗呐。”
突然，一道动听女声落在了他的心头。
“哟，还没死呐？”
熟悉的欠揍嗓音，李清心中下意识回道：“你都没死。嗯…话说回来，这是几个意思？你一直在暗地里监视我？啧，竟然可以避过我的感知，了不起。”
“师、徒二字，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其中牵扯因果，算了，现在跟你说也只是对牛弹琴，你只需要知道，只要我想，随时可以观察到你的情况。所以，不是什么狗屁监视！”
“嗯换言之，那我也可以探查到你的行踪？”
“对，理论上是这样，不过以你的境界，暂且李清！你在这跟本峰主瞎扯些什么东西？跑偏到哪里去了？”
听着心底那气急败坏的声音，李清布满灰尘的脸上挂起愉快笑容，心中默念：“磨刀不误砍柴工。前几日我琢磨出的法子，还是不行，太慢。这就像捕鱼一样，太。”
“所以你便重新织了个，想要把剑峰彻底覆盖，然后一劳永逸？”
“嗯。顶起三千丈高峰的剑意，从极限处磨练体魄心境，随即再图万剑之意为己用。”
“你是否想过，有可能十年寸步不动，整座剑峰意气，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李清眯起眼，心中毅然暗念道：“但也没有那么难。只要能挨过这一关，往后一片坦途。”
那边的天一闻言，沉默许久才重新将神识落在徒弟心头：“随你，只要你认为仅凭现在会的这几剑，可以应付得了一年后的剑山大比。”
直到现在，天一仍不赞同李清用得方法，或者说，不相信他能在短时间内修行到那种地步，能抗住整座剑峰意气的地步。
李清很清楚师傅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他没有争辩，没有像以往那般胸有成竹的来一句肯定言语。因为这次，他真的没有太大把握。
这种冒险有很大的弊端，极容易出问题，一年后的剑山大比只是其中一方面。
不过，他懒得去想，只是艰难的爬起身，调整气息至平缓后，再次放开心神拥抱剑峰。
同时，心中默念道：“如何才能切断你我之间的联系，我很不喜欢这种会被人随时盯住的感觉。”
“你是我徒弟，切不断。不过以你的敏锐感知，在心中有防备的状态下，可以事先发现我对你的探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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