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一个白鹤山庄,到场的所有江湖豪客都已身死,幸存者唯白鹤上人女儿一人而已。看凶手行事,分明是要行灭门之事,却又留下白鹤上人女儿,这一点楚潇湘百思不得其解。
楚潇湘安抚江小琴,本来他线索全无,此刻见了活口,大喜过望。但是江小琴惊惊颤颤,情绪尚未稳定,他也不宜立即发问,好在江小琴毕竟青春年少,并未就此精神失常,只是沉沉睡去。楚潇湘怕她再遭毒手,只好守在一旁。
江小琴受了太多惊吓,绕是睡梦之中也是秀眉紧颦,令人不忍,楚楚动怜,楚潇湘心绪反复,不停喝着茶壶中冰冷茶水,浑不知味。
寒冬十月,天山之上昼夜不甚分明,晨光初沐,也不过白茫一片。不过三五时辰,就雪掩天色,楚潇湘只觉寒气自窗中不停涌将进来,不由得紧了紧衣襟。
听得一声轻咳,江小琴缓缓苏醒,已不是先前的惊慌模样,或许是这几日腹中无物,第一句话便是:“我饿。”
楚潇湘一怔,随后自去厨房之中,他不善烹调,只拿了些糕点瓜果回来。江小琴虽然秀眉微皱,显然不喜这些冷食,但还是吃了许多。
楚潇湘发现她脸上平静,只是悲伤之色淡淡萦绕,心下不禁升起些许怜意,但毕竟事情紧迫,待江小琴细嚼慢咽完毕,他就直接发问:
“在下楚潇湘,只因在山下耽搁几日,上得庄来,不料竟发生如此惊天巨变,其中内情委实不知,烦请江小姐见告。”目光紧紧放在江小琴脸上,心下微紧,这答案太过重要。
江小琴嘴角动了动,神色似在回想,却是久久没有说话,眼中的恐惧又弥漫开来,最后才仿若自呓:
“恶魔……是恶魔,恶魔找上门来,他从我身边走过……他手里拿着一把刀,不,剑,那是一把死神之剑……
他从哪儿走过,哪儿就有雪花落下,不……是血花,那些人就像被施了魔法,一动不动,他在笑,我只看见他在笑,然后一个一个的人倒下去…
…倒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他走遍了整个宴席,然后所有人都倒了下去……倒了下去,就像木偶一样倒下去,他走近我身前……他笑,笑得那么狰狞,然后他说,他说:‘我不杀女人’然后就走了,消失在天际,那是魔鬼,是天山上的魔鬼。”
她美丽的脸上满是恐惧,嘴里不断喃喃着:“恶魔……是恶魔……”突然身子一个激灵,惊恐不已的看着楚潇湘。
楚潇湘沉思不语,恶魔?死神的剑?木偶?莫非真是有人自席间走过,信手屠戮,将这一干高手杀尽?这无论如何也无法令人相信。这百十名来客都是江湖中的高手,无不有以一敌百之能,就是四大高手联手,也无法做下如此难事。
这些人都不动,莫非是先被点了穴道?又哪里有百余人同时被点的可能?至于神魔之论,他只作无稽之谈,这只怕是江小琴神思错乱,自己幻想而已。
“你有没有看清他的模样?”他心下忧心再起。
江小琴抬头,就像惊醒般摇了摇头,接着道:
“当时我在房间中,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得一阵大笑,有人喊着我爹爹名字:‘江白鹤啊江白鹤,今日你也栽在我手里,你可记得当年灭我满门之时,何其张狂?’我心里只以为是仇家寻上门来,但爹爹武功高强,又与诸葛叔叔在一起,加上这许多武林高手,也不如何担心,跑出去时,就……就只见蒙面人将剑刺入爹爹心脏……”
江小琴丽语低沉,如泣如诉,说到此处,泫然欲泣,楚潇湘也觉心下微凄。
他语音也转温柔:“然后呢?”
江小琴泪水滑落,抽噎了一下,道:“爹爹手指指着那个蒙面人,但是……爹爹却动不了,我跑过去,想救爹爹,结果被蒙面人一掌击飞,他本可以一掌杀了我,但是因为我是女儿之身,他不杀女人,我才活了下来。”
楚潇湘点了点头,江湖中奇士怪杰数不胜数,各有各的行事作风,这样也多少有点江湖好汉的意味。
“爹爹只看了我一眼……就,就闭上了眼睛……”她想起当日惨状,终于止不住伤心,哭出声来。楚潇湘忍不住拍了拍她肩膀,以示安慰。
他思忖良久,心下已定,才说道:“江小姐请放心,令尊与在下曾有并肩生死之谊,白鹤先生之仇,楚某必竭尽所能,找出真凶,还江湖一个公道。”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坚定至极,令人不得不深信是言。
他话音方落,突然一声高高的笑声传来:“江湖公道?江湖何时有过公道?姓楚的,你莫要太过自大,只怕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这笑声之中,不乏狰狞之意,此人内力也极为深厚,声音到处,竟然将屋中桌上茶水震得摇颤不息。这一声未绝,接着便是哈哈大笑,忽东忽西,缥缈无定。
楚潇湘不闻则已,一闻则怒,眼中寒意大盛。也不搭话,提了长剑急出了门,稍一辩明方位,只听一声剑啸,他长剑已然出鞘,怒喝一声,剑锋所指,正是园中唯一一棵大树。
这树乃是珍稀寒木,质地极为坚硬,乃是江白鹤经九牛二虎之力,自西北寒冥山上寻来,普通刀斧难伤。楚潇湘这一剑积蓄了这数日来的愤懑怒火,剑势当真无匹,只听金属交击声响,“噌”的一声,剑身一半没入树中,刺透树体。
一声低喝随即响起,一条青影迅捷无比的闪开来。这人机变奇快,就在楚潇湘剑身未出之际,一掌直袭楚潇湘面门。楚潇湘左手一勾一送,带开了去,同时右手掌缘如刀,横切这人中堂。
这人伸手格挡,脚上并不稍缓,紧接着凌厉连环三踢,楚潇湘侧身避过,同时抽出树中长剑、这一瞬间,那青影也已掠在一旁,身形才定,楚潇湘长剑一抖,一招“剑雪纷飞”直向青衣客刺到,青衣客见他来势迅急,又是闪身避过,楚潇湘剑锋所向,接着“飞鸿踏雪”“暗影疏香”“雪失梅花”一招招快如疾风般挥洒开来。
他剑法已趋大成,招数浑然一体,挥洒自如,青衣客无处接招,只得一一避过。待得楚潇湘剑势稍颓,方才大叫一声,就如一只猎鹰般劲急贴身,左掌直袭楚潇湘左肩。
楚潇湘目光沉凝,剑势一转切开这一斩,同时青衣客右掌已然搭上他的右臂,青衣客知道楚潇湘一剑在手,自己绝无胜算,是以要以这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来夺他手中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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