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收剑入鞘,神色肃然,不苟言笑。
他身着一身金黄色的龙袍,其上绣着七彩祥云,一顶通天冠顶在他的头顶,他单手按住剑柄,英姿飒爽,威严无比。
他只是屹立在那里,周围的虚无竟就被璀璨的金色仙气渲染,散发出耀目的光明。
鬼缚君胸膛中喷洒出的鲜血没有一滴沾染到他华丽的衣衫上,他始终以一种王者的姿态俯视对方,仿佛拒人以千里之外。
“逆臣贼子,当诛!”天帝一字一顿,仿佛在宣读圣旨,庄严肃穆。
“轰!”
语毕,一个锈迹斑斑的龙头铡撕裂空间,落到了鬼缚君身前。
“嘎啦——。”
铡刀扬起,褐色的铁锈与尘土一同飘下,仿佛一道岁月之门被打开,放出了沉睡在其中的凶兽。
没等鬼缚君说出下一句话,天帝便大手一挥,一缕仙气流出,束缚住了鬼缚君的全身,将他按到了铡刀口上,随时准备一刀斩下,终结掉他的生命。
“可恶啊!”鬼缚君狠狠地碎了一口,打算挣脱,却愕然发现自己已经失血太多,虚弱到连动起来的力气都荡然无存了。
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他不甘心啊!
心魔扰神,再加上身上严重的伤势,鬼缚君闷哼一声,头一歪,晕厥了过去。
正当天帝打算放下铡刀时,不远处的古拉忽然发声道:“且慢!”
闻言,下落的铡刀陡然间停了下来,天帝皱了皱眉,目光投向古拉,疑惑不解地问道:“为何保他?”
古拉笑道:“早就听说帝君行事风行雷厉,上次未尝得见,今日得见果然名副其实啊。”
“说重点。”天帝知道古拉在卖关子,毫无顾忌地直接捅破了中间的一层“窗户纸”。
“这个人不能杀,至少现在不能杀。”古拉拱了拱手,面不改色地说道。
“哦?此话怎讲?”天帝狐疑了一下,问道。
“不正常。”阎王接过话答道。
他一个箭步上前,蹲在倒在了血泊中的鬼缚君跟前,他伸出一只手放在了鬼缚君依旧在淌血的胸膛上,丹田中一丝鬼气抽出,顺着伤口蔓延而下,止住了血,又续了一口生气给鬼缚君。
都做完后,阎王这才站起身来,垂眸一看,身上华贵的黑龙袍早已沾上了大片鲜血,原本漆黑的地方黑暗的色泽更加浓郁,金色的边纹被染得通红,而那只蛰伏在衣衫上的黑龙,红目一闪,陶醉在喋血的快感中。
“你是指他的实力突破?”垂眸望向阎王,天帝又问道。
“不尽然。”古拉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头也跟着摇,说道:“帝君你刚到,还不了解大致情况,且听我细细道来。”
古拉与阎王就像唱二人转,你一句来我一句,弄得天帝有点晕,但最终还是遏制住了,仔仔细细听着古拉的分析。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古拉将先前所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一五一十全盘托出告诉了天帝。
听完后,天帝脸色骤然间凝重了起来,就像有无数朵乌云凝聚在眉梢上,挥之不散。
良久,天帝才长舒一口气,脸上的神色随着这一口气烟消云散,他再次肃穆起来,郑重其事地说道:“没想到事态竟如此复杂,据我所知,那种能够恢复妖丹的禁术迄今为止,在大千位面根本没有人钻研出来。而它却实实在在地出现了,看来这个真正的幕后主使清理耳目的能力之强,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的想象。”
“正是如此。”古拉沉声道。
而就在此时,一旁重伤倒地的鬼缚君终于恢复了一些生气,轻咳了两声,从失血过多的晕厥中醒过了神来。
他努力着睁开眼,充满血丝、红肿的双目令人不忍直视,虽然已经被及时从鬼门关拖回,但他的身体依旧十分虚弱。
“哦?这么快就醒了?”察觉到鬼缚君的异样后,古拉冷冷一笑,俯下身正视鬼缚君疲惫的双眼,说道:“醒了就好,你看我都救了你一命,是不是应该用一些有用的情报报答我啊?”
“呸!”
鬼缚君没有回答,而是将含在口中的鲜血喷到了古拉的脸上,然后发出病态般的狂笑。
这场景,像极了抗日神剧之中的经典场景,鬼子要问地下党情报,可英勇无畏的地下党员就是宁死不屈,还顺口吐了一口唾沫到狗腿子翻译官脸上。
现在古拉就像那个被喷了口水的翻译官,而天帝与阎王则各像是太君和士兵,那鬼缚君居然像代表正义的地下党员。
真是叫人哑口无言,啼笑皆非。
古拉没有看过抗日神剧,更不了解其中的情景,只知道现在必须问出个所以然来,要不然先前的一切努力全都会化作泡影,亏本的买卖他不会做,更不敢做。
于是他拽起鬼缚君的衣领,瞪大了眼睛,龇牙咧嘴地说道:“我没兴趣杀你并不代表你不会死,当然,我知道你不害怕死,但我也知道你不想连累鬼缚之路的百姓。”
这话听起来或许扯淡,可事实却真的是这样的,鬼缚君的确杀掉了一些强大的妖怪,取走了它们的妖丹归为己有,但在此之间,那些妖怪究竟是被强行杀害,还是自愿献出生命,答案其实显而易见。
“哼!古拉,你未免把我看得太多清高了吧,我对身边的人都下得去杀手,难不成还会在乎那些与我毫无相关的百姓?”扯着沙哑的嗓子,鬼缚君讥讽地笑道。
无可厚非,鬼缚君的演技的确堪称一流,只可惜在古拉的眼中与拙劣不堪无所差别。
“鬼缚君,你一点儿也不会撒谎,‘在说话之前得先掂量掂量后果’,这句话你没听过吗?”古拉别有意味地笑了笑。
“你什么意思?!”一见到这个诡异的笑容,鬼缚君心中登时便有一阵不好的预感,当下连忙挣扎着起身,先前趾高气昂的讥讽之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惧色。
在鬼缚君眼中,吸血鬼的本性是残忍嗜血的,所以他保不齐古拉会做出何等恐怖的事情,顾不得身上还未开始愈合的伤口,艰难地站起身,挡在了古拉面前。
“怎么?不是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吗?”古拉不怀好意的笑道。
“你……”
鬼缚君正想要说些什么,后方一只脚突然踢在了他的关节骨上,将他的话打断,让他硬生生地又躺在了血泊中,鲜红的血已经染红了他全身上下所有的地方,俊俏的他早已面目全非,乍一看不像个人,倒像个血凝结成的雕塑。
“聒噪!”阎王收回脚,单手握剑抵在鬼缚君的脖子上,冰冷的目光落在鬼缚君身上,语气没有半点情感。
“呃……”鬼缚君又想要说些什么,可一见到近在咫尺的长剑,只得又将话给强咽了回去。
见状,古拉招了招手,示意阎王收剑。
长剑撤走后,鬼缚君大松了一口气,他不怕死,但现在他万不能死!
就在他感觉到心头一颗大石头沉下时,天帝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淡淡道:“告诉朕幕后主使是谁,朕可以保证不动你鬼缚之路一人,如果你不识趣,朕是不会对罪人手软的。”
“罪人?到头来,鬼缚之路从始至终在你们眼中就是个关押犯人的监狱吗?”鬼缚君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笑了笑,说道:“你们想知道幕后主使?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说话一字一顿,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虐。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多言了!”每个人的耐心都是有限度的,古拉亦是如此,软磨硬泡,好说歹说了半天依旧没有结果,他知道一时半会儿是问不出来的了。
古拉拉起鬼缚君,不假思索地拿过阎王手上的长剑,四道寒光乍现,落到了鬼缚君的四肢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鬼缚君想要伸手去擦,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斩断了,不止一只手,他的四肢如今化作了脓血,融进了血泊之中,不见了踪影。
之所以伤口上没有溅出,并且他感觉不到痛苦,是应该古拉刻意而为之。
鬼缚君看着自己已经消失的四肢,呆若木鸡,他想放出痛苦的呻吟,却被堵在了喉口。
而对于这个喜怒无常,残忍且各种手段都使得出来的鬼缚君,古拉对他是不抱任何怜悯之心的。
正如古拉说的,之所以把鬼缚君的命留到现在,是因为鬼缚君还具有利用价值,如若不然,早就祭出最残忍的刑罚,让其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
古拉取出一个乾坤袋把鬼缚君随手扔了进去,也不管死活,便抬目望向了不远处被层层雾霭遮掩住,渐行渐远的鬼缚之路,不打算继续与鬼缚君废话,而是转头看了看身旁的二人,说道:“虽然眼下还无法得知真正的幕后主使,但眼下最为紧迫的是阻止鬼缚之路的空间穿梭,一旦让它穿梭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语罢,古拉扇动黑色羽翼,血眸一凝,身形一闪陡然不见了,再次出现,已经到了鬼缚之路位面的边缘。
“此言有理。”天帝一步跨出,化为一道金光,踏着七彩祥云,朝鬼缚之路掠去。
“是当如此。”阎王点点头,手握长剑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