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了好久才看到一个麻辣烫的店子,赶紧坐了进去,瑟瑟发抖的林子悦喝了一杯大麦茶,终于暖和过来。
店主是一对中年夫妻,热情地招呼他们点菜,一旁的桌上还趴着一个正在写作业的男孩儿,估计是店主的儿子,看着他认真咬笔头的样子,林子悦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时候。
“你妈时候打过你吗?”
“没有,我妈那么宠我,怎么会打我?”齐思年一脸傲娇。
“我时候就像一个男孩子一样,爬树、打架、满世界乱逛,还会捡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家,一点女孩儿样儿都没有,所以我妈妈不是很喜欢我,经常打我,总跟我说,你看看你姐姐,能不能学着点?”
“你还有个姐姐,没听你说起过呀?”齐思年喜欢听林子悦将她时候的事情,多讲一点,这样他可以多了解她一点。
林子悦一边挑着自己要吃的菜品,一边说齐思年话家常:“我有个大我九岁的姐姐,但是我们的性格完全不同,她从学习好、文静、乖巧懂事。就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我却是个调皮捣蛋,到处闯祸的假子。除了我妈妈外,我姐姐私下里也会教训我,怕我告状还跟我说:这些话除了家里人,别人不会跟你讲,都是为了你好之类的。那时候我们家住在火车站附近,晚上睡觉常常听见火车轰隆隆的声音,我都会想偷偷搭一辆车,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
“那你爸呢?”齐思年接过林子悦挑好的菜交给老板称重,顺带付了钱。
林子悦接着说:“我爸喜欢说教,每次都是吃好、喝好,别怕花钱之类的话反反复复地说。而且他是个钢铁直男,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孩儿相处,反倒是跟我侄子这样的男孩儿呆着更舒服。”
“家长好像都是这样,我爸妈也跟我说过这话。”
林子悦好奇地问:“你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齐思年摇摇头,“我们家就我一个孩子,时候,我爸会在我犯一些比较严重的错误时候会打我,一般都不会管我。”
“你也挨过打?”
“对啊,就是时候逃学去河边儿玩儿,被我爸发现了,用皮带抽,可疼了,我到现在都记得。”齐思年夸张地模仿着他爸爸用皮带抽打的动作。“我们搬过几次家,后来我上高中才来的恒城。在我入学没过多久,我爸就跟他哥们儿去意大利做生意了,留我妈一个人照顾我。说照顾,其实也就是给我足够多的钱,后来我上了大学,我妈就去意大利找我爸爸了。”
林子悦呵呵地笑起来,“看来在你妈心里还是你爸比较重要。不过,这些经历对于时候的我们来说,痛苦不堪。现在长大了,都能笑着调侃了,看来真是过去了。”
老板把煮好的热气腾腾的麻辣烫端上来,林子悦忍不住开始狼吞虎咽。
齐思年宠溺地给林子悦擦着嘴角的芝麻酱,“你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最近齐思年亲昵的动作越来越多了,林子悦都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我饿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因为谁?某人一不高兴就要登山,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明天看门的大爷让不让我们爬?”
齐思年知道林子悦为何而来,她一直讲着时候的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现在又努力开玩笑逗他开心,但是无论如何逃避,总归还是要面对那个问题,他想了很久,还是问道:“你都知道了?”
林子悦停下筷子,观察着齐思年的表情,说道:“梁晴给我打电话了,她联系不上你,比较担心,让我过来看看。”
“所以是她让你来的?”
“不完全是,我也很担心你。”林子悦停顿了一会儿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不好说什么,这两天我就是陪你散散心,等你心情好点了我们就回去。”
齐思年听着墙上时钟滴答滴答的声响,莫名觉得心安,“谢谢你,悦。我没有心情不好,其实我跟梁晴之间走到今天这一步,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我。我当时以为自己不会再那么奋不顾身地爱一个人了,所以觉得跟谁在一起都没有关系。梁晴靠近我的时候,我并没有拒绝。你知道带这种又漂亮又贴心的女朋友出去是很有面子的,我们各取所需,刚开始还算融洽。可是后来我发现自己心里一直是有一个女生的,只有跟这个人在一起我才真的觉得开心。我想跟梁晴分手,但是她不同意,觉得我一直在利用她,说除非她觉得厌了、烦了,否则我别想摆脱她。我们这样僵持了很久,当我同学告诉我看见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反而觉得解脱。“
林子悦反应了一会儿,自动忽略了那句“我心里一直是有一个女生的”,说道:“你的意思是,对于梁晴和别的男生在一起这件事,你觉得很高兴?“
齐思年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吧。“
“既然歪打正着,皆大欢喜,那你干嘛还要跑到山里来静一静?”林子悦觉得是自己有些多事了,为了那莫名其妙的负罪感,她拎了个包就来两肋插刀了,在大雨天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县城,还要跟他尴尬地共处一室,这一路上林子悦一直忍着的负面情绪真想爆发出来。
“你真想知道吗?或者你真的不知道吗?”
林子悦很想大喊,我知道什么?你们每个人都把我当猴耍,都觉得我好欺负是吧?
见林子悦不回答,齐思年也不逼他,跟老板寒暄了两句离开了这个店。齐思年在前面走,林子悦特别想转身走相反的方向。旅馆里并没有她什么贵重东西,她现在可以拦一辆出租车回恒城,或者再找一家旅馆单独住下,第二天一大早回去。不管怎样,林子悦隐隐地觉得还是不要和齐思年一起回到那个房间比较好,他没有说出口的话,林子悦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听。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魔幻了,他们搭乘“诺亚方舟”来到这个地方,真的能得到救赎吗?晚上就和齐思年共处一室,林子悦的脑子很乱,她想要一个人待会儿。
大概是意识到林子悦并没有跟上来,齐思年扭头看她,见她还不上前,就过去拉她的胳膊,“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站在马路边上,多危险呀,跟紧我,别迷了路。”
林子悦任由齐思年拉着自己的胳膊,闷闷地问:“你认识回去的路吗?”
“我奶奶去世之前就住在这里,我每年暑假都会过来看她。后来她老人家不在了,我就很少回来了。”
林子悦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看来齐思年对于这趟旅行有自己的安排,她仰天长叹,自己真的不该跟过来呀。
回到旅馆房间的时候,林子悦艰难地开口:“既然你没事了,那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大的帮助,明天早上我就坐车回去吧。”
齐思年并没有阻拦她,“好,你今天晚上早点休息,我明天早上去送你。”
林子悦长舒了一口气,就赶紧洗漱躺下,用被子裹紧自己,只留两只眼睛在外面。窗外车子疾驰而过的声音吵得她根本无法入眠。电视机机顶盒电源灯一闪一闪地发亮,更让她觉得这个房间破旧而恐怖。齐思年的呼吸很轻,林子悦不确定他睡没睡,但是目前不想跟他对话。
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的林子悦,想起了不久前看到的一个故事,一个中年男人嫌弃自己的妻子年老色衰,想要和她离婚。妻子伤心欲绝,狠心要报复丈夫,便找来美女假扮自己,果然丈夫从最初的怀疑转变为深信不疑,重新坠入爱河,想向妻子告白,却不幸意外去世,结果妻子得到了巨额的人身意外保险赔偿金。
她不禁感慨,似乎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爱情尤为虚无缥缈,曾经费尽心机得到的那个人,因为岁月流逝而逐渐失去魅力,变心似乎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如果她和姜南征之间没有经历误会、背叛和波折,最终是幸福地在一起了,那份幸福又会持续多久?如果他慢慢发胖,长出大肚腩,睡觉打呼噜,吃饭吧唧嘴,看电视抠脚,越来越不修边幅,越来越油腻猥琐,自己还会再喜欢他吗?亦或者,他们在一起之后,姜南征遇到了更好的人,要林子悦放手,她又能做得到吗?
如果林子悦以后再也没办法遇到让自己怦然心动的那个人,那她会不会也像齐思年一样找一个差不多的人陪伴?还是继续坚持自己的原则,等待那个人的出现?想得太多,林子悦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开了,她带上耳机,选了一些舒缓的音乐,慢慢平复了心情了,渐渐进入梦乡。
迷迷糊糊中,林子悦感觉有人在拍她,她立马警觉地坐了起来,开了台灯,只见齐思年虚弱地跟她说“悦,我感觉我好像是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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