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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世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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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流23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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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海也气得够了,渐渐恢复平静的海面才让还活着的物体有了稍适喘息,但这种喘息也是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已经处于深度昏迷的肖亦铭,整个上半身趴伏在游泳圈上,被四面八方刮来的风肆意消遣着。它们践踏着她的没尺寸肌肤,并在裸露出毫无顾忌地抚摸,奸笑,淫心色起。大海激荡起波涛,海浪叠筑起一道道起伏的墙。像一个色衰的老者,在嶙峋的瘦骨间蹉跎岁月,沧桑爱恋。偶尔遥感清晰的一双干瘪的手,僵硬游弋在肖亦铭的身体上。在肖亦铭身边漂动的物体,似乎看不惯海风的恶习,它们共同捍卫着这个还幸存的生命,在这个依旧有生命气息的身体周围,形成一道保护的疆域。

    时而的温柔,时而的暴虐风,便任由她放逐在海面上。又似乎愿意看着她长睡,便想着法的将她弄醒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她,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自己仅穿泳衣,趴在一个超大的游泳圈上。游泳圈如同橡皮艇一样承载着她整个身体的重量,托举着她在水面上沉浮,籀在脸上的潜水镜,模糊了所有的视线。摘下潜水镜,眼前的一切更加让人云里雾里。

    海,也仅是凭声音的辨析,肖亦铭确定自己还停留在海面上。海浪一声声的砸进耳鼓里,以及那些随处侵扰的风,浪花处处,将肖亦铭荡漾成一片飘落进海水里的树叶,她一路悠悠荡挡,辗转腾挪。哗啦啦的海浪,偶尔汹涌起一道浪墙,生生地将她连同游泳圈一起抛向高空,又顷刻间被从高空摔落,反反复复,好在游泳圈减弱了大部分的力度,才促使她得以在精疲力尽的许多个过肩摔中幸存下来。海浪没能给她过多的思考,仅在她短暂的思想里,画了几个连串的问号,然后便强行将她拍睡在襁褓中。

    厚重的云雾,襁褓般包裹着她,是身体湿漉漉地有些冷。一路荡漾着远去寒冷,侵蚀着熟睡的灵魂,载着没有知觉的身体,绵延出千万里。千万里的海面,波浪铺排成无边无际的沟壑,肖亦铭便在这些沟壑间跌宕起伏,婉转前行。但她却不知自己身在哪里,酣睡如婴儿般的她,香甜地沉睡在母腹的羊水里。没有痛苦,就像做了一个重生的梦。

    肖亦铭也的确是做了一个重生的梦呢,当她在那个梦里醒过来时,四下散裂开的云雾将她的视线拉开几米的视距。涤荡的海水充塞在所有的视距里,一里开外浓雾灰蒙蒙一片。被浓雾围挡在中间的海面,依然有海浪高筑,然后又贴着肖亦铭德身边碎散,铺天盖地的海水便兜头砸下来,还没完全清醒地肖亦铭,居泠泠打了个冷颤。看着自己被裹挟在大片漂浮物体中间,肮脏污浊的泡沫混杂着各式垃圾,同她一起追逐着水流,相依相伴着向前。

    “我在哪里?这是在那里?”

    没有谁能回答肖亦铭提出的问题,呜呜的海风吟唱着凄悯的调,在她的身上恣意地走过。没有谁会理会她是否睡着还是醒着,更没有谁理会她是否还有意识,一切都是在自我的约束下,选择着前进或者后退。其实不管前进和后退都不是自己的选择,而是都在一种物体的变数中调整着方向,几乎所有的物品都是一个人海水摆布的陀螺,随波逐流着。

    肖亦铭还是觉得有点冷,可她摸遍了全身,唯一可以遮蔽寒冷的也只有身上可怜的唯一的泳装以及横跨腰间的游泳圈,在就连一点可遮挡的物品都没有了。好想喝一碗汤的想法,凄然间使肖亦铭慌恐起来,恐怕眼前连喝碗汤的都是最大的奢求吧。

    夜,突然间便漆黑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夜晚,世界仅能用鼻子嗅到生存的自己。咸涩腥臭的大海的味道,在嗅觉中异常地清晰起来,连同两只直愣愣的耳朵,像探测仪一般探测着一切来自于海面上的声音。“程浩民,陈浩民”,肖亦铭突然间听到了这种声音的呼唤,实际上这来自于她自己内心深处的呼喊,当她辨明了声音的来源后,又在一次次地叩问。

    “程浩民,你到底在哪里?你是否还活着,是否和我有着同样的际遇。”当肖亦铭的思想慢慢来到一处地方,那里便出现了她近十个时来的第一次回想。

    美丽富饶的海滨镇环江。炎热的夏天,肖亦铭和爱人程浩民一起来度假。选择这处偏远的镇,是因为镇独特的地理风貌以及鬼斧天成的景色,总是深深地吸引着他们。四季常夏的镇,艳丽的花海以及那些清丽的远山近水,天高海阔似乎总能魅惑到他们的心情。离天恨海地流连在镇的他们,碧海银滩留下多少夫妻间的浪漫,以及招来了四季缠绵的海风的妒忌。海风悄悄地将他们引领至海岸上,又将他们毁灭在碧波荡漾间。

    一丝丝抛洒在身上,使肖亦铭的身心更加的寒冷。身在镇的惬意,便是他们每次前来镇的收获。

    一连几年,夫妻二人都会选择到环江度假。因为那里留下的不仅仅是他们婚前,恋爱时的花前月下,更有楼阁亭台的细语,那份恬淡更让他们节省了许多钱,钱少日子多,更因该是困扰太多夫妻的甜蜜生活吧。肖亦铭夫妻二人深谙生活的甜蜜之道,他们每年都会挤出短时间的假期,来到距城市稍远,偏僻清静的镇。这个镇游人不多,却正好可以让夫妻二人逃离都市生活的喧嚣和烦闷,远离职场,卸下勾心斗角的疲惫,亲近大自然,抒发内心淤积了太久的苦乐。

    肖亦铭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夫妻二人吃过早饭后,携手走过街市,林海,沙田,来到宽敞的海岸。天气阴沉沉的,爱人程浩民担心海水凉,便先到水边蹲下身子试水温。看着爱人独自前行的背影,肖亦铭甜蜜地笑着。等不及程浩民回来,肖亦铭便迫不及待地换好泳装,然后一路嬉笑着跑进水里。程浩民看着也是拦不住,只好将肩上扛着的大大的游泳圈帮妻子套在腰上。

    “好吧,你先玩着,我去换衣服,别游太远,免得一会我追不上你。”

    说着陈浩民便笑着站起身,目送着妻子肖亦铭独自跑进海水里。海滨天然浴场,使环江镇靠游客招揽生意的好地方。每年在这里游玩的游客,都会为镇的经济带来不的收获。虽然这里不能同大型游乐场相比,但清静安逸的自然环境,依旧会吸引来许多如同肖亦铭夫妻一样的爱好者。他们喜欢在城市以外的一隅,享受浑然天成的自然风光,以及风光中远山近水的跳腾。这些景色中的突兀和壮美,也只有唯美的心才能够欣赏到,就如同附近居民,看到的仅是贫穷和荒僻。

    换好衣服的程浩民,正步荒不忙地向海岸边的浅水区走去。突然天色有变,阴澈澈的天,开始刮起较大的风。清冷的风一路刮倒海面上掀起一排排海浪,当程浩民担心妻子快速地奔跑时,一股海浪毫不留情地卷起浮游在海面上的游人,当时就有十几个游客顷刻间被卷进深海里。等陈浩民跑到时,早已是哭天抢地的一团乱,不见了亲人的人们争先恐后地想往深海里去寻。

    已经赶到的海滨救生人员,将所有的游客推送回岸上,然后一艘一艘的救生船开动马力。又有一波巨大的海浪扑面而来,有一艘救生船被海浪打翻,接下来又是争先恐后的忙乱。这是肖亦铭被海浪举起时最后看到的画面,那些画面里奔跑着自己心爱的爱人程浩民,但陈浩民的喊声和哭叫声却慢慢地消弭在脑际。她被突然而至的凶猛海浪打晕了,当她从晕眩的昏迷中醒来时便是刚才的情景了。

    肖亦铭似乎不能接受自己对自身情况的判断,呼呼喘着粗气,不停地摇摆着手臂,急切地想碰触到什么,可是除了四面八方的风,到处是空荡荡的,除了海水便是哗啦哗啦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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