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师父这次急召我们回山,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蓑衣已阻挡不了这磅礴大雨,蓑衣内的衣物皆已湿透,可事关紧急没有一个人提出停下避雨的建议。
“我也不知所为何事,师父寄来的信件中并未提及,只是让我们速速回山。”蓑衣帽的一角不心被树枝刮去了一半,风雨拍打在脸上,湿透的衣袖根本无法擦拭。吴伯庸伸手阻止了师弟要把蓑衣脱下换给他的举动,他们已经快要接近山顶,宏伟正气的长正宫建筑在雨雾中慢慢浮现在眼前。
“师兄,一路上我这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在长正宫待了亦有十五年了从来就没见师父把在外修行的弟子全部召回宫的举动。”陆清远四岁起便被师父带入长正宫修行至今已有十五载,可是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一直猜不透师父的想法,莫要说师父就是身边早他一年入门的大师兄他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等到了便会知晓。”吴伯庸其实和陆清远一样心里隐隐不安,莫要说十五载恐怕长正宫自成立以来都没有发生过召回在外修行的全部弟子的事情。即将要登顶的时候大雨像是预知一般突然停了,只是天空依然阴沉的可怕,时不时伴随着电闪雷鸣。一直走在前方领路的吴伯庸突然伸手示意大家停下,眼前长正宫大门紧闭,整个建筑的外围好似被瘴气围绕,让人看不清内里的情景。此时除了低沉的雷声万物俱静,整座山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师兄!”短短两个字仿佛花去了大半的力气,清远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往常这个时刻是一天之中长正宫最热闹的时候,一日艰苦的训练结束之后弟子们都聚在一起切磋武艺,听在外修行回来的师兄们讨论江湖上所发生的趣闻。可此刻长正宫不仅大门紧闭更是一丝声音也没有。
吴伯庸准备示意师弟们继续前进时,长正宫的大门突然毫无预兆打开了,一身红衣一头红发的人出现在门口。此时一道闪电劈下众人这才看清红衣红发的人是谁。
“师父。”吴伯庸率先冲到了杜长明的身边,近身了才发现师父根本不是红衣红发,而是全部被血水浸染,在远处看仿佛就是鲜红的颜色。师父喜欢穿一身白衣,此刻被血水染红,吴伯庸无法看出杜长明的伤口究竟在何处。杜长明年轻时由于修练过渡,早在二十年前便一夜白头,如今一头白发亦被血水染红,再加上杜长明天生异瞳,此时满脸怒色的他就像是鬼怪书中最可怕的恶魔,召回的一些弟子中有一部分进入长正宫修行的时间并不长,因此有些人不敢上前相认。
吴伯庸还想继续向师父询问发生了何事,不经意扭头看见了长正宫平日里长老讲道的广场上尸横遍野,从山上清泉引下的一池泉水亦被鲜血染红,很多青灰色的石墩和石柱上布满了血迹,整个长正宫的大殿像是修罗场一般,血腥味随着一股狂风扑鼻而来。天空再次飘起了雨滴,这一次不像是最初上山般那样磅礴,而是不急不缓轻轻随风坠下。一名弟子率先冲破了被震惊魇住的魔障,泪水先于脚步流了下来。正门口躺在地上的一名年轻男子被一把长刀贯穿整个胸膛,手脚被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整张脸上布满了无数细却又深可见骨的刀伤,一双眼睛毫无生气的望着天空,似乎是雨水滴到了他的眼睛里顺着眼角流下竟成了血泪。
“清河!”陆清远踉跄奔到尸体身边,躺在地上已经僵硬冰冷的尸体正是他的亲弟弟陆清河。他进入长正宫修行后的五年,弟弟陆清远求着家中的父母也要来长正宫修行,原以为身体较为羸弱的弟弟不会通过异常困难的测试,可万万没想到陆清远凭着坚强的毅力硬是闯到了最后一轮测试,可之前的测试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体力,最后一关并未能发生奇迹,他输给了对手。陆清远至今依然能回忆起清河输掉比赛时脸上不甘痛苦的表情,他知道为什么清河拼了命也要进入长正宫,不光光是为了修行,更重要的是为了他。好在虽然最终测试并未能通过,但师父觉得清河身上不服输坚韧的品性难能可贵,破格让清河进入长正宫修行。
陆清远跪在清河尸体身边,他甚至不敢伸手触摸一下,他害怕一旦真实的感受到了一切就变成真的了,现在他还可以自欺欺人骗自己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不可变成现实的梦,名扬天下云集众多高手的长正宫怎么可能被人屠门,天下何门何派有这般高强的武艺和手段,又为什么要残忍杀害这么多人。
吴伯庸慢慢起身望着熟悉又陌生的长正宫,他自持冷静看到眼前的情景也不禁痛心疾首,行走江湖时也并不是没有见过尸横遍野,残象恒生。如今天下动荡,各国纷争,时常会为了争夺领土发生战争,交战之处士兵的尸体层层累叠,方圆几里全被刺眼的鲜红浸染,那般景象他见过不止数次。可是眼前死去的人对他来说是朝夕相处,时常切磋武艺的师弟师妹们,今年年初长老们从各地选拔了一些体格优良资质上乘尚且不足七岁的孩童来到长正宫接受训练,没想到这些人残忍到连孩子也不放过,他们幼的生命尚未来得及领略到世界的美好就已经被剥夺了呼吸。
“师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何人所为”吴伯庸十五岁时便得到师父的允许独自一人下山历练,行走江湖也有近八年的时间,从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般厉害的人物和教派。长正宫不算天下无敌,但想要短时间内杀害诸多长老和弟子简直是天方夜谭。
“伯庸,拂晓不见了。”
短短一句吴伯庸便再不知如何答话,拂晓是师父唯一的女儿,早年师母因病离去,那时拂晓年仅三岁,面对早年丧母的女儿平日里对徒弟管教严格的师父,唯独对女儿是万般宠爱。
“今日我就不该去参加华山派的掌门既典。”杜长明三个月前收到华山派的请柬邀请他前去参加新任掌门的祭祀典礼,杜长明闭关修炼很多年诸如此类的盛事都是让宫中长老代为参加,但华山派的新任掌门对他有救命之恩,拂晓当年身中剧毒命悬一线时也是华山派掌门出手才得以救治,于情于理他都要去参加大会,可没想到他这一走长正宫再也不似原来的模样了。“他们个个都蒙着面,一身黑衣武功招式极其诡异,我自持天下各门各派武功皆已熟知,没想到来回几个回合竟看不透究竟出自什么派系。”
“师父和他们交手了”杜长明闭关修炼长达十年之久,又参透了失传已久的独门秘术,天下之人几乎无人可与师父比拟,没想到如今还有比师父武功还要高强之人。
“为时已晚,我只挥剑斩断了其中一人的手臂,他们联合起来本可取我性命,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撤退,踪迹全无。”杜长明忍着剑伤追到门口时,房梁上悬挂了数十名长正宫弟子的尸体,他脚下不知触动了何种机关,尸体突然坠落他来不及避让这才浸染了一身一头的鲜血。尸体面目全非他辨认不出样貌,这些人全部身穿长正宫的服饰,这里的每一个弟子他曾经或许都手把手指导过剑术,如今长正宫成了屠宰场他怎能不痛心不愤怒。
此次下山历练的弟子共有二十人,加上受伤的师父共有二十一人幸免于难,还有失踪的拂晓师妹,长正宫剩下的那三百零八人全部身亡。对方手段残忍,下手极重,每个尸体上的伤口深可见骨,甚至有些尸体的头颅早已不知滚落在了何处。
天上的乌云渐渐消散,雷声也越来越,此时此刻身处长正宫的二十一人的心情并没能随着消散的乌云好转。他们分头搜寻了长正宫的角角落落没找到一个活着的弟子,那些生命在他们下山前还和他们说话论道,此刻全被割破喉咙死状凄惨。
在众人皆沉浸在悲痛之中时终于有一名弟子察觉到了长正宫门口的异样。七名身穿深蓝色行衣,腰侧配有长剑的男子站在门口,每个人的身形和站姿一眼望去便知都是习武之人。这名弟子原以为是仇人杀而复返,后来看见他们每人腰侧悬挂的玉章才知晓这七名男子究竟是何人。
“师父,云廷的人来了。”吴伯庸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门口的异样,他进入长正宫修行的时间最长,自然也是弟子中最为知晓长正宫和云廷关系的人。他没有想到云廷的人这个时候会出现在长正宫,偏头看了一下师父的表情显然师父也没有预想到,不过在长正宫造到毁灭性的打击时,如果有云廷的人帮助,相信定能很快找出凶手的下落。可云廷毕竟是黎国皇室的人,即使和长正宫关系深远,能否答应出手相助还是一件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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