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了看打坐调息的川兮,见她面色红润,呼吸平稳,似是已恢复了些力气,三三放了心,决定去树林里找些吃的。
才刚起身,川兮就睁了眼望过来:“作甚?”
“我都饿死了,去找点吃的。”
“这周围不知有何凶险,勿要一个人到处走动。”
“可是我饿啊,你不饿吗?你有伤,而且还这么虚弱,又不能陪我去,我要不去的话,咱俩这没摔死,也得饿死了。”
川兮拢了拢眉头,厉声命令三三“坐下!”
还没等三三坐稳了开口抱怨,便见她闭了眼侧耳听了听林中的动静,而后抬手一扬,一束丝发离弦而出,深探进了树林里,不消片刻,就卷了一只野兔来。
三三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只已晕厥的兔子,和川兮扔在一旁的火折子,又抬眼看了看闭目继续调息的川兮,默默的冲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竖了竖大拇指,抬起屁股跑到一旁的树下捡了枯枝开始捣鼓吃食。
在这不知会有何敌兽突然而至的地方本就危险,川兮又受伤严重,灵念都散尽了,两人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为了尽快恢复灵念,川兮一夜未睡,直到第二日黎明时分,灵念已恢复八成有余时,放下心来的她,才稍稍休憩了半个时辰。
待二人进了餐,还是决定向前走走,一来方向是回程的方向,多行点路总不至于耽误太多行程,二来后方是一望无尽的悬崖绝壁,长离几人肯定不会从后方追过来,只可能从前方绕回,尽快汇合,才更安全。
扶着川兮走了半个时辰,走得生了一身的汗,三三抬头看了看川兮侧脸上缓缓垂落的汗珠,皱了眉头。
往远处看不到头的河流看去,只见那河水流转蜿蜒到了郁郁葱葱的林木里去,曦轮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射下来,映的那清澈的水流波光粼粼的,看着很是凉爽的样子。
“兮儿姐姐,你累不累?要不到了前面的阴凉地儿,我们就休息一下吧。”
“我不累,等长离她们出了冥幽谷,定会沿着河道下游寻上来,多走些行程,尽快与她们汇合,否则我这受伤的身子,遇到强敌的话恐难保你。”
“可是你都出了一身汗了。”
“无碍,只是天气热了而已。你可是累了?累了的话我们便休息片刻。”
“我没事儿,是出了汗对你的伤不好。”
川兮沉吟了片刻,垂目看了看三三满脸的汗一直在不停的滴落,就连前面垂落的短发也已打湿,被她胡乱的撩到了一侧去。她手臂上大大的伤才包扎了,加之她特殊的体质,愈伤药又对她无甚作用,若是伤口溃烂了,定无法救治。
念及此,川兮扫了眼周围的林木,便让三三扶了到树荫下休憩。
“兮儿姐姐,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温度愈加热络,应是离辽海近了。”
“是你们的信天大鸟接我们的地方吗?”
“嗯,是。”
“哇,我们才走了一个多月,不是还离得很远的?”
“上次带你入通幽径逃躲那火蜂,便已行了不少的路程,此次这汹涌的暗河倒是又助我们行了许多的路。”
“是够汹涌的,我都晕船了!要不是你那通神的发器,估计早翻船了!省了路好啊,看来这一晚上没白挨冻。”
启明星宿上从不行船,若入海行进,要么乘海鸟飞跃,要么乘海族龟士,是以川兮不甚懂三三的话。
只抬头看过去,见她说话时皱成一团的脸,觉得甚是好笑,不禁婉起了嘴角。
看她抬手又胡乱的拢了额前尽湿的发丝,川兮扫了眼那因为发拢别玉丢失而散落下来的头发,低头御了一丝鬓发在腰间环玉中寻了半晌,一白玉发环便跳了出来。
“来,我与你戴上。”
三三看了看川兮手中半环的白玉,两端都有一只细细的枝向后回绕,一寸有余的细枝稍稍的向上弯着,枝尾挂了一粒淡蓝圆润的珠子,甚是好看。
“这是什么?”
“发环,比那别玉牢靠些,这次便不会掉了。”
川兮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发环从三三的脑后绕了过来,环尾正好卡在她巧的耳廓上。
抬手将她额前的发丝分别向后拢了挂在那回转的玉枝里,只见那玉枝服帖的弯在三三的发上,斜斜的弯向了耳后。
川兮看了看,又伸出手去,将她脑后的发丝自那玉环中拾起些,让那莹白的玉隐在了细碎的发间。
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确定都规整好了,川兮低头便看到三三笑意盈盈的眸子在盯着她。
“怎的了?”
“兮儿姐姐,你好像我大姐啊!”
“你长姐也是长得这般模样吗?”
“一点儿都不一样,没你好看…不对,大姐也很好看,跟你不一样的好看。”
“怎样的不同?”
“大姐很亲切,很温柔,笑起来就像太阳一样。兮儿姐姐就像…仙子,好看,但是够不着。”
川兮听到她最后一句的形容,不禁弯了嘴角,“够不着,这话怎的说?我不是就在你面前吗?”
“不知道,就是很远,很高,很…诶呀,我认识的词不多,反正就是觉得没我大姐接地气!”
川兮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接地气’她是有些明白的,师傅也曾说过她凡尘气息太弱,难以共处。
“既不甚相似,怎的又像了?”
“你就像我大姐一样,对我很好啊…嗯,是特别好!特别特别好的那种!”
听完三三的话,川兮凝滞了嘴角,撇开眼去不再看那双纯稚的眸子…她不敢再去看她。
是了,她是对她好的,好的可以舍命相救,只是她却无法与她的长姐相比拟的。那个女子是无私的关爱,所有对她的好,只因为她是她爱护的妹妹,没有其他。
而她,只不过是想要她的命,她要她活着到帝宫,再要了她的命。她对她所有的好,不过是歉疚的补偿,心绪难安的救赎。如此自私的她,怎能与她口中的长姐相论。
“我没你长姐那般好。”她喃喃自语,声音的几欲无声。
三三不知道川兮为什么突然就不高兴了,又不敢问,挠头想了想,手碰到那有些微凉的玉环,便找到了话头来。
“这发环很合适啊,好像就是给我做的似的,这原本是谁的啊?”
“是我儿时所用。”川兮没有心思交谈,只向着远处河流的尽处望了,似是心绪难平。
“诶,我二哥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叫《西游记》,你肯定没听过吧?”见川兮没有回话,三三吧唧了下嘴,继续说道:
“故事里的孙悟空特别厉害,上天下地无所不能,就是不听话,他师傅就给他戴了个环,喏,跟你给我戴的有点儿像,就是它是圆的,一直卡到这儿”三三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看川兮终于看了过来,赶紧接着说:
“那个环比他还厉害,他一不听话了,他师傅就念咒,一念咒那环就收紧,就这样…越夹越紧,越夹越紧,疼的他满地打滚。”
三三边说边学着二哥的样子做给川兮看,见她终于勾起嘴角笑了,利索的爬起来,装作一脸认真的问:
“你给我戴的这玉环,不会也有这法术吧?那你可别念咒,我很听话的。”
川兮终于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的忘了难过,开口却嗔怪道:
“这是甚么怪话,只是普通的发环而已…还有,一个女孩子,怎得这么随地便滚,成何体统!”说罢,抬起手将三三肩上挂着的草叶摘掉,又拍打了她身上的尘土。
“这般干净的衣裳,不消半日就被你蹭的如此脏!看你这样子,也只得玄衫适合了!等凌云来了,便给你换上她的罢。”
“我穿黑的好看?”
“也只有黑色能受得你这般顽劣的作弄。”
“我不,白色好看,你看你就穿的白色,我也要穿白色!”
川兮笑了笑,没有说话。要这般与她相争下去,就她这执拗的性子,怕是天黑都难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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