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自己发间,川兮渐渐的没了气力,只靠着执念强撑着身下的丝发不散开了去,眼前闪亮的星辰慢慢的看不太真切了,到最后,就连冰轮也看不到了。
她闭上眼睛,专注的感受着身下的丝发,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别散了灵念,别散了灵念…”
幽河的涛浪很大,不过一个时辰,便已被冲了近百里,直冲进了地下暗河。
进了暗河,周围一片黑茫茫的,三三再也看不到川兮的脸了,只能不停的问她怎么样了。
询问的久了,又一直得不到回答,焦急的她只能抬起川兮的身子抱紧了,那身子一点温度都没有,让她害怕,只余鼻息微弱的呼吸让她稍显心安。
渐渐的浪涛声不见了,只能感觉到湍急的水流在推着她们往前走,就这样忐忑不安的飘了大半夜,终于在冰轮隐落之时,她们驶出了暗河。
三三是被曦轮初升的柔暖曦光唤醒的,醒后的她扫了一眼周围郁郁葱葱的林木,又见身下的水流已经柔缓,却还是寒冷不减,这般下去,川兮该是受不住了。
迅速的从川兮发间跳入水中,因着长时间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身子一入了水,便直直的向河底沉了下去。
冰冷水漫过头顶,三三急忙伸展了四肢动了动,从水里钻了出来,环着川兮的腰,向铺满花草的河岸边游去。
甫一上了岸,还未等三三回身去捞川兮的长发,便见那丝发如通灵般尽数收拢入了发绾,留了一地的河水,慢慢流向川兮头下。
三三赶忙拖着川兮移了地方,心下惊喜,“头发还可以动,说明还活着,那就好,那就好。”
三三解下手腕上湿透的包扎,那锦缎已在水中泡了太久,上面的血渍都泡没了。
随手丢了去,低头用力的挤压了伤口,想要挤出些血来给川兮疗养,怎奈何水中浸泡了太久,伤口只翻开了白肉,没有一丝血迹。
身上没有任何刀具,打量了下川兮尽湿的衣衫,也不像是有刀具的样子,而她腰间那环玉三三又不会用,伸了手指进去扣了半天也没扣出东西来。抬眼看到川兮的银色丝发,突然想到川兮用它对敌时的样子,拎起一把来就朝着手腕划去,却发现那丝发软绵绵的,完全没有之前锋利的样子。
颓然的坐了下去,三三无奈的张口对着自己手指咬了下去…泡脱水了的身子还是太过虚弱了,接连咬了三次,才有一丝殷红晕出。
三三急忙把那伤口放在川兮已泛白了的中鬓处,却见那中鬓只吸了滴落的血珠,不曾似之前那般深入了伤口去吸渡。伤口又泛了白,没了血色,三三咬了咬牙,张嘴又咬了根手指头…
就这么不断的咬,最后连袖子都撸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三三举着两只满是伤口的手臂趴在地上看脸色已渐红润的川兮,中鬓的元灵发也已现了粉色,呼吸也不似之前那般微弱了,平稳的让三三终于安了心。
嗯,活下来了就好,中间的头发虽然没之前那么红,但是没关系,等我身体好了,继续咬了血喂你,总就会醒了。
川兮醒的时候已近午时,周身的衣衫在曦轮的照耀下渐干了去,身上不似之前那么冷了,暖洋的气息让她轻舒了口气。只是甫一转头看到三三,那舒了一半的气便戛然而止,停在了口间…
侧头看去,只见三三斜斜的趴在身侧,双手支了下巴好似睡了过去,脸上倒是红润如常,只这翘着的十指上全是浸出了血丝的伤口,顺着手指往下看,那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也全是大大已经结痂的伤口,伤口上有明显的牙印…
“不是告于你过,不准用血给人疗伤吗!”气愤的川兮使了浑身的力气训斥出声,本想坐起身来,却因气力微弱,又直直的跌了回去,无奈的闭了双眼…
被这一声训斥惊醒的三三,先是懵了一瞬,又抬眼去看川兮,见她闭着眼,双眉紧蹙,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她以为川兮还未醒来,睡梦中伤患又痛了。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结了血痂的伤口,面露喜色,寻了一处没有伤口的地方,张口便要咬下去…
“你给我住嘴!”川兮调整好跌落的晕眩,才睁开眼来,就见旁边那孩子又要张口咬自己,不禁气急,厉声吼了去。
被这呵斥声吓了一跳的三三,张着的嘴愣在了半空,转头看向脸都气红了的川兮,见她已经醒了,还很有精神的瞪着眼,高兴的咧开泛白的嘴唇笑了。
“兮儿姐姐你醒了,你可算醒了!都睡了好久了。”
“为何不听话,又拿血来疗伤!”川兮冷了脸,厉声询问道。
“你都快没气儿了,浑身冷的跟冰似的,吓死我了,我又没灵念,我能怎么办啊。”
川兮看她那一脸的委屈,又看了看那还举着的满是伤口的双臂,终是叹了口气。
“扶我坐起来。”
三三起身扶了川兮坐起来,又让她靠在她身上。三三比川兮矮了一头,虽坐着,也还是矮了些,只得微微抬头去看川兮的神色,却见她轻皱了眉头。
“这是作甚,我能自己坐着。”
“哦”三三撇了撇嘴,将川兮扶坐的稳了,便退坐在一旁看着她。这不喜亲近人的毛病,还真是怪异。
“看我作甚,我没事了,只是灵念耗尽,虚弱了些,调息下就好了。”
“那你…你的元灵发都没以前红了,会不会有事?”三三指了指川兮的中鬓,担忧道。
“无碍,调息修习两日就好了,你勿要再伤自己了,知道吗?”
“哦,那就好。”
两人端坐了片刻,三三抬头问道:“你不是要调息吗?调息要看太阳的吗?”
“我在看时辰。”
“不知道长离姐姐她们怎么样了。”
“知道我们…知道我们离开,便没了顾虑,她们也好脱身了,放心罢。”
“她们会不会以为我们死了?”
“不见尸首,她们便会来寻我们的…你且将我腿上的刺甲取下来,我无甚力气,恐是取不了。”
“啊?…哦。”
三三跪坐到川兮腿前,抬手试探了几下,终于找到下手的地方,捏了那鬃发发尾轻轻的拉扯了下,便有鲜红的血液渗了出来。
抬头看川兮疼的皱了眉,三三的手也跟着抖了,咬了咬牙,手下的动作更轻了,揪一下抬头看一眼川兮,再揪一下又看一眼,揪了半天只揪出发梢上的几根刺来。
川兮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若再这般慢,恐是天黑也取不下来了。”
“我这不怕你疼嘛!”
“就你这速度,我怕是要疼到天黑了。”
“哦。”三三俯身仔细的捏住那鬃尾,确定捏的牢了,伸出另一只手抬起川兮的腿,又抬头看了川兮去,“那我可拉了啊?”
“嗯。”
“我拉了啊”
“怎的这般磨蹭!”
三三见川兮已不耐的皱了眉头,深吸一口气,再没犹豫,扯着那鬃尾便拉了去,听到川兮‘咝’的一声,抖了抖手,没敢停,又绕道她腿下,将那鬃发用力扯了下来,鲜血不一会儿便将川兮的底衫染红了。
赶紧扯了胸前破碎的锦缎给川兮包扎了,才抬起头来看向已隐隐显出薄汗的川兮。那轻薄的细汗在曦轮的照耀下闪着银光,衬的川兮的脸好似一块儿上好的莹玉。
“好点儿了吗?”三三心的问。
“嗯,无事了。”川兮低头看了看三三胸前已破败不堪的衣衫,簇了眉头。
“一个女孩子家,怎的不知遮掩,衣衫都这样了,还扯!”
三三低头看了看,“这不是有你给我的七彩羽甲吗?又没露出什么来。”
川兮看不清三三背对着曦光的脸,想也知道这孩子山野呆惯了,无甚体统礼数,只得轻叹了声,御了一丝鬓发自腰间环玉中取出一套素白的衣衫,又用尾刃裁的短了些,递于三三。
“换了罢。”
“哦。”
“等等…过来,先将你手臂上的伤口包扎了。”说罢,川兮捡起被裁下的绸带,将三三的双臂细细包扎了,才松开了手。本就伤重还未恢复,这一系列动作下来,脸上的汗又多了几分。
“换上衣衫罢…这袖口就勿要束起了,等伤口好了再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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