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轻柔地给明月擦泪,一看她的委屈脸又忍不住骂明景道:“明月是比哪家的孩子笨了还是怎么着,你每天逼着她背书求什么!”
明景气得头疼,扶额道:“她是不傻,可是她太懒!就这几句她背了三天都没背下来。
颜好上回跟她说芙蓉记的哪种酥饼好吃,她就听了一句却记得一清二楚,这几个字她偏就记不住。这不是聪不聪明的事儿,这是态度有问题。她压根就没努力!”
明玉抱着明月往外间走:“你李神童学问高,我们说不过你。孩子家不惦记吃的还惦记什么。
她还,就该让她多玩玩。到了她读书的时候自然不会再纵容她。”
明景欲言又止,那姐俩只留了个背影给他。明景无奈地叹了口气,下了塌穿好鞋子束好发,他还是去马厩喂马罢。
至少不管他说什么踏云都不会反驳他。
踏云是大舅舅托人从安北买回来的马驹,比京中的马更强健。去年大舅舅一家从太原来长安时听王懿说大堂兄在给他寻马,便特意写了信去安北给一个朋友,请他买了这匹马来给明景做见面礼。
明景正好缺,也就收下了。自家亲舅舅送的,不要白不要。再说大表哥在长安那一年多李家没少帮他。既然大舅舅有诚意,他还矫情什么。
踏云性情很温顺,身上毛色是枣红色,鬃毛和尾毛是纯黑的,明景第一次见到就很喜欢。它今年刚满三岁,与明景相处了一年,现在很是黏他。只要明景一出现,踏云就会随时跑过来。
这会儿听到明景和厮说话的声音,它就开始躁动了。看到明景的身影,它嘶叫了一声,明景立刻过去摸摸它的头安抚它。
“踏云,现在只有你最听我的话了。”明景叹了口气道。
踏云听不懂他讲什么,只是感受到主人有些惆怅,便乖顺地蹭了蹭他的手。
明玉的婚期定在九月初一。太子大婚,这时间是比较赶的。不过再赶也是赶礼部那帮人。其他官员们只管等着那一日放一天假,去热闹热闹好吃好喝一顿罢了。
婚期之所以这么急,明景听说是因为陛下。日子是长公主过目了定下的。陛下病了,说不准还有多少日子。长公主怕陛下等不到太子完婚,便和陛下商量了将婚期提前。
陛下年纪尚,若是陛下真的就这么去了,他登基后难免会有些不适应。这时候必须得有个人照顾他。
深夜了,明景非要留在明玉那儿睡,明玉拗不过他,就随他了。
再有一个月明玉就要嫁人了,明景心里一阵怅然。嫁入皇家,是多少闺阁女子的梦啊!可是谁知道宫里有多少豺狼猛兽披着人皮在等着她们呢!
明景翻身面向明玉,问:“阿姊,嫁给太子殿下你怕么?”
明玉笑了一下,探手刮了刮他的脸,反问:“怕什么?我又没有婆母要伺候,那些嫔妃们还不能使唤我。”
明景道:“虽然太子殿下的生母嘉裕皇后已经不在了,可是长公主是他姑姑,陛下十分信任,太子殿下也很敬重,堪比太子殿下的母亲。”
明玉半晌没说话,明景都快以为她睡着了,她却突然吐出两个字来。
她说:“是嘛!”
九月初一的婚礼十分盛大,明景头一次见到了太子。这个祖父十分夸赞的少年,纪听白和祖文松经常担忧的朋友,气质尊贵,面如冠玉,哪怕他病着,也不能让人起了轻视之心。
十二岁的少年就娶妻了,明景突然看向不远处的纪听白。他跟太子同岁,身份同样尊贵,不知道将来哪家姑娘能嫁给他做娘子。纪听白可算是她接触过的这一堆孩子里边最优秀的一个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心头,明景就自己愣住了。她这是操的什么心,纪听白又不是她儿子,她怎么就母爱泛滥了。
“京墨!”
明景陡然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循着声音望过去,是宋宴清。
“你怎么来了?“明景走过去,他看起来不太好。
宋宴清却开心地笑了,“我也没见过太子殿下,今日总算见到了。”
明景失笑:“为什么一定要见?”
宋宴清掂了掂脚,轻喃道:“我跟他一样啊!”
一样啊!
明景收了笑看着他,他们是一样的。都是年幼的病人,身份尊贵,有权有势,家财万贯。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都没能战胜病魔。一边挣扎一边妥协。
“京墨,济言。”祖毅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拉着两人就往他家走,边走边道:“清珩哥哥他们都在我家园子里玩行酒令,正嫌人少不热闹呢!”
宋宴清的厮柴胡立刻亦步亦趋跟上来,明景探了探头,先前纪听白他们站的位置果然已经没人了。
宋宴清不能吃酒,他去了也是干巴巴地坐着,明景看出他想拒绝,便对祖毅道:“我祖父前两日说要见济言,今天就不去你家了罢。”
祖毅皱眉:“好不容易有别的时间一起玩儿了。除了清珩哥哥他们,还有顾家三哥哥也在呢!
济言的病不是一直没法子么,正好让顾家三哥哥给瞧瞧。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祖毅说到顾家三哥哥时宋宴清的眼睛倏地就亮了。
顾三顾华廷,定安候的庶子,医术精湛,官任太医署医博士。长安城里请他看病的人都排到东灵山外去了,可这太医署的人却不是那么好请的。至少寻常人家是请不到的。
既然济言想去见一见那位顾三,明景自然陪他去了。
顾三应该早就听说过济言的,他的病请便了京中名医,太医署的也给看过,都没辙。因此宋宴清的名字在医学圈中算是耳熟了。
果然,听说是宋宴清想请教他,顾三立刻就退席过来了。
“宋家郎君的名号子厚可是早有耳闻了。只是我资历尚浅,未曾有机会给宋郎君诊治。”
宋宴清有些激动,努力将情绪压制住了道:“顾三哥哥着实自谦了,济言仰慕已久,今日能见着也是天大的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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