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便在江飞这个鸡屁股大的地方暂住了下来,我发觉江飞虽是混黑社会的,但不是刘文兔子那种欺行霸市的人,再说他这样的身材块头,也没资本欺负人。江飞是在魏光雄的一个赌场看场子,这几天病在家里,还要给我付照顾费,他虽然不哭穷,但我知道他已经叮当响了。
他一个劲的说,等他伤好了,给赌场老板说说,让我也在里面打个工,反正工作轻松。
可是我有我自己的原则,坚持不去那种场所,江飞没办法,只好答应我,等他伤好了,在附近工厂为我找份像样的工作。我也只好给母亲打电话,谎称自己在表哥饭店里不小心将身份证丢失,让她寄来户口本,在派出所办了个临时身份证,方便找工作使用。
江飞的伤也恢复比较快,不到一周就活蹦乱跳了。那天傍晚,他打完一个电话,对我说道:“陈昊,我一个朋友强子,待会过来,你不要提小婉的事。我虽然与强子一起处理小婉妈妈尸体的,但是我把小婉带回家的事,只有咱俩知道。”
我知道后果的严重性,强子万一是个小人把江飞卖了,我也会跟着遭殃,便让江飞放心,我会只字不提的。
以我多年结交朋友的经验,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有身份的人不会与市井无赖交友,同样在长相上也一样,不是同袍兄弟,一米五的二等残废是不会主动结交一米八的“长颈鹿”,受不了旁人背后的指指点点。
可是在江飞这里,这个成语完全颠倒了,强子身材瘦长,脸色苍白,一副吃不饱的样子,他看起来活脱脱一个打枣杆,进门如果不注意,便会碰到门框;而江飞不到一米六五,好像强子的玩具娃娃。
江飞介绍道:“强子,这是陈昊兄弟,这几天多亏了他照顾。”
强子与我客气了一番,便对江飞道:“我出了趟远门,你怎么就出事了?打你的几个人你还记得吗?今晚我们叫几个弟兄堵他去。”江飞摆摆手道:“算了吧,强子,这不没事了吗。”
“你就这样忍气吞声,我都替你窝囊。”强子生气道。
“真的没事,你回去给屠东说一声,就说我明天就来场子上班。”江飞道。
当晚强子请客,三个人整了一桌菜,弄了两瓶酒,说说笑笑的搓了一顿,欢快而散。
后来我问江飞,为什么不同意强子的话,江飞道:“强子也就爽快爽快嘴,上次他被揍的时候,我也是那么讲的。”
听完我哑然失笑,明白过来黑道也是个出类拔萃的地方,有的人混的如鱼得水,小三多的如皇宫后院,就如魏光雄刘豹他们;也有的整天抱头鼠窜,吃了上顿没下顿,就如江飞强子之类。我有时无聊的想,我要是上了这个妖魔鬼怪成群结队的路,自己到底能成个什么类型。
那天早上,江飞从赌场上晚班回来,脸色兴奋不已,他问我:“陈昊,你说是被一个黑豹帮逼得要离开洪城?”
“是啊?怎么了?”我问道。
“黑豹帮是不是在风味一条街收份子钱?”江飞再问道。
“对呀。”
“黑豹帮那个叫刘文的,是不是长着很大的块头,跟一头笨象一样,额头有条刀疤?刘豹是不是跟个司仪一样,整整齐齐的?”
“对呀,怎么你见到他了?”我带点焦虑,这个人对我来说就是噩梦,对我打击太深了。
江飞再问道:“想不想看他被揍?”
我立马猜想这个刘文可能得罪了天吼帮,估计天吼帮要寻他麻烦,便也跟着兴奋起来,抢着道:“别卖关子了,快点说什么情况?”
江飞倒了盆水,一边洗脸一边道:“这个败家子刘文,昨天在赌场与雄哥赌了一夜,输的收不住手了,将‘风味一条街’的南半条街押在赌桌上,结果一起输给了雄哥。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江飞高兴的道:“意味着那南半条街,天吼帮可以光明正大的收份子钱了。当时是我在赌桌旁,雄哥说我是一个招财宝,还赏了我五百元。”
我听得大失所望,生气道:“还以为什么事呢。告诉你,我表哥的店就在南半条街,现在你们天吼帮接了黑豹帮的场,对我表哥这些生意人来说,只是换了个讨债的主,有什么值得高兴地。”
江飞见我发火,道:“我还没说完呢,精彩的还在后面呢。那刘文输怕了,不敢再押了,就给刘豹打电话说了实话,刘豹没过多久就开着车奔了过来。训了刘文一顿后,与雄哥开始长谈,说他们黑豹帮就这么点芝麻大的地方,还说刘豹混球一个不懂事,又说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不能逼绝了。”
“然后呢?”我问道。
“雄哥何许人也,别以为刘豹摇尾巴装可怜,雄哥就会心软,雄哥说赌债也是债,刘豹想要拿回去,除非与他赌一把。刘豹竟然答应了,陈昊,你猜刘豹要赌什么?”
“赌什么?”
“赌黑拳。”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问道:“什么是赌黑拳?”
江飞道:“就是三局二胜的格斗方式,不准用任何武器,赤手空拳的一对一的对打,直到把对方撂倒,或者对方主动认输为止。”
“就是比赛打架呗。”我不屑的说道。
江飞道:“这个打架不比打群架,这个有裁判,有规则的。刘豹说要是他赢了,南半条街他们黑豹帮收回去,如果他输了,将北半条街也输给天吼帮。雄哥一口答应下来,现在命屠东与项少杰二人找场地去了。”
我问道:“你怎么确定就能看到刘文挨打,刘文那样的二百五壮汉……”
江飞抢着道:“壮个屁汉,力气大点的土包一个。黑豹帮的情况我不了解,但是项少杰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告诉雄哥,黑豹帮平均年龄超不过二十五岁,全是群一拳就能擂倒的鲜肉,就刘文那点本事,项少杰说自己能对付八九个。”
我虽然不了解刘豹为何这么犯傻要与比自己强百倍的人比自己最弱的项目,但是他这个人坏点子多的很,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应该不会乱开口的。
而江飞却得意洋洋,好像自己将那刘文打败一样,笑着对我道:“陈昊兄弟,今晚我就带你去过过瘾,让你看看项少杰怎样修理刘文。”
我道:“如此最好。”但我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踏实,刘豹敢放那样的话,肯定有对策。
我没有再开口,躺在床上玩着手机,江飞兀自在一旁自言自语算着账:“屠东干倒一个,项少杰干倒刘文,这不就赢两局了吗?那黑豹帮还赌个屁呀,这不等于将整个风味一条街拱手让给雄哥。到时候,油水肯定能厚点,不错,好事情……”
傍晚时分,我稍稍梳洗了一番,跟着江飞就看热闹去了。
他们将赌拳的地点,选在紫灯区繁华中心一个台球场地下的私人拳馆,江飞告诉我,这个拳馆是专门供道上一些帮派做赌赛打黑拳用的,拳馆的万老板是个有身份的人物,不怕有关部门的突查。
这个拳馆不是很大,但容纳二百多观众没有问题,灯光明亮,布置也很华丽,里面供应着拳击手套、棍棒等格斗用的器械。
我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塞满了人,百分之八十都是一群二流子青年,一个个身上的纹身跟裹着层泥似得,这些人站成两堆,一堆是天吼帮的人,这些人嗓音奇大,数量也多,吵起来聒噪的厉害;另一堆里,不少人我是见过的,刘豹在表哥饭店里欺负我时,他们都在场,这些人正是黑豹帮的,但却不见刘豹与刘文。我稍稍往江飞背后躲了躲,生怕他们看到我。
这两帮子虽在用脏话问候对方的母亲与十八代祖宗,但却没有一个人上去抄家伙动手,我纳闷为什么这些人都是干打雷不下雨,江飞说你看看站在墙边一动不动的服务员。
我看了一眼,见共有七八个男子穿着拳馆的职服,一动不动的站在墙根,嘈杂的噪音丝毫不影响他们冷酷的面容。我又注意到,那些起哄吵架的,吵几句就斜着眼看看这些服务员,我感觉到他们打不起来的原因就是忌惮这些冷酷的面容。
正在思索间,我的肩膀被人一拍,我扭头一看,一个细长的人龇牙咧嘴的站在我身后,正是强子,他对我道:“你怎么跟着凑热闹来了,小心打架碰到你。”
我笑着道:“你海拔高,我就躲你身后,有你这照壁挡着,怎么能伤到我。”
江飞问强子道:“怎么不见这几个首脑啊?雄哥屠东他们呢?”
“去万老板的办公室讲规矩去了,马上就过……哎哎,来了来了。”
顺着强子的手指,我看见刘豹带着刘文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刘文一脸不服的模样,他把头发又剃了一点,脑袋程光瓦亮的,刘豹还是那副彬彬有礼的鬼样,但他完全看不出为这场必输的比赛有一点担心的样子,反而一副胸有成竹的心态。
我看到这两人就想吐。
紧接着从楼梯上跟着下来四个人,两个虎背熊腰的硬汉扶着一个快七十岁但穿着很考究的糟老头子,后面跟着位脑袋上缠满纱布的中年人。
江飞道:“那个老头子就是万老板,扶他的两个人就是屠东与项少杰,后面那个就是我们雄哥。”
这几个人下了楼梯,场子内顿时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再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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