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旭不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师父的样子。
那时身旁的管家叔叔正和面前一个他不认识的老爷爷商量着收徒的事,老爷爷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连连点头。
于是管家让他跪下磕了三个头,冲老爷爷叫“师父”。
他对这些称呼关系向来不甚在意,乖乖照做了。
管家叔叔摸了摸他的头,带着一干人走了。
那天唯一能让白安旭有些印象的是,天上大朵大朵的白云,树下盛开的各种各样鲜艳的花朵,跟白府截然不同的破旧的竹屋,还有,他的师兄。
师父说,从此以后你便不能回白府住着了,要跟着为师住在这间竹屋里,可不习惯?
他摇了摇头,觉得这样甚好,他早就不想在那个偌大的宅院里呆了。这里虽说破旧了些,却让他感到舒服,还不用遵守那么多礼仪。
师父学着管家叔叔的样子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白安旭其实还不大习惯除了他爹娘和管家以外的人摸他的头,于是晃了晃脑袋,想把脑袋上那只手晃掉。
师父看他摇头晃脑的模样甚是可爱,不禁笑了出来,收回手说道:“你初来乍到,便自己四处转转看看吧。”
白安旭默默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其实这地方显然不大,除了一个小竹屋外加一个小院子就没什么可看的了。白安旭围着竹屋转了好几圈,又绕着小院子走了两圈,自觉已经熟悉了这儿的环境,心思便开始往别处飞。
诚然,为了讨自己的宝贝儿子开心,白老爷子花了很大的心思,试问白家什么奇花异草没有啊,就是当今圣上初来白府的时候也是“啧啧”了半晌不知该做甚评价。可偏偏就是那山野林间随处可见的蒲公英,狗尾草,那都是白安旭从来没有见过的。还有那些个灰白色调的扑棱蛾子,白安旭觉着它们比自个儿家里那些花花绿绿的蝴蝶要好看得多。
于是不自觉的,他开始蹲下来研究这些稀奇的事物。离得越近,越发觉这些花花草草好看,这一株,那一朵,白安旭拨弄的不亦乐乎,还四处追逐那些飞舞的昆虫。
等他终于玩儿累了,掏出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想着回屋找师父讨口水喝。一回头却发现小竹屋早已不见踪影了。刚刚只顾着玩儿,没主意脚下的路,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到这里的。四周都是参天古树,长得都是一个模样,这可如何是好。
白安旭心里慌了。这一下可好了,更是如没头苍蝇一般乱转。
走着走着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从小娇生惯养的白安旭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眼瞧着从正午走到傍晚四周也还是那些一个样子的大树,本来就慌乱的心里终于承受不住了。他想起来之前伺候他的奴婢背着爹悄悄告诉他的话,说这深山野林里的,有野狼啊,老虎啊什么的,专门吃十岁大的白净娃娃。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会想,如此循环,总觉得背后浓郁的阴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天终于全黑了,在白安旭又一次一步三回头全神贯注的关注背后的风吹草动的时候,身侧的草丛里突然跳起一个人。
“喂!”那人几乎是贴着他喊出这句话。突如其来的声音和人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白安旭一瞬间以为见到了鬼,脑海里那根直直绷紧的弦,“啪”的一下,断了。
他狠狠一哆嗦,用生平最大的力气,最高的调门尖叫出声,边叫眼泪边哗哗的往下流。声音惊的不远处几只小鸟扑棱扑棱飞起,带起树枝一阵“沙沙”的声音。
而那个吓他的人却后退了一步,毫不忌讳的大笑出声。朦胧的一个黑影弓着腰用一只手捂着肚子,整个身子还一抽一抽的,笑的真不负前仰后合这个词。
听见他的笑声,白安旭缓过神来,知道眼前不是鬼,不过是个爱搞恶作剧的人罢了。
还未等他说话,那人已经先开口:“喂,莫怕莫怕,这山里没有鬼的。我见你一个人走在路上,眉头紧锁的似是有什么烦心事,便想跟你开个玩笑来着,哪晓得你这么经不起吓。”说着上前一步微微俯身凑近了白安旭的脸,好像要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端详他有没有吓着一般,“啧啧啧,真好看。哟哟……怎的还哭了?别哭别哭,你一哭,就不好看了。我道歉还不行吗,我跟你闹着玩儿呢。”言罢伸手抚上他的脸,以指腹替他抹去泪水。
白安旭讨厌极了眼前这个让他丑态百出的人,他毫不客气的把脸上的那只手拍掉,又用手帕使劲擦了擦脸,才清了清嗓子,恶狠狠地问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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