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鬼节。
七月十三这天,水旺准备去给银花上坟。
银花去了已经半年了。自从银花去后,高仁夫妇就担负起抚养高凌的责任。一开始用羊奶,后来又让水旺进县城买点奶粉补贴,渐渐高凌可以吃点饭了,也一天天壮实起来。当水生夫妇搬出西屋搬到东沟的时候,高仁又对水旺进行了一番开导和训教,不外乎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再娶一个才可以忘记银花这样的老话。但水旺却依旧固执己见,说就算再娶也得银花过了三周年,那个时候高凌也大了,也好带了。听水旺这样坚持,高仁老汉也不能再说什么。
这是银花去后的第二个鬼节,水旺剪了点纸钱,说要去银花坟头祭奠。南山背后的高家祖坟里,银花的坟头芳草萋萋,在轻风中随风摆动。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银花的偶偶细语。水旺的心里充满了苦涩。
原本有一个多么幸福的家庭,却因为丈母娘报复母亲,白白搭上了自己妻子的命——太冤屈太不值。水旺想想银花在时彼此的恩爱,想想银花去后自己的孤独,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伤感,他打开带来的酒和食物,在银花墓前泼洒一些,然后把剩余的酒全部喝光。然后坐下来,抚摸着银花的墓碑,和银花说一些伤感的话。
他正坐在银花坟头暗自悲伤的时候,突然天空飘起了小雨,他迟疑片刻,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回走,不料想雨却越下越大,顷刻之间,水旺就变成了落汤鸡。
当他走出高家祖坟不远处,却看见一个女子提着东西也朝坟里走来。模样酷似银花,水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定睛细看,却发现女子变成了银叶模样。当女子走到眼前再看,又是银花模样。
大雨湿透了银花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把银花身上的线条勾勒得凸凹有致——是他的银花,银花就有这样丰满的胸脯,银花就有这样苗条的身段,总是银花念他思妻心切,雨中显灵来和他相见。他呢喃着:“银花,你终于回来了……”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女子,当水旺的手碰触到那对湿漉漉鼓胀的□□的时候,那在体内埋藏许久的火山瞬间爆发了,他顾不得大雨如注,顾不得女子声嘶力竭的哭喊,胡乱扒光了女子的衣服,把女子按倒在了雨地里……
大雨依旧倾盆而下,在无人的荒野,女子无助的哭喊淹没在哗哗的雨声中,无人听见……
那个让意乱情迷的水旺错认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银花的堂妹银叶。银叶是遵叔父朱满仓之托,前来祭奠银花。自从银花和银花娘相继离世,朱满仓日渐消沉,银凤不常回来,全靠哥哥朱满囤和侄儿侄女照顾接济。今天刚好鬼节,他没有勇气面对女儿孤坟,就打发侄女银叶代他去看望银花,银花上得山来,就要到坟地,不想却遇上倾盆大雨,回也回不去,躲也无处躲。她远远看见水旺,就迎着水旺走上去,想让水旺等等她,一起回去。不料想水旺中邪了一样一直喊她银花,非但不听她的极力辩解和喊叫,还把她强按在雨地里玷污了她。她倒在冰冷的泥水里,雨水啪啪地打在她□□的肌肤上,她的挣扎反抗呼叫,在这荒无人烟的旷野雨幕中,没有任何作用……
终于,风住雨歇。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太阳转眼间出来,天空晴朗的就像一块蓝宝石,仿佛刚才的雨只是个恶作剧。草丛里树叶上的雨水闪着亮晶晶的光。各色野花偶有凋零,绝大多数依旧在艳阳下怒放。
水旺终于听到了银叶早已经沙哑了嗓子有气无力的哭喊,他擦干脸上的雨水再细看自己身下的女子,才发现不是他的银花而是银叶——水旺瞬间呆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银叶又开始了哭喊他才醒悟过来,赶快爬起穿好衣服,语无伦次地说:“妹子,我喝酒了,把你当成了银花,不是故意的……你看咋办……”
银叶的衣服早已经让水旺撕了个稀巴烂,无法蔽体,她浑身泥水,坐在草地上的泥水里,捂着自己的身体,哭个不停。
水旺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银叶披上,说:“先回去再说,路上遇见人就说你摔倒挂破了衣服。”但银叶就是坐在那里不起身。水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走了又怕银叶想不开,不走又怕撞见人。银叶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停止了哭泣说道:“你走吧!我不会有事。我一会再回去。”
水旺说让银叶到僻人处等等他,他先回去给她拿几件银花的衣服,否则她这个样子没办法回去。银叶不说话不置可否。水旺不敢再拖,立即飞奔回去,随便拿了几件银花的衣服就跑,也不理会高仁夫妇的追问。
可到了坟地附近,哪里还有银叶的影子?水旺不停地喊到处找,终于在几棵大树背后,找到了瑟瑟发抖的银叶,银叶蜷缩在那里,脸色苍白,头发蓬乱,双眼发直,水旺着实吓坏了。他把衣服丢给银叶说:“我不看你,快换上,我们一起回去……”
原本惧怕的狂风暴雨并没有来。朱满囤一家并没有找上门来。水旺庆幸的同时却又充满自责,自己简直浑透了,银花明明死了,自己怎么就会错把银叶当成银花?自己心情不好又贪酒,这还不是因酒误事?也不知道银叶怎么样了,但愿没什么事情,就让这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就这样悄悄过去,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吧。
水旺忐忑不安,饭也不吃,话也不说,早早一个人打着眉结回屋睡了。高仁和叶氏以为水旺依旧沉浸在对银花的苦思冥想中,也就不再多加过问。
清风独步庭院,微微叹息。树叶沙沙,夜凉如水。知了在清唱,萤火虫提着灯笼在轻纱曼舞……水云寨的夏夜,有着梦一样的迷人。淼淼夜色下,相思和忧愁如流水一样轻轻漫过几个年轻人的心坎————有爱,真好,有牵挂,真好,有忧伤,也真好。尽管有的棋子仿佛死棋,有的局面貌似残局。
只要活着,生命就生生不息,爱就会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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