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阿牛脸色骚红，跟猴屁股似的。
“这怎么可以？”
沈素云蹙着眉梢，正色开口：“你是客人，我怎么能让你在板凳上坐一夜？”
黄阿牛今天一共帮了她两次，算得上她的大恩人。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这么怠慢黄阿牛。
按照常理，主人家让客人在板凳上坐一夜，确实有点怠慢。
可就算不在板凳上坐，也不能在床上睡，就算在床上睡，也不能和她睡在一张床。
黄阿牛汗颜。
他可不敢和沈素云睡在一张床。
“那我打地铺就行。”
黄阿牛眼中精光一闪，连忙回应。
吞了吞口水，他着实被沈素云石破天惊的话吓了一跳。
“地铺容易着凉。”
沈素云皱眉，有点不愿。
“没关系，我身子骨受得了。”
黄阿牛坚持。
沈素云不答，略有所思。
双方陷入沉默。
黄阿牛尴尬地笑了笑，也许扯动了脸上的伤口，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淤伤有点痛。
刚才，打赢了。
可是，他也挨了打。
尽管，没有伤筋动骨。
可是，身上的淤伤还是很多的，尤其是右脸颊下巴出，都有点红肿了。
“好吧。”
沈素云点了点头，扭头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张凉席，吭哧吭哧的将地铺铺好，然后匆匆的出了屋子。黄阿牛不知道她去干什么，只知道她去了厨房，厨房的灯亮了，隐约还有烧水的声音。
她走后，黄阿牛松了口气。
嫂子真是大大咧咧。
招呼客人，竟然差一点招呼到了床上。
黄阿牛叹息，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她是太随便了，还是该说她太单纯了。
想了半天，他想到了一个形容沈素云恰到好处的词：胸阔无脑。
联想到她的来历，黄阿牛对她的大大咧咧也释怀了。
沈素云从生活在莲花村，没读过书也没上过学，跟着猎户爷爷在山中打猎为生，很少与外人接触。
她猎户爷爷临死之前，将她托付给了徒弟魏武。
也许，不懂传统的男女有别，又容易信任人，她才会有如此石破天惊的言语。
“可怜的嫂子，才结婚三天就成了寡妇。”
黄阿牛惋惜的摇头，感时伤事。
惨的是她，但是，最惨的另有其人。魏武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被克死，长大了，父亲被克死，命硬，拜猎户为师才一个月就把猎户克死，什么本事没学到只能去矿上打工，结果把自己也给克死了。
黄阿牛就没见过这么惨的人。
魏武的一生简直就是一场《悲惨世界》。
不一会儿，沈素云拿着一个用布条包着、剥了皮的鸡蛋，拿给他热敷。
她亲自动手。
黄阿牛感觉她太热情了，伤口处顿感温暖。
一阵尴尬，黄阿牛连忙自己夺过来。
“我自己来热敷就行了！嫂子你歇着吧。”
“好吧。”
沈素云见他这么腼腆，扑哧嫣然一笑。
“阿牛，你和魏武一样腼腆。”
“我们性格差不多。”
黄阿牛苦笑。
从，他和魏武的关系最亲近，毕竟，性格相同的人相处的更融洽。
“不是差不多，是完全一样。”
沈素云盯着他，似乎看到了魏武的影子，沉吟了许久，嘟起朱红的嫩唇。
“我们哪一样了？”
黄阿牛笑着追问。
一个被村里人称为地主家的傻儿子。
一个被村里人称为命硬的傻大个。
哪里一样了？黄阿牛刚问完，神情恍惚一下，两人似乎在别人眼中都有点傻，还真的有点一样。
“你们都很怕我。”
怕你？
黄阿牛苦笑。
他却是怕。
只不过，他的怕不是遇见天敌的恐惧，而是对她的战战兢兢的敬畏。
“嫂子，魏武很怕你么？”
黄阿牛随口问了一句。
“嗯。”
沈素云坐在了椅子上，手肘放在桌子上，白皙的手掌拖着精致的下巴一脸委屈。近在咫尺，黄阿牛嗅到了她身上薄荷味的体香，身上像着了火一样，顿时热的口干舌燥。只听，她慢慢道来：“时候，我一直和爷爷睡在一起，所以，我睡觉的时候习惯床边有人……”
孙女两在山中屋，相依为命，睡在一张床，很正常。
“爷爷说，如果我跟魏武结婚，每天他就能睡在我床边，像爷爷一样保护我。”
她似乎是在诉苦，幽怨道：“可结婚后，魏武一直不和我睡在一起，总是打地铺，似乎，怕我吃了他。”
一起睡怎么了？
难道她还能吃了他么？
爷爷是骗子。
沈素云心中埋怨，这和他说的根本不一样。
黄阿牛神色恍然，黑线哗哗的下，似乎，听到了劲爆的消息。
按照她说的，魏武没跟她一起睡。
那么，现在。
她应该还是处喽？
黄阿牛目光发直，被雷的外焦里嫩，结婚三天还没一起睡过，这不科学。
换做别人，觉不相信，可黄阿牛看了一眼懵懵懂懂的沈素云，觉得这件事确实有可能发生在她们两口子身上。
首先，魏武是个傻大个，根本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有没读过书，可能根本不知道入洞房需要做什么。
其次，沈素云从在山里和爷爷相依为命，男女关系的概念也很模糊，似乎，以为结婚就是和以前一样和爷爷睡在一起。
两个纯男女凑在一起。
就算发生了任何事都不会奇怪。
“嫂子，这件事，这件事以后不要和别人说。”
黄阿牛连忙提醒。
“为什么？”
沈素云心中存疑。
“丢人。”
黄阿牛讪讪一笑。
魏武，早就是村中的一个笑话。
可是，他在村民眼中也只是一个傻大个。
倘若这件事传出去了。
他在村民眼中就会直接破格为……白痴。
哪里丢人？
沈素云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听话。
两人继续交谈。
沈素云似乎很久没遇见过看的顺眼的人，像是打开话题的话匣子嘴噼里啪啦的崩出连珠话语。
沈素云真的是大大咧咧，竟然询问他寡妇可以改嫁么？
黄阿牛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素云不把他当外人，可他却不想掺和她的事。为了让她停止这个话题，黄阿牛表示困了，钻进了地铺，沈素云这才无奈的躺在床上睡觉。
一夜很平静。
陈二蛋没有再来骚扰。
第二天，鸡鸣破晓。东方天际线将明，天空将亮未亮的时候，黄阿牛早早起床，离开了沈素云的家。
经过了这一夜，他是真的服了沈素云。
反正，他一夜难以入眠。
但是，沈素云和他截然相反。
家中有男子，她就那么安心的睡了，还真的一点不怕引狼入室！晚上交谈刚结束，没十几分钟她就睡了，黄阿牛为什么知道？因为她睡梦中说梦话。
黄阿牛撑着两只黑眼圈，朝着柳家折回，有点困，只有回到家才能安心睡一觉。
这一夜，他一直处于懵圈之中。沈素云两口子，颠覆了他的世界观，他的傻只是低调而有原则，而这两口子的傻是真的傻。
回到了柳家，倒头躺在了床上。
尽管是上门女婿，可这只是个头衔，柳嫣儿还没有成年，所以他没有和柳嫣儿睡在一起。
这里原本是西屋边的拆房，被改造成了他住处。
屋子里除了四四方方的一张床，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换做平常，柳氏见他早晨不起，一定会催他干活。
可今天，柳氏大发慈悲的没来叨扰。
一觉睡到大天亮。
直到，日上三竿。
“阿牛，大事不好了！”
黄阿牛被一声焦急的喊声惊醒，豁然睁开了眼，揉了揉眼睛，看见柳老实慌慌张张的从门外跑了进来。
“怎么了？柳叔？”
她和柳嫣儿还没有结婚，所以还是像以前一样称柳老实为叔。
见他气喘吁吁，一副上气不接下起的喘息模样，黄阿牛起身，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
柳老实顺了口气，呼吸变得均匀，嗓子干涩，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阿牛，你家祖坟……咳咳……你家祖坟出事了。”
终于讲了出来。
黄阿牛顿时犹如五雷轰顶，拍了拍脑袋暗道糟糕。
睡觉之前，他就隐约记得似乎忘记了某件事。
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
祖坟！
黄阿牛二话不说，化作一溜烟冲了出去。他原本就想去查看一下祖坟，不过，黎明时分，是人精神最低迷的时候，蔫了他那时不记得了。柳老汉慢吞吞的追过去，可刚跑了几步就累的弯下腰大喘息。
黄家祖坟，一亩地上。附近聚集了大量的村民，看着地里的一庞然大物，一辆推土机正在横行无忌的碾压，钢铁的履带从一座高高的土堆上经过，土堆轰然坍塌，被压成了平地。
阿牛冲进人群，却还是晚了一步，最后一个坟圈伤的土簌簌落下，被夷为平地，
“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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