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少年从昏迷中惊醒,已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尽是暮色。他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什么梦,很长很长,就像穷尽了一生一般,却又什么也记不起。
“你醒了。”董贰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缓缓道。而后端起桌上的茶盏,走上前来递给少年,又说道:“你已昏迷了三天三夜,现在身体是什么感觉?”
少年深吸一口气,心口下忽有刺痛,不由眉头一皱,心里有三分惊慌,三分茫然,也有四分委屈。可是五味杂陈憋在心头片刻,开头却只说道:“心口痛。”
“如此。”董贰长叹一口气,说道:“孩子,我对不起你啊。”
“此事皆因我而起,我也不能瞒你了。”董贰此刻的每一句话里,无不透露着忧郁,“你中的这根针,已经浸了毒,要是一般的毒也还好说,可是我已诊了你的脉,依你脉象而看,此毒应是百年前早已失传的一种奇毒,美人笑。”
“美人笑?”张东东问道,心里却不知道为何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会有一阵酸楚。
“不错,我曾在一位姓李的大夫家里读过一本毒经。其中对这美人笑中毒后的症状有所记载,却不知如何调制。只道毒发极快,中毒之人死前会产生诸多幻觉,其中大多又看到了各色美人,所以得名美人笑。当夜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怕早已毒发身亡。”董贰道。“只是,现在我虽然已经把我的真气传到了你的体内暂时压住了这毒,但是此法只是万不得已而为之。他日仍旧会毒发。”
少年听此,沉默良久,问道:“不知何时会毒发?”
“说不准,也许十年,也许明天。即便未毒发而死,久而久之,神志依旧可能受其影响。”董贰又叹了一口气,拿出两锭黄金放在少年手上,又说道:“若不是你因为我的话而去半夜探查,也不会如此。这里是黄金二十两,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事既至此,其实也并不是全无办法。刚才说过,我认识一个姓李的大夫,家在黄冈,与我也算是至交。你若能同我一路,到黄冈我也能带你去见他,让他帮你诊治一番。此外,这一路上若我可以传授你一些内功心法,你也可以自行练气,抵御此毒。”
“可是,我这种庶人练武功,可是要诛三族的罪啊。”张东东思考了片刻,说道。
“不错。”董贰道,“不过此行进京,我可以向吏部给你要一个黄冈书院门生录用的批信。这个面子,他们应是会给的。”
少年本已猜到董贰是宫里的人,但是未曾想到董贰竟然有这等本事。而此时此刻董贰不可能是在吹嘘自己,这样想着,不禁对董贰肃然起敬。
“你也不用猜了。事到如今,我可以告诉你,在下正是黄冈书院司业兼北镇抚司指挥使,大名董贰。”董贰缓声道。
少年听此,不由大吃一惊,险些就要下床行礼,又被董贰拦下。想不到这位其貌不扬,甚至看上去着实有些粗莽的男人,竟是与衡水书院齐名的黄冈书院的司业。更想不到,竟是锦衣卫指挥使。
“哈哈,其实所谓指挥使,不过是虚衔而已,我这几年,除了定期进京述职以外,几乎都待在了黄冈那鬼地方,当真他娘的无趣的紧。”董贰说道。“只不过这次似乎是要做点该做的事情了。”
“哦?”少年疑道。
“这些事,你若是和我走,我可慢慢和你说。若是不走,那你知道这些有害无益。”董贰说道。“自从那晚之后,那些凶徒再也没有出现。不管你要不要和我走,我明天都要动身了。”
“这。”少年此刻想到了家中父母,便犹豫了。暗想着,自己如今身中剧毒,也许时日无多。这一去能不能医好也看造化了,往坏里说,怕是有去无回了,又怎么对得起父母。但是去的话不仅有机会成为院生,一改之前的命运,这毒也还有些许机会能治好。
“你若和我去,这二十两黄金拿去孝敬父母,可保他们十年内吃喝享乐无忧。说句实话,自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有意让你和我一起走了。这事说来也远,我三十岁前好武,曾自创了一套剑法。这十几年来苦于寻觅传人而不得。说来可笑,我虽是黄冈书院司业,但是十年来,没有一个门生适合修习我这套剑法。所谓大巧若拙,若想习得我这套剑法,骨骼经络须像我一样有异于常人之粗壮。我见过这么多少年,只有你一人适合修习这套剑法。”董贰说道。
“就算是这样。我一个不知道能活多久的人,大人传给我又有什么用。”张东东憾道。
“这个你放心。只要李大夫在,你还没那么容易死。”董贰笑道。“还有,你不要叫我大人,喊我一生先生便是。”
“好,既然先生如此抬举,那我就随先生走了。”张东东下床躬身行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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